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烟月不知人事,夜阑还照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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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了子时,越发的静谧,偌大的玉章宫里烛影斑驳,悄无人声,连守夜的宫女也有些倦然。
“小—不是,娘娘,您先眯会。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呢。”
一身宫女装束的雪泥看不透小姐的心。从得知侍寝后便静坐在书案前,面容平静,看不清是喜是悲,是乐是哀。若换做他人早就靓妆细容,满心欢喜的等着,可真是弄糊涂了自己。
这皇宫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争个你死我活不就是为了得到皇上多一些的恩宠吗?更何况前几日,玉宁宫外荣见圣颜,皇帝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与小姐不知多少的相配。这样的男子纵使没有如此尊贵的身份,也该是倾倒无数少女。真是不懂小姐的心思。
“泥儿,我觉得冷了…”
目光落在紧锁的窗格上,隐约听得见呼啸而过的风声。
“冷?…”
雪泥环顾地上置着的暖炉,几分困惑,但还是跑开去取披衣。
殿中安静极了,烛光掩映,恍若几分不真切的过去又闯进了心里。晏尘玉痴痴地望着烛火,心底却益显黯然。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本以为情之为物,如磐石千金不可转其情。相思红豆发南国,采撷为珠系君怀,以为这一次便是一世,纵有重重困难要渡也不改其情,却不料世事这般无常,会像如今零落。
还以为可以随在你身边踏遍江南的莲塘,为你拂去心中的卑怯,为你共守住苏州城的无限春光,这么多的以为却统统被窗外的北风打碎碾落成尘土,随风而逝。眼泪滴落在宣纸上,似一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晕染开来。
“你哭了。”
威严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晏尘玉神色一凛,慌乱地垂下头拭泪,起身跪道,“臣妾失仪,望皇上恕罪。”
“起身吧。”皇帝不以为杵扶起她,看来,这宫中度日如年的人不在少数。触到一双清润如玉的美眸,眼眶略略红肿却更添几分的楚楚动人,“…你有一双像他的眼睛,清澈、温润没有杂质…”见她困惑地皱了眉,“朕指的是尚书郎。”
宋师兄…
不知为何总觉得皇帝对宋师兄有种难以名状的维护,上次在玉宁宫便是,此刻又提起他,“师兄他为人亦是如此。”
皇帝见她微露正色的讲,不禁笑了。看来,宋惟君这个师兄当得很称职,也难得那天竟就这么冒失地进了宫,失了往日的沉静和心思。“朕不知你为何哭泣,只是晏小姐如今已是朕的宁夫人、玉章宫的主人,很多事情便不一样了。朕不会计较前尘往事,只希望从今尔后一切无事。”
微微沉默,晏尘玉心头苦涩,“…臣妾明白。”
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臣妾明白…”
皇帝微微皱眉,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拭去她的泪,湿热的液体湿濡了指腹的皮肤,转瞬间便有了凉意。这样心无城府的女子置身后宫只怕会成为牺牲品,心中徒然怜惜起眼泪婆娑的女子,“朕不会逼你,你自可放心。”
晏尘玉恍然抬头看他,他的双眼中包含太多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冷静而自持,却也有隐隐的温暖。皇帝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切再真切不过,自己却一直浑然未觉,直至此时此刻才清晰起来。
“娘娘,找到了…皇上?!”雪泥找寻到披衣的兴奋在看见明黄衣裳高大男子后悉数吓跑了,怀中捧着的披衣也掉落坠地,“奴…奴婢请万岁爷的安!”
“起来吧。”
起身了才发现披衣还落在地上,目光胶着在地上的披衣,碍着自己想捡又不敢捡,皇帝被冒失而又万分紧张的小宫女逗笑了,看她那样,仿佛自己成了洪水猛兽正准备吃了她一般,“怎么,冷了?”
晏尘玉怔怔地看着皇帝的手掌包绕住自己的柔荑,掌心厚厚的茧粗糙着摩擦自己的肌肤,陌生却温暖。
或许他是一个好人。
却必定不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皇帝低首看手中的纤纤素手,不知怎地想起了赵羽,想起和然宫里有个人儿将彻夜不得眠,明日却依旧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想起她的眼泪还有剪不断的情丝,一根一寸将自己和她紧紧缠绕,痛苦而甜蜜,情愿醉死其中的决然。
只是有些事并未能尽如人愿!
“皇上!”
被他横抱而起的晏尘玉惊慌地挣扎,“您金口玉言,不会逼我的!”
“…你会错意了。”皇帝见她怔住,“你的心可以属于自己,朕不会逼你去忘了故园他乡人,但,身体不可以。”
晏尘玉完全怔住,似乎有些想不通,却也不敢再挣扎。
难道这便是宫廷吗?…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纱幔后,雪泥呆呆地回不过神,刚才的皇帝仿佛换了个人,神情严漠,完全不理会小姐的感受。
“还不去伺候着。”
已听见动静的苏纳言见雪泥还呆立着禁不住提高了音量,直到她捡起地上的披衣后惨白着脸跑开了才缓了脸色。
宁夫人如此性情,身边又是不谙宫事的小丫头,怎会成气候。
芙蓉帐层层叠下,月色阑干被阻在窗外,渐无了声悄。殿内却是瑞脑消金兽,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