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夜西窗梦不成 第三章 一缕香魂无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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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芸熙无精打彩地靠坐在院内月桂树,刚才李郎中的话仍缭绕心中。
本以为李郎中至少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却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儒生,穿着件旧白的灰色长衫,相貌端正柔和,可是说的话却令人如坠万丈冰渊:“若无突发不止之痛疼,药食好好调理,二十大限之说可嗤之以鼻。”听到这话,方芸熙已再听不进李郎中后面的任何话句了。
开始,方芸熙只想着怎么另寻名医诊症,但心里也隐隐约约只觉得这个身体不寻常。从早上开始就觉得手脚发软,心胸郁闷,只走那几分钟路就虚汗浮泛,本来以为只是因为睡眠不足引起,现在想来是因这身体本就虚弱。
想这方家,虽不是大富之家,却也并非是连个好郎中也请不起普通人家。李郎中虽年轻,但从诊症态度来看,不象江湖郎中,亦非首次给自己看症。三年,只有三年时间,本以为穿越至富贵人家的“小姐”身体,至少还有当“米虫”的资本,却想不到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捉弄。
这李郎中也不开药,只叮嘱了玲珑按之前药方定时食用,多作休息后便告辞了。送走李郎中后,方芸熙便寻坐到月桂树边的石凳,感受这秋凉的气息。
穿越,本就荒诞之致,再加上失忆,心疾,也就没什么奇怪了,是否只要是女主角,总要磨难重重,命运多舛。方芸熙觉得自己这一天内叹气的次数实在太多了,现在该怎么办呢?本来,自己是没打算干什么的,但现在自己失却部分记忆,就不知道怎么回去,而这身体有心痛症,搞不好在恢复记忆前一不小心就成了古代幽魂了。
“小姐,用药前可要用饭?”
正在出神,玲珑柔声的问道,才想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粒米未进,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抬头一看天,象是快到中午了,但想起要和这身体的家人一起吃,方芸熙就觉得头痛。象是看到自己的心事似的,玲珑马上接着说:“老爷午饭时不回来,大夫人让各自准备吃的。”
“好,那……准备点清淡的东西。”
玲珑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向外走去,“玲珑,”方芸熙赶紧叫了一声,“能不能先把药方拿给我看看。”玲珑满脸狐疑,但也听从先回屋,却拿了一方写了字的白缎手帕交给方芸熙,方才离开。
手帕用料很好,手工也甚是精致,一角绣有朵小花和一个不知道什么的标记,只是貌似不怎么新了,上面写着:
炙甘草茯苓当归麦冬各十克
黄精生地太子参各一十五克
陈皮九克
肉桂川芎各五克
制用法水煎服
字有点眼熟,反复看了几遍,不懂,叹气,证明自己不是学医的。
饿着肚子想不到东西,可玲珑还没回来,虽然可能只过了十来分钟,却越等越饿,已是心慌体软,手足无措。
终于看到玲珑端着一托盘东西走回来,后面还跟着平安,手里也提着个食盒。回到屋里坐到台前,台上放着一盅清粥,几碟点心,真是够清淡的,也有够少的,绝对不够三个人吃。“你们不吃吗?”方芸熙小心的问道。
“小姐吃过,我和平安再去吃。”玲珑还是一贯的细心。
就算多饿,想到玲珑是到这时空第一个关心自己的人,方芸熙还是不愿把她当作下人对待,唔唔,虽然她不是软柿子,但她还是满多嘴的。转头对平安说:“平安,你去把你们的饭都拿来,陪我一起吃。”平安“哎”了一声,转身就跳着跑出门。方芸熙看着远去的平安,再回看玲珑微笑道:“等下我们关起门吃好了。”
这次平安回来得很快,又几道清淡的饭食。方芸熙让平安去关门,这次玲珑也不推托了,三个人坐一起慢慢的品食那些清淡的饭食。微温的粥食从喉头缓缓咽入,有点东西进胃,方芸熙立即觉得情绪安稳下来,那种无助的感觉因为有人一起共坐共食,好象也淡了很多,暂时抛开眼前的纷扰,心情也较之前开朗些。
吃过午饭,玲珑收拾了东西出去,方芸熙让平安为自己准备了笔墨,磨了墨,方芸熙想了一下,叫平安去找本叫《当朝纪事》的书回来。等平安走了,方芸熙提笔在纸上按着手帕上的字慢慢临摹。写了一会,拿起看看,还好遣走了平安,字虽然勉强能看,但的确不象古人清秀的字体。把纸折起藏起来,再又重新在新的纸上重写,这次写的速度放得更慢……
再写了两张,听着有轻柔的步伐声音,方芸熙马上把纸折好藏起,玲珑已步入屋内,手上托盘传来药苦一下蔓延至整屋。方芸熙看着那乌黑的汤药,几欲想吐,又见有一小白瓷瓶,一碗清水,一小碟蜜饯,闭一闭眼,端起汤药屏息喝下,接玲珑递过的清水漱口,蜜饯入口,还好,不怎么想吐了,见玲珑又从白瓷瓶倒出一颗淡红的药丸,心想,怎么还有啊,药丸入口,淡淡清香,倒是不象汤药那般苦。
玲珑手脚利落地点燃放在房内的薰香,等淡香慢慢蔓延开,收拾离开。玲珑刚离开不久,方伦羽和平安跟着走了进来,平安手上还拿着两本书。
“四姐,今儿不想外出散散心,看这个什么当朝史,想跟爹和二姐夫一样入朝为官啊?”方伦羽挑眉嘻嘻哈哈的道,一进屋就坐在方芸熙斜侧的椅上。
“小姐,找不到您要的那本书,五爷帮我另找了两本。”平安递过两本书。
“今天有点累,想在家看书休息。”方芸熙小心道,心想:当然没这书了,我随口说的,只是想支走你。接过两本书一看,厚的那本是《太秦纪》,另一本却是《青陵深闺绘本》,不禁瞪了方伦羽一眼,怪他拿这种书,居然还让一个小孩子拿来。
“四姐不去看容姨娘了吗?”方伦羽嬉笑着说。
“我,当然要去啊。”方芸熙心有也疑惑,怎么自己不用去给亲娘请安。
“那正好,我也想去青华寺,我与你同去。走!”方伦羽立即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哎,我是要去,但,”方芸熙忙起来拉住他。“还没跟夫人说呢,更何况今天时候已不早,也不宜外出了。”
“那好,反正容姨娘还会在青华寺待几天,明早我来等你,四姐一会你去与娘说。”方伦羽狡黠的笑道。
看来被他算计了,方芸熙只好道:“好吧。”这个弟弟看来是太闲了,没事老找姐姐乐子。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升,一张笑脸浮现眼前。
方伦羽转身快步离去,方芸熙心想方伦羽同去也好,免得自己不懂路,连自己亲娘也不认识那就丑大了。正想着玲珑回来了,问道:“小姐,我刚看到羽少来了,他来干嘛?”
方芸熙把明天同去青华寺探娘的事说了,玲珑愤愤的说:“去见夫人,我和平安跟小姐一起去就行,哪用他陪去。他哪安的好心,只是想借小姐之口出去游玩。”
方芸熙只得笑道:“事已至此,由他去吧。他年纪尚小,喜好游玩也是正常。”
只听得玲珑低声叽咕:“还小,都十六了,要不是大夫人想高攀豪门望族,估计儿女都有了。”
方芸熙又笑:“玲珑,一会你陪我同去与大夫人说吧。”
“小姐您就是好说话,羽少都看中您这弱点,老借您名出去游玩,不能定心。”玲珑仍嘟嘴说。
“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一想起毫无头绪的记忆,身患的疾病,方芸熙心情又暗淡起来。
好象看出方芸熙的郁郁,玲珑道:“小姐您心有异感,三年前不是早已预言十八岁前会嫁与唐家公子,他能治愈您所患心疾了吗?虽然现在您与唐公子只有数面之缘,依您之前所说预感都已灵验,想必嫁与唐公子与治愈心疾之事都会灵验。”
方芸熙吃一惊,却转晴笑道:“你盲目崇拜啊。我倒不觉得自己有何异感。”
“小姐您是府内神人啊,李总管说您十月已会说话,四岁已知二小姐十六岁嫁与二姑爷,二姑爷三年内连升三级至瀛州臬司,亦都全灵验。至于我亲眼所见,您说太夫人六十五而卒,老爷四十娶朱夫人也灵验了。”
“是吗?”当潘朵拉的箱子打开,现实一件件摆在面前,方芸熙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原主人真是万能。容姿端庄,贤淑多才,还外加心有灵感,这叫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冒牌货怎么装下去啊。
“连所吃药方也是您所寻所写,七窍护心丹也是您自己求回来的。”
“仅是机缘巧合,天从人愿而已。”那药方原来是原方芸熙所写,怪不得自己觉得字有些眼熟,原来是跟“小抄”上的字一样。
“可惜大公子自七年前便离府不知所踪,夫人亦心性纯良,一心向佛,不然以小姐所得天赋,我们何至于此。”玲珑叹气道。
“玲珑,”方芸熙正色道:“此种话只在你我之间说好了,千万莫要在有第三人间谈起。”
“对不住,小姐,我会小心,不会连累您的。”
方芸熙笑道:“玲珑,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别说连不连累的。以后你对我也不用这么恭敬,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言行,以为落人口实。”
“玲珑不敢。”
方芸熙看她依旧恭敬的样子,心想要她一下子改变是不大可能的,今天暂时先放下,于是说:“我们先得去与大夫人说声外出之事,玲珑你明天与我一同去见娘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