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篇 第四十章 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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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曼殊
话说苏涉文这两个月来,其实没有一天有过安宁日子,更别提享乐了。
他一个新新人类,性别男,一下子被丢入古代莺莺燕燕的后宫之中,还一朝之间成了后宫之主,本来就是瞎子摸黑,跌跌撞撞,只能靠运气。
再加上泽仪由名义上的储君成为真正的一国之主,各重臣将领、邻国近邦的皇亲贵戚都忙不迭的把女儿送入后宫。
还道是:有亲生的送亲生的,无亲生的送领养的。
这泽国当朝之君风流倜傥,人才相貌均无比出色,远近几乎人尽皆知,慕名甚久的名媛淑女本就颇多,又恰逢这选妃纳妾的机会,哪有不争先恐后的道理?
于是,如同风驰电掣般,一夜之间,后宫就进驻了几十个身份高贵的美女佳人。
其实苏涉文上辈子还是很会和女性打交道,常有“妇女之友”之称。往往就是某女失恋了,来找他喝酒哭诉。某女心情不好了,来找他上街购物,大包小包帮着扛。某女缺床伴了,一个电话,他就跑去安慰,然后说着说着就一不小心滚床单了。
长的不错,性格又好,男生女相,温和无害,一直是各路姐妹的抢手香饽饽。所以,苏涉文身边永远不会缺女人,看手机上的通讯本,99%的女性生物,剩下的男性生物,除了柯尘封,几乎都是甚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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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这一辈子,似乎更是不缺女人。
他初时看这后宫佳丽数十人,有的清秀可人,有的艳若桃李,有的热情大方、灿若骄阳,还喜不自胜,以为这次投胎是老天眷顾,苦尽甘来了。
换了两个月前,他还能瞪着眼睛训斥泽仪:“你暴殄天物,老子便帮你都收了!”
的确,此人空拥有后宫佳丽三千,却一个都不愿碰,天天和一个男宠同眠共枕,也不知碾碎了多少无辜芳心。
不过,他现在想气势很足的说这话都没机会,因为这两个月来,就再也没见过此人。
更无奈的是,这些“天物”也让他吃尽苦头。
最先是容国的小公主兆妃被用发簪刺瞎双目,扔弃于冰冷湖水中,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肿的如同充气了一般,惨不忍睹。
再是泽国右大臣笙节的远房侄女华妃,被毒死在屋中,吐黑血而亡。
然后便是上将军的四女黎妃被推入枯井之中,四肢俱断,生死未卜。
一连几天,死伤数人。乍看是后宫之争,仔细一想,背后无非是后台在朝中的权势之争。
是以手段之毒辣,无所不用其极。
这后宫中禁入男人,唯一能做成此事的唯有这些妃子贵人。
再看这些看似单纯无暇的女人,似乎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阴毒骇人。
哪里还敢再染指这些曼珠沙华一分一毫,只怕跑的不够快,被索了命回来。
可惜逃不了、躲不过,这后宫诸妃每日都要寻她赏花聊天、宴饮舞乐。每逢此时,诸人言谈举止之间,无一不是明刀暗枪,暗涌着互相间的恨意妒意铺天盖地而来,如同针扎刀刺。
这时,苏涉文才意识到,什么是风声鹤唳,什么是栗栗自危。
他以前就听说,一部《东周列国志》涵盖了古往今来最血腥残酷的宫廷斗争,可见越是小国纷争的年代,那些古人就越是在血亲相残、争权夺利上苦心孤诣。
这些日来,他便如惊弓之鸟,整日担惊受怕,食不知味,夜不能眠,只是唉声叹气。一段时间下来,就已经堪称人比黄花瘦了。
一日,又是宴饮,她正懒懒的坐在首位,一身光彩华服,却衬的一张面庞更是苍白消瘦,愁眉苦脸的吃着糕点,竟连甜味都不觉。
又听诸妃子争风吃醋,互相毒言狠语。
苏涉文早已濒临爆发边缘,身体孱弱,心焦甚虚,更是忍无可忍,便没好气的怒道:“你们要怨也该是对着那天水殿的男宠而去,何必又在这边做无谓的争斗?”
“就算我们尽数死在这里,只剩一人,也还是居于冷宫而已。你们难道不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吗?一群蠢货。”
“船即将沉,却还在同类相残,当真没有出息。”
一伸手,一下推开茶盏,上好的羊脂玉器皿便“哗啦”一声在地上跌个粉碎。
只见她窝在一张大大的太师椅上,靠着几个大软垫,人都深陷进去。半睁着乌黑的眼,一双灵动的眸子,在眼皮下转动,轮着一人接一人的扫视一番,竟有了掌控人心的气势。
这话一说出,顿时整个花苑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愣了半晌。
本来众妃尽管面上还是给澄霜十足十的恭敬,实际上都瞧她不起。无一不对这软弱无能的澄皇后心存鄙薄,渐渐连结党暗害她都觉得没有必要去做。
此刻一听她懒洋洋、阴渗渗的说出此言,都如醍醐灌顶,不由起了敬佩之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众贵妃便争相跪着哭泣道:“求姐姐给我们做主!”
苏涉文翻个白眼,心想,你们还不是想要我做这个领头羊、替死鬼?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替你们抗着?
可是自己一言既出,便难以收回,加上自己是后宫老大,理当做这只出头鸟。
他这便又是自掘坟墓了。做什么主?还不如让他自己把自己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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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已经到了天水殿,连个小宫女都是个麻烦角色,正在懊恼的回想之时,突然听得淡淡一声;“不知皇后殿下找我有何事?”不由的一宽心,此人终究还是等来了。
澄霜一转动眼珠,便无害的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顺道经过,来看看你。”
抬头看去,见这人赤足就踏出来了,浑身湿淋淋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随手披了一件银白狐裘,严严实实的裹住修长直挺的身子,似乎竟是冻的厉害。
只露出大半个精致面庞,褐红的眼在水滴下平添了媚意,神色却是清冷。还是如上次所见一般,秀美异常,让人过目不忘。
这等贵重裘皮之物沾水易损,他也丝毫不惜,只是兀自拿着一大块锦布擦着湿发。
只听他对佳簪说:“你跪在这里做什么,火盆怎么还不拿来?”此话是好心要救她,只是言语间很是冷淡,好像在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差遣。
佳簪犹豫的看着澄霜,又看看弧月,好不容易才一点头,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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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月刚刚回屋想要擦干,一听外面的嘈杂动静,心中就大概明白了,原来是争宠。又好气又好笑,本是不打算出去。又听见那皇后对一个小宫女大打出手,才知此事躲不过,还得自己出面才可。
现在他也只是抬眼看了一周这些个不速之客,众妃见他居然是如此风华逼人,也是心中暗跳,被他这么一看都不禁面红耳赤,羞也不是怒也不是。
只听他缓缓说道:“此事找我半点用都没有,请回吧。”说罢便转身回屋,俨然完全对眼前这群人视若无睹。
听身后一时传来的倒吸冷气、咬牙切齿的声音,苏涉文却恍若未觉。
他刚刚一见这人满身是水,被冻的面色发青,又一听闻“火盆”二字,心中一亮,胸口便如有鼓点在“咚咚”敲着。
这个状况他自己也是亲身经历,是以很是熟悉。
他曾经不是没有试过跳河游水而逃。只不过,水温过低,远低于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
最后,游了五分钟就冻的半死不活,全身僵硬,好不容易才挣扎爬回去,终于知道泰坦尼克号上的人是怎么死的。直烤了一晚上的火盆才缓缓恢复过来,后来还患了风寒了很久,自此健康状况便呈直线下降。
莫非……莫非,此人竟也存了一样的逃跑心思?一有此念,顿时兴奋的两眼发光,如见至宝。
这种感觉,就如同在茫茫苦海中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就如同一个重刑犯服刑数年后找到了可以共同越狱的同伴。可遇不可求啊,简直感动的要痛哭流涕。
见那人转身就要进屋,不由自主的就大声喊出来:“等等!别走!”
弧月一回头,就看到她如狼似虎的表情,竟是马上就要扑过来了,心中也是一惊。
只听这她扭曲着面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本宫也冷的很,正好也想烤一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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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华:传说中的引魂之花,冥界唯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