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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刑堂就是不一般。
    以上。是夕无凭在不幸被抓捕后，第一个真实的感叹。
    深深的大堂被蒙在厚重的阴影里。穿堂而过的风一如说书人描述的一样，呜呜作响。没有看见冤死的魂魄，所谓妖魔也不会比墙上的刑具更骇人。
    心里有些微微的后悔。天知道他根本不是刚愎自用，只是一个回身就忘了带求救的烟花。这下真的自己怎么死的，别人都不知道了。能有多少寄望被楼里暗哨发现，能送消息回去。
    果然。还是不够。就这样被抓进来的自己，端的死有余辜。
    堂下被抓捕的少年。即使被压在条凳上打板子的时候，他也还是发呆的模样。若不是那傲然的轻功让皇帝的影卫都出动，刑部尚书方徽真会以为他不过是个误闯禁宫的傻子。不断地问话，威逼甚至诱供，他都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愣在原地一声不吭。
    方徽再也耐不住，当即下令让打了五十大板。任谁都知道这宫里的板子不比地方县衙，倒如军里的杖刑，三十大板下去，保不得那人不皮开肉绽，真正晕着便死了过去。
    一杖杖下去，夕无凭开始觉得自己像是不存在躯干这种东西，甚至等待板子落入皮肉的片刻都让人觉得难熬，因为是人便会惧怕。一旦惧怕就更加痛苦。可他仍只是死咬着因怕他自尽而被塞在口里的脏布……青姨总说他说话没个正形儿，一开口恐就被人套了秘密去。他怎么能开口……即使知道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口无遮拦的小儿，即使自己总是可以轻易将一楼子的人骗了去。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哪个不是在朝堂里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的老姜，怎么能开口！
    方徽此刻已是大怒，却知道这样的钦犯定是不能让死的。他死死盯着堂下刚被冷水泼醒的少年，一道命令下得轻描淡写：“上烙刑。”他虽怒，却只旨在吓唬吓唬这名犯人，让他自己说出来，大家好聚好散，自然可给个痛快。
    ……
    熟肉的味道充斥得整个大堂，原本烤肉时让人心痒的嘶嘶声，现在却只让人不能忍受。被吊起的犯人，脸上已没有活人的正常的颜色，可他还是闷闷地不做声。若不是满身的烙印、翻卷的皮肉，真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明明只不过是束发年纪，何以忍耐至此。
    堂上没有人再威逼利诱、没有人再说话，甚至没有人想着要用更重的刑罚再惩治这个小小的少年。
    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清醒时，只是对着自己一遍遍默念着小时候学过的千字文，一直一直回想着流云姐刚教自己第一句，就兴奋不已的心情：“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