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生归来觅何处  第二十一章 寒雪夜心碎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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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未时三刻,永生谷里仅有的两个壮丁……咳咳,按陈爷爷的话说是三个壮丁中的两个,被迫上山去砍柴了。女眷们则留在了家里,姚乐恬屁颠儿屁颠儿地和陈爷爷一人拿着一支鱼杆坐在湖边垂钓,可没多久她就坐不住了,这边动动那边挠挠,惹得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陈爷爷叨咕一句,姚乐恬回应一言,最后二人又演变成了无休止的斗嘴。而即墨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俩,眼里有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动容。
    这是旁话,不提。
    此时林寞杰和姚穹无正一人捆着一担柴,准备把柴找个地方藏好,然后去寻找白鹤,其间用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林寞杰的破祈一挥,散落在地的木头柴火就足够永生谷用十天半个月的了。姚穹无边捆柴边问道:
    “寞杰,我总觉得那个老人很是奇怪,谷外那些分明是普通的杂草,他非要说是什么希特拉西大珍珠野草,一开口就要价那么多的黄金,呵,不用想也知道,哪有人出门会带这么多的钱?他就仿佛是故意要引我们进谷一般。而且即墨误会你和奴颜是夫妻时,他也不让我解释。现在还这么自由地让我们上山砍柴,给我们机会寻找风苍璞。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你不觉得蹊跷吗?”
    林寞杰将柴牢牢的系好,搁到一边,道:
    “从见到他孙女儿我就感觉不对劲了,她长得像若佑这事儿姑且不说。而且,你听老人一口一个孙女儿的叫的热乎,但他们俩个却不同姓,一个姓陈,一个姓即墨,哪有这样的祖孙?我见那老人时,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楚的亲切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又道不明白。”林寞杰摇了摇头,“算了,别说这些了,现在先去找风苍璞吧!”
    “嗯。”
    ……
    今年是江南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年,冷到夜晚的永生谷里飘起了雪花。
    轻盈曼舞的雪穿过那高不可攀的九天云层降落大地,翩跹若蝶。冷冽西风吹散了谁密集如织的厚重心事?雪愈大,身愈寒。
    姚乐恬自小没见过下雪的样子,这一会儿不由得雀跃万分,包裹着小小的身体在风中捕雪。陈爷爷兴冲冲地架起炉灶,说这是祥瑞,一定要吃便炉才有气氛。惟独即墨佑一人倚在门口,凭栏眺望。陈爷爷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放心吧,会没事儿的。”
    “哥,你们回来啦!”姚乐恬突然叫唤了一声,然后像个小肉球一样晃荡到刚回来的林寞杰和姚穹无身边,低声问道,“找到了吗?”
    姚穹无摇了摇头:
    “翻遍了整个山谷,莫说风苍璞了,就连白鹤都没有,说不定,它们早已不在谷里了。”
    林寞杰道:
    “先进去吧,晚上咱再商量商量。”
    怎料此二人刚一进门口就被一拐杖偷袭:
    “我说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啊,砍柴居然给我砍了一个下午!老实说,是不是上哪儿偷懒去啦?想我当年,那个速度啊,啧啧,说出来我都怕你们羞愧而死……”
    即墨佑拿出两件墨色裘衣给他们披上,道:
    “爷爷,他们今天头一次上山,许是不认识路耽搁了,人家来者是客。再说你就用谷外那些杂草逼迫他们卖身,给你做苦力,这……”
    姚乐恬问:
    “即墨姐,那些不是珍贵的希特拉西大珍珠野草吗?陈爷爷说一棵最少也要一万两黄金的。”
    “当……当然是珍贵的希特拉西大珍珠野草!”陈爷爷用拐杖敲了敲地,故作严肃状,“臭小子,今天我心情好就放过你们!可是下不为例!如若再犯的话,我就罚你们没饭吃!听清楚了没有?即墨啊,你快来帮爷爷看看这便炉怎么还没好啊?”陈爷爷边说边走,走着走着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屋内四人忍俊不禁的相视对笑。恰巧林寞杰和即墨佑眼神互碰……
    即墨……
    立马……
    转头。
    一个动作,出卖了一颗心,复又惹来那人的确定,确定心中所肯定。
    吃罢晚饭,众人都各自躲进房屋避寒,只有……
    那夜,抬头不见繁星,低头却见飞雪。放眼望去,整个永生谷都被罩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白色。即墨佑打开房门,冷冽的寒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不知是冰刀般的风刺痛了双眼,还是看见林寞杰打开奴颜的房门刺痛了心。
    即墨佑脱下绣鞋,赤着双脚走在院中的雪地上,冰冷的温度传来,头脑也清醒了大半。
    房中两人的身影依偎,交互缠错,硬生生地逼下了房外那个女子的清泪。
    即墨佑走上前去却又怕听到房内窃窃私语的情爱话,只好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任飞雪掩埋了华发。一片雪花下坠,最后落在眼睫毛上,不过多时,又化成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被冻得通红的双脚,于是便蹲下身子,用手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抚摸着。当日,为他穿鞋的情景历历在目,只是如今人皆已变。即墨佑念念道:
    “和奴颜在一起开心吗?怎么都没听到以前那样爽朗的放声大笑了?我其实……很想你。”
    夜已过半,房内的灯火不知在何时熄灭了。即墨佑坐在屋檐下,即使心里明了他今晚不会从屋内出来了,可还是任性地执意不肯离去。
    这到底是谁负了谁?
    即墨的身子蜷成一团靠在柱子上,眼里装着的满是忧伤。屋内已无动静,许是睡了吧,奴颜那样娇媚柔弱的女子,靠在寞杰的怀里该是怎样的安静恬淡?她需要他的保护。一如从前许诺的那个夜晚。
    林寞杰负了谁?
    不,他谁都没负。当初若佑一声不响的离开,尽管不是她所愿,但这已足够了。寞杰不需要等待,那样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不需要为一个飘渺无望未来而等待。
    陈若佑负了谁?
    不,她谁都没负。要怪只怪天意弄人。
    即墨佑擦了擦脸上的冰凉,虽然初初听到他已成亲的这个消息时也曾怨恨过林寞杰的变心,但,自己终究不能陪在他的身边,现在他娶了奴颜一定很幸福吧?能有一个相伴终身的人终归是好的。
    起码,比自己好。
    忽然感觉肩上像是被人拍了拍,即墨佑转头一看,原来是爷爷。
    “爷爷,怎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她佯装笑靥问道。
    陈爷爷拿了一双鞋子仔细地为即墨佑穿上,又帮她披上了披风,脸上的表情全然不是平日里的滑稽幽默,而是爱怜的不忍:
    “即墨啊,为什么要这么的委屈自己?和他说清楚不是所有的结都能解开了吗?那个毒誓其实不足为惧。”
    “爷爷你……你怎么会知道?”即墨佑大惊。
    陈爷爷摸了摸她的头,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又该怎么做。即墨啊,人活一世最不能忍的就是至亲的离开,至爱的背叛,他如今已另娶他人,你还不想放手吗?”
    “爷爷,我想不想放手又有何用?如今,他的人生里已再无我的戏份,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远远的观望,深深的……祝福。”
    “孩子啊。”陈爷爷紧紧地抱住即墨佑,“苦了你咯。放心,相信爷爷,你们的缘分不会这么快就结束的,就算缘尽,爷爷也定然帮你续回来!”
    “爷爷。”即墨佑的眼眶湿了那个慈祥老人的胸怀,“谢谢老天爷让我还有您这么个亲人。外边儿冷,您快进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再待会儿。”
    陈爷爷交待道:
    “别待太久,有什么事儿记得叫爷爷。这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你记得别再赤脚行于雪地了。”
    即墨笑笑:
    “我记得了爷爷。您进去吧。”
    寅时,永生谷里寂静无声,寒冷的天气使得万物都躲在自己的窝里避寒,惟独那个女子,独守院落。
    雪已漫到了脚踝那么高,即墨佑却在不知疲倦地堆着雪人,堆着那些过往的记忆。
    一个雪人是姐姐,那个疼我入骨的女人。
    一个雪人是邶尧,那个不惧生死,却会因牵了若佑手而害羞的男人。
    一个雪人是若佑,那个从异时空而来,敢动老虎须的女人。
    还有一个雪人是……寞杰,那个答应要护若佑,与她相依永生的男人,此刻却与他的妻子在房内休憩。
    当日一起出宫,不是说好要走遍天下吗?现在呢?生的生,死的死,音容笑貌,散落天涯。
    即墨佑抬头,他还是没有出来,还是……没有出来。
    林寞杰,我们……到底是抵不过相望永生这一谶语啊,你与我,最后,只能是陌路。
    眼皮愈来愈重,即墨佑蜷着身子,脑海里全是那些过往的纷纷扰扰,只与他有关的,纷纷扰扰……
    “你想杀了本大爷不成!”
    “呵。是吗?那按照我们若佑的说法,我这脚在你手里还真大了好几轮呢。”
    “佑儿,爷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包括……”
    “刚才看这边银光大闪的,我还以为是那怪物来了,没想到是陈大小姐啊!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还真会演戏啊!不过就算你会那点本事又怎样?莫说跟本大侠比,我想就连客栈里那个洗菜的王奶奶都比你强吧!”
    “我林寞杰要你陈若佑生生世世留在我身边,永不相离弃。我生你生,我死你却必须活着。相望永生,我要它变成相依永生。”
    “你手现正放于我心上,难道还不清楚它吗?莫说一生,千生万生我都护你。”
    即墨佑合眼的那一刹那,嘴角微翘,甜蜜安详。
    “寞杰,其实,我是……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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