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第23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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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存的记忆已经开启,无数的过去浮现眼前。
三年前的二月十号,叶枫二十二岁生日的前一晚。
“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啊?”叶枫在电脑前边上网边和羽墨打电话
“早上八点,大概下午一点左右就会到你家了。”
“恩,那我睡到中午等你回来一起吃饭算了。反正晓他们下午去买吃的,晚上才过来。”
“呵呵,也好。枫,我好想你啊……明天终于可以见到你了,早知道相思之苦如此难熬,我就不到外地去实习了。”
“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啊。如果那么想见我就赶紧去睡觉,那样一醒来就可以坐飞机回来了。”
“嘻嘻。”羽墨在电话那头一个劲的傻笑。
“喂,笑够了吧。去睡觉,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知道了,叶老师,学生就去睡觉。”羽墨看着眼前的火车,面不改色地说着谎。此时的他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反而有些雀跃。因为他知道如果枫得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后,一定不会教训他,反而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那你给我个晚安吻我就去睡。”羽墨像小孩一样撒娇央求着。
“去去去,你少恶心我了,快去睡啦,明天误了班机就糟了,等你回来了,让你亲本尊。”叶枫还是不怎么习惯这种表面上的亲昵,她有着自己独特的表示方法。
“好。那你就等着本帅哥的香吻吧。”
“好好,晚安。”叶枫急着挂电话,怕羽墨聊太久耽误了休息。可她不知道这是他们两人的最后一通电话。如果知道,她不会拒绝羽墨的索吻,而是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如果知道,她不会催着羽墨睡觉,而是守着电话直到永远。如果……可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轰隆隆……
在被窝里享受温暖的叶枫,被个响雷吵醒了。她原本打算继续睡的,可突然想到这么大的雨会影响到航班,一下子瞌睡全醒了。叶枫看了看手表,十点过五分。
咦?秒针怎么没动啊。
叶枫发现表停了,开了手机才知道现在已经12点多了。
不晓得羽墨怎么样了,打他电话不在服务区。打电话到航空公司问情况,竟然没有他的记录。于是叶枫打电话问羽墨的同事,却被告知羽墨没有搭今天的飞机,而是坐昨天晚上的火车回来的。
叶枫觉得奇怪了,昨晚通电换的时候羽墨明明讲是今天8点的飞机啊,怎么变成昨晚就坐火车回来了?难道昨天通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火车站了,还故意瞒着我?
叶枫看着手机照片里一脸坏笑的小子,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叶枫早已习惯了羽墨时不时的惊喜了,所以没有多想,只是安心的等着他回来。
可叶枫接到陆妈妈那泣不成声的电话后,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
在赶去医院的计程车上,司机边听着广播边发表着自己的感慨,“真是造孽啊,发生这么大的事故,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这下可有得忙了,听说……”
“麻烦你快点开行吗!”叶枫呵斥道。如果是平时的她,会很安静的坐在车里任由司机瞎侃。可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心平气和的坐着了,司机呱噪的声音就像只挥之不去的苍蝇,让原本就难以平静的心愈发的心烦意乱。
医院里,好像是刚才发生意外事故的遇害人员送到这里来抢救。医生护士忙作一团,哭声哀嚎混成一片。
叶枫在人群中找到了陆妈妈,哭得浑身无力躺坐在椅子上的陆妈妈。“妈,羽墨呢?他怎么样?”见女人哭得更伤心了,叶枫的心更紧了。但她尽量的克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强露出笑容,“是不是他太冒失了,出了什么意外,磕着碰着了?”
“小枫……”陆妈妈实在是说不出口,不忍心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她。
看到陆妈妈这个样子,叶枫真的是心急如焚,她迫切的想知道羽墨的消息,于是跑去问护士。“护士你好,我是陆羽墨的家属,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
“请您稍等一下……”
叶枫焦急的看着护士小姐翻找着记录,想催她快点,但又不敢,她怕从护士口中听到那恐怖的消息。
“小姐,很抱歉。陆先生他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护士小姐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说什么?麻烦你给我说清楚点!”
“呃……因为暴雨导致山体滑坡,陆羽墨先生所乘坐的客车被困在了最里面,又加上交通严重瘫痪,施救困难。因为缺氧过久,所以……所以陆先生在还没得及进行抢救就断气了。”护士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叶枫的反应,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气,让叶枫觉得呼吸困难。
“小姐?”护士见叶枫半天没有反应,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你的意思是说羽墨他死了?”声音很平稳,表情很平静。
“我很抱歉,请您节哀。”
“哈哈……开什么国际玩笑啊!羽墨一定是跟你串通好了骗我,对不对?想先吓唬我,然后再给我一惊喜,对吧。我就知道,你快叫羽墨出来吧,他那点伎俩早就被我给看穿了。羽墨,快出来,羽墨……”叶枫边笑着边朝四周喊着,好像是在和羽墨玩捉迷藏一样。而她脸上的笑容和医院里哀伤的气氛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小枫。”陆妈妈满脸泪水的拉着她,让她停止这样的疯狂。
“妈,她说羽墨死了,死了耶!你看这多可笑啊。哈哈……笑的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放肆的笑声在医院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仿佛刺进了人的心里。
停尸房里,羽墨静静的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四周的冷空气让人快要窒息。
“羽墨不是今天坐飞机回来吗?怎么会,怎么会坐上回城的客车上呢?还,还遇上……”林晓带着哭腔自言自语,她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由。
趴在羽墨腿上的陆妈妈听了后,哭得更凶了。研怡在一旁扶着她,嘤嘤的抽泣着。
而叶枫静静的站在床边,没有动也没有哭,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羽墨,看着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的羽墨。
俊美的脸庞,安然的睡容。
叶枫缓缓的走上前,微笑着,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小心的帮羽墨整理着衣服,手上的动作很轻很轻,就像怕吵醒他一样。
“还是那么帅,不过就是衣服脏了,我回家帮你去取那套你最喜欢的衣服好吗?就是我送给你的那套。你等等我啊,我马上就回来。”
“枫。”林晓哭丧着脸,“你别这样,哭出来吧,会好受点……”
“羽墨最喜欢看我笑了,他说我这样最漂亮,不是吗?”强忍的泪水,凄美的笑容在空气中凝结成无法抹灭的痛。
看着用笑来伪装自己绝望的叶枫,大家知道,那展颜的瞬间心却在哭泣。
心,在碎裂。
接下来的几天,叶枫井然有序的筹划着羽墨的葬礼。每当有人跟她说节哀的时候,她总是微笑以对,与别人谈笑自若,仿佛这不是羽墨的葬礼而是一般的聚会一样。
如此反常的叶枫让大家十分担心,他们情愿她大吵大闹,放声的哭出来,也比现在这样强颜欢笑的好。但是没人敢说她什么,只是紧紧地看着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其他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深爱着羽墨的她呢。
羽墨怎么会瞒着她提前回来,怎么会坐在回城的客车上,怎么会遇上暴雨突然就……这一切都随着羽墨的离去成为了一个个不解之谜。
叶枫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要她怎么接受得了。所以叶枫选择逃避,用笑来抵挡心中的伤痛,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尽管这样于事无补,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羽墨,不去想已经不在了的羽墨。
安排好羽墨的后事,叶枫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喝酒。每天一醒来就是喝,直到晚上睡觉都是抱着酒瓶。不管红的白的,好喝难喝都往嘴里灌。但她从不让自己完全喝醉,而总是保持着一丝清醒。因为只有这样半梦半醒她才能看到羽墨,感觉羽墨还在自己身边。
酒吧里,绚烂的灯光依旧,喧吵的音乐依旧,而喝酒人的心情无法依旧。这热闹的一切无法驱散叶枫内心的寂寞,只能显得她愈发的孤单。
昏暗的角落里,叶枫无声无息的喝着酒。林晓研怡守在她旁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她们不是没有劝过她,但那都没用。对于人们的劝说,叶枫只是淡淡的笑着不说话,用哀伤的眼神看着酒杯,让你无法再说下去。
“小……枫啊,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文易已经醉得口齿不清了,还直接拿着酒瓶猛灌。
“文老板!你不劝枫就算了,怎么总是拉着她一起喝啊!你填什么乱啊!!”林晓冲着满脸胡渣,一副颓废样的男人叫着。
“关你屁事,给我死一边去!”文易朝林晓吼完后,又跌跌撞撞的爬向叶枫。“小枫,我们喝。”
“我才懒得管你呢,你要喝就自己滚一边喝去,别这么死皮赖脸的拉着枫,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死了男朋友呢!”
……
空气顿时凝固,呼吸在此刻静止。
这话刚说出口林晓就后悔了,她是真的气急了,才会这么口无遮拦的。偷偷的瞄了一眼角落的叶枫,她仍然是门声不吭的低头喝酒,一切如常。可林晓还是发现,凌乱的黑发下快要决堤的双眼。看着叶枫假装没听见,逞强的样子,林晓更加手足无措了。她的心揪的生疼,她竟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说什么!”这该激动的没反应,不该激动的却激动的过头了。只见文易一脚踢翻面前的酒桌,发着酒疯咆哮着,“我知道羽墨死了,用不找你好心提醒我!你以为就小枫一个人伤心,就她一个人痛苦吗!我,我……”
“枫!你去哪?”林晓懒得跟文易发神经,她关心的人只有一个。
“你们继续,我去下厕所。”
见叶枫埋着头掩饰着离开,林晓研怡担心的尾随其后。
洗手间门口,原本打算跟着进去的两人,在准备开门的那瞬间停住了。
密闭的空间里,水龙头被叶枫开到最大,喷涌而出的水声大到可以掩盖世间所有的声音,却掩盖不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叶枫无力的瘫坐在角落,寒冷刺骨的瓷砖冰到可以冻结周围所有的一切,却冻结不了那个有你的世界。脑袋里留下全都是关于你的画面,汹涌失控的泪水多到可以模糊眼前所有的视线,却模糊不了浮现脑中的笑脸。
叶枫的哭,哭断衷肠,每一滴泪都是为羽墨而流。叶枫的痛,痛彻心扉,每一道伤都是因羽墨而受。
哗哗的流水无法冲散无尽的思念,失控的泪水无法减轻内心的痛楚。
……
…………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
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
后悔不贴心会痛
恨不懂你会痛
想见不能见最痛
…………
……
叶枫就这样昏天暗地的喝了一个月,仍然没有要振作的样子。大家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可再这么下去任由着她迟早是会出事的。于是大家决定把叶枫关起来,让她强制戒酒。
可没有了酒精麻痹的叶枫,被那犹如洪水猛兽般侵袭而来的思念折磨的心力交瘁。她开始不吃不喝,只是躺在床上强迫着自己睡觉。她不想要清醒,不想让自己记起羽墨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一天,妍怡把叶枫留在阳台晒太阳,自己去厨房准备吃的。虽然叶枫不肯进食,但是他们总是想尽各种办法弄好吃的,希望她能吃点,哪怕只是一口也好。可等妍怡端着精心准备的食物回到阳台的时候,却看到了这一幕。
“你在干什么!”研怡一把抢过她手里藏着的东西,叶枫偷偷找到的一小瓶米酒。
“研怡,你还给我吧。”
“不行!”研怡撇开头,不敢看叶枫那哀求的神情和那凹陷的面颊,忍不住的泪在眼眶里挣扎。本来就消瘦了许多的叶枫,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变得更加憔悴了。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心软,心软只会害了枫。
“研怡……”
“我不会还给你的!如果你再这么喝下去,你会死的你知道吗!”研怡吼着,眼泪失控瞬间滴落。
会死吗?死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羽墨了?
看见叶枫嘴角浮现出一丝解脱的笑意,研怡知道她在想什么,冲口而出,“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不!”研怡抱着米酒气愤的冲出叶家。她不能失去叶枫这个朋友,绝对不能!她要把这些害人的东西统统丢到掉,丢得远远的。
由于当时研怡太激动了,以至于没锁门就跑了出去,从而导致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研怡自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