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婚宴
    很快，太子泽仪和公主澄霜的婚宴也到来了。
    皇家婚宴本该极尽繁琐，泽国这次太子大婚却是尽量从简了，一是太子泽仪强调国家财政不容奢侈浪费，执意如此；二是澄国那边，以澄霜公主为首竭力主张婚宴节俭行事。所以，那日，从下午才开始摆设宴席，众皇亲贵戚陆陆续续的、依次入席，也没有搞太多的奏乐、歌舞，只是一群女乐，在大殿边侧奏响几曲中和之音，几个穿着正式的女舞者，气象端严的跳着正式的单纯的宴饮而已。
    这次的婚宴就设在泽仪的太子殿中，选地也是极为现成的了。大殿的正中间向北面摆了一张金龙大宴桌。宴桌的后面，坐着泽仪和澄霜两人。现在，这两人都穿着一模一样花纹颜色的艳红绣金婚服，华贵无比，加上两张脸都是一等一的赏心悦目，远一看真是两个如玉雕成的人一样，珠联璧合。
    但是，此时这两人的面部，都毫无一丁点喜气可言，他们自知必须竭力克制着，不能让负面情绪表现的太过明显，以至于两人都是很辛苦的在保持面无表情，如同套上了面具一般，乍看仿佛无比严肃，旁人看来也未觉得太过古怪。
    而这两个人身边，并排摆放的就是笙皇后的宴桌，笙皇后坐在泽仪身边，一手拉着他的手，一副爱子心切的慈母模样。那泽王重病在塌，自然也是没有出现的了。笙皇后身边悬置着一个厚锦铺盖的空位，代表了泽王的应有的地位，该坐席前堆满了华贵的宴饮之物，唯独没有人在，也仅仅象征着这个泽王似乎曾经存在过，现在几乎没有人能够再记得他。
    那日，笙皇后也穿着金红色绣牡丹长袍，银白腰带，头发乌黑盘成一束，金簪银环，一双灵动丹凤眼，丰盈红唇，艳光四射。她心情大好，眉眼都笑弯了，一直在含笑听诸臣和来往使节的跪拜道贺。
    新婚燕尔的太子爷在一边坐着，相似的面庞上完全没有应有的喜庆快乐，而是心神不属，似乎满眼寂静，眼瞳深不见底。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入肚，两颊染上红晕，却是依旧一言不发，偶尔笑笑，也是敷衍多过真心。
    泽仪和笙皇后三人坐的宴桌往下看，是两排纵列的主宾宴桌，两列分别是面向东、面向西一字排开。左边的宴桌，依次分别是：澄国的大皇子澄克己，三皇子澄严，泽国右大臣笙节，大将军笙端临等等，几个笙氏权臣；右边一列，以泽国二皇子泽伏静为第一桌，后面诸桌则分别是几个当年后宫还算得宠的妃子。
    整个偌大的殿内也不过坐了十几人，几乎都是皇族亲脉，身份高贵，远胜于常人。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比如那个二皇子伏静身边的男宠，就是一个相当“扎眼”的外人。
    当时，他和伏静入殿的时候已经迟了，宫人刚禀报道：“二皇子静王到。”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一身素白的伏静进来了，身后跟着一抹浅红人影，人未至、香竟至，整个室内立刻都飘来了一抹冰雪似的的暗香。
    他就这么简简单单一身淡红，乌黑的头发随意一扎，明眸皓齿，肤色略白，却是面色淡定，旁若无人。一坐下，就一直在一杯一杯的端着喝酒，也不说话，一会时而给伏静放入口中几个果子，一会喂伏静喝两口酒，双目盈盈，姿势神态亲近，暧昧无比，自自然然的就吸引了诸人的注意。
    随着奏响悠扬宁和的曲乐，笙皇后看着这两人不成体统的人竟是越来越碍眼，却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一直尽力忍着，握着泽仪的手都加重了力道。一边的泽仪，感到了手上的重压，那无光彩的黯淡眼神中就突然闪过了那么一丝神采，也不似刚刚那么苦闷了，一副大有兴趣的样子，显然是等着要看好戏。
    而另一边的澄霜，则早就看的眼睛都直了，古代的男人居然能长这么好看，那么现代人莫非是退化了，眼前这个人，似乎跟他搞搞断臂也是很不亏的啊。
    这时澄霜一转头，看到了自己的长兄已然是澄克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满眼都是赤裸裸的欲望的火焰，他不禁吓了一跳，拿琉璃水壶的手不稳，一壶热茶就那么“哗啦”一下，向边上滚去，幸亏泽仪眼疾手快，猛然跳起，跃向一边，那大半壶滚烫的茶才大多倒在了地上，没有尽数浇到他身上去。
    “啊，对不起。手滑了一下。”澄霜拍了拍胸，吐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没烫到，不然我就太过意不去了，你……你坐下吧？”
    泽仪不可置信的看她一眼，也没有坐下。她一看泽仪的座椅，上面似乎沾了茶水，以为他因此而不肯坐，就伸手去揭锦垫，用袖子帮他抹座椅，边抹边说，“都是我不好，请坐请坐。”
    这回轮到全殿的人都往这边看了，澄霜还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么怪异，还打算解释自己是怎么不小心手一滑，水壶是怎么掉的，她也没意识到会正好往泽仪这边滚过去，这种重力引导的下坠是不会受人的主观意志控制的等等等，他也知道这些话好像不能放在这个场合说，可是因为所有人都当他是怪物的眼光，让他不由自主的很尴尬，而人一尴尬，就很想胡言乱语来掩饰什么。
    澄严一看她现在这窘迫样子，就知道她又要胡乱说话了，不知道收拾起来还要多麻烦，赶忙喝道：“澄霜！你又顽皮了！还不给我好好坐着！”
    澄霜忽遇救兵，心里感激他都要感激哭了，眼圈一热，赶紧坐下了，一句话都不再说。别人都以为她是受了委屈，是小女孩不懂事的捣乱，心里都是觉得好笑，也就不去计较。泽仪随之也就坐下了，看也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