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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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舒皓天把玩着那柄折扇。
手指轻轻抚过扇骨,觉得湿润如玉的样子一如那人;将扇骨在面颊上来回抚蹭,觉得清凉细腻的触感一如那人。打开扇面,那画、那诗、那字无一不透露那人出尘的品性,每处都如此深合心意,不由看得痴了。
半晌,又自怀中取出那方绢帕,轻轻抚在唇上,嘴边浮起深深笑意。
窗外,阮恬、萧农在院门口远远看着。
“主上什么时候才能把扇还我?”萧农心有戚戚,双眼盯紧舒皓天手里的扇子:不知主子借下属的东西,会不会还呢?
“我不担心那扇子,皓天会还你。”阮恬幽幽道。
“真的?那就好。”萧农听阮恬这么一说,安了心。
“我担心闻人晨。”阮恬看着那个犹自挂着的笑容,皱起一双柳眉。
“啊?你是说—”
“嗯—只怕是刻进他心里,再也抹不去了。更怕是想独占着,容不得他人暌违~~”
“可是——”
“唉—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这样子总比他以前木头似的好。可是,我不知道闻人会如何想。若是成真,照他二人这样情形、身份,却不知是幸也不幸?”
月光下,阮恬的脸上几分痛心,几分叹惜,又几分不知所以的茫然。
闻人晨回到府中时已近掌灯,方踏进自己住的玉漱斋,便见书僮即墨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
“公子,公子—叫我好找。”
“什么事,如此慌张。”
“老爷正唤您去书房。”
“就我一人?”听说是爹叫,闻人晨有些心惊。
“不,二公子也在。”
稍放下心,闻人晨快步向书房走去。
到书房门口站定,整整衣巾,开口轻唤:“父亲。”
“进来。”闻人极的声音一贯地严肃平静,听不出什么端倪。
“是。”推门而入,只见闻人极端坐书房,闻人冕站在一侧。
“孩儿请父亲安。”闻人晨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在下首另一边站定。
“嗯。又去何处胡混了?”
“和安小侯爷去了韵天琴馆。”
闻人极没说话,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抬手示意两个儿子坐下。
闻人晨在心里大喘口气,心道:看来没让老爹抓住小辫子。
“叫你们来是知会你们一声。圣上命我和安国侯不日赴祁云关督查边关防卫一事,估摸着一两个月才得回来。冕儿—”
“是,爹。”
“我在外期间,府中大小事务由你作主。多听听大夫人的意思。”
“是,儿子谨记。”
闻人极放心地点点头,转过脸看闻人晨时显然冷了几分。
“晨儿—”
“爹。”
“安国侯已将安旭托了过来。明儿就搬来,安顿到你院子里。你们两个没事不得出府瞎逛。少给我惹事生非!”
安旭能搬来,再好不过!心里想着,脸上却半点没露出高兴来。“是,孩儿记住了。”
接着,闻人极继续他一贯孜孜不倦地教导,闻人晨却满腹心事再也听不下去了,只一味地虚应着。
“晨儿,去给你母亲请安,她有事要告诉你。”闻人极似乎讲累了。
“是,孩儿告退。”闻人晨边行礼边偷偷冲闻人冕作个鬼脸,退到门外,一溜烟儿跑远了。
“唉~~”闻人极望着小儿子离去的轻快背影,长叹一声。眼中的严肃早换了十分宠溺,几分无奈。
“爹。”
“咳,冕儿,你弟弟虽然聪慧过人,但必竟少年心性,你作兄长的要多多管束才是。莫象以往般处处护着他,宠得他无法无天。”
“是。”闻人冕低下头。
“你也知道,而今朝中风云多变,圣上~~唉!我已不望他入仕为官,免得惹祸。可象他这般终日胡闹也是不成,你劝劝他,平日里做做经史学问,当个一代大儒也是正道。”
“是。”闻人冕口里应着,心里却想:这条路恐怕比作官更加不受小弟待见。
“小弟只是少年贪玩,大些就会好了。况且他身子向来不好,也不可迫他太甚。”
“你说得也是。”闻人极点点头。
“父亲,您此去祁云关,可见得到大哥?”
“是,他来信说是有要事禀告。我自会见他。”
“请父亲代我和小弟问大哥好。”
“嗯。”闻人晨满意地看看二儿子,“冕儿,还有一事。今天,太后宣召我进宫,定了你和湛宁公主大婚的日子,就在今年腊月十二。”
闻人冕红了脸低头看着脚尖:“全凭父亲作主。”
“呵呵,这是天大的喜事。湛宁公主身份尊贵,却不计较你是庶出,只喜你的才华人品,可见贤良淑慧、豁达宽怀,实在难得,与我儿到是天作之合。此为圣上对我闻人一脉的浩荡恩典。我们这些作臣子的,可要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方可报答圣恩。”
“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此事已交与你大娘操办,有什么要求尽管与她说明,她也是喜欢得紧。你而今是准驸马,礼数规矩切不可乱,不能让人凭空说了去。”
“是,孩儿知道,定不侮门楣。”
“嗯,你,我是放心的。”闻人极抚须不断点头。
闻人晨走进母亲所居厢房时,沈氏和敏儿也在。
敏儿一见闻人晨走进来,急着冲他张开小手,娇声唤道:“小叔抱。”
闻人晨向母亲、大嫂请了安,便接过敏儿逗弄,引得他咯咯笑个不停。
“好了,好了,别疯玩儿了。让你嫂子早些抱了敏儿去睡,不然晚上又要哭闹。”长云郡主笑着让闻人晨停了手,示意沈氏抱走敏儿。
敏儿哪里肯!“不!不嘛!我要和小叔一起睡!”
一双小手紧紧抱住闻人晨的脖子,在他怀里不停扭着。沈氏和丫头哄了半天也不撒手,只得硬抱,敏儿哭叫着被抱走了,倒让闻人晨听着心疼。
“哟!瞧你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敏儿是你儿子呢!”长云郡主看闻人不舍的目光,不由打趣道,“要真喜欢孩子,自个儿早些成婚生一个,也让娘抱抱亲孙子。”
“娘!你不是有了敏儿了吗。”闻人晨转目轻嗔一声。
心想,孩子,上辈子就曾有一个,那时可真是喜欢啊!虽然后悔结了婚,可要孩子却没后悔过。看着一个小不点儿慢慢长大,真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地爱他,那怕他是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摘来给他。现今,见到敏儿就想到那个孩子,不由将父爱全转移到敏儿身上。
郡主只当他害羞,“害什么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小的,成婚生子也是应当。再说你的孩子才是我的亲孙子,自是与敏儿不同。”说着将闻人晨拖进内室,取出一堆卷轴放在桌上,示意闻人去看。
闻人晨疑惑得展开一幅卷轴,只见是幅仕女图,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执扇而立,娇小可爱。
“这是张阁老的小孙女,年方十六,长得可漂亮?”
啊!原来如此。闻人晨这才明白,敢情这是以画提亲呢!想起结婚,闻人晨不由一身冷汗,说话也难得地结巴起来。
“这,这,这——”长云郡主会错了意,又一幅幅展开。“这是吏部史大人的千金,年方十五,秀外慧中,称得上才女。这是刑部孟侍郎的妹子,虽说与你同年,大了些,可是人长得漂亮,性子温柔。这是————”
“娘,娘啊!您别说了,先,先歇歇。”闻人晨急得一头汗,拉住母亲拆开卷轴的手,“这,这是不是太早了,我十八未到,还未成年呢。况且,二哥还未成婚,不合礼数吧。”
“早什么!人家十六七作爹的,也大有人在,再过一个多月,你也满十八了!今天宫里传出太后懿旨,你二哥年底就与湛宁公主完婚。要我说,以你的身份人品也该配个公主才是,可是现今宫里人丁不旺,再没有公主、郡主的配你。可这些小姐也是不错的,与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你瞧准了人,先订婚下聘,明年再行大礼便是。”长云郡主对儿子的婚事,那是相当的着急。
“娘啊!孩儿觉得自个儿还小,不到婚配的时候。你看,安旭也没订婚嘛,我急个什么!·”
“你这傻儿子!安旭算是太后内戚,他的婚事可得太后作主才成!如今湛宁的事一定,估摸着太后也在动脑子给安旭寻人呢,我们这里再不抢在前头,到时好姑娘可被安家先挑走了。”
“娘!”闻人晨真是哭笑不得,找老婆到搞得象是菜场买菜似的着急,这--这哪跟哪儿啊!
“儿啊!此事我与你爹早商议好了。你啊,是得有个人管着你、束着你,省得到处惹事生非的。早些时,也给过你两个通房丫头,不是被你赶出来,就是被你吓出来。唉,男儿总得长大不是,你就别给我们拧着劲了。”
“我,我,我---”闻人晨憋红了脸,我了半天,也没我出句什么话来。总不能告诉老娘:你儿子我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吧!那还不掀了天去!
“反正,反正这些小姐我都看不上眼。您,您别再逼我了!”对着娘,闻人晨实在没法儿了,丢下一句转身就跑。
“哎!哎!晨儿,你还没看完呢!”长云郡主在背后大声唤着。
闻人晨捂着耳朵,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玉漱斋,洗漱一番早早上了床。
躺下闭上眼,白天的事儿一幕幕在眼前不断地晃。一会儿在扶风楼里众人作诗喝酒,一会儿在南馆里萧农替自己诊脉断病,一会儿是安旭嘟着嘴要扇子,一会儿是亦安真情挚意的话,一会儿又是爹娘不停说着提亲的事,心里久久都静不下来。
最后,一个人停在了眼前不再变化。英俊的脸庞,深邃的双眼,宠溺的笑靨、温软嘴唇和那一声“闻人”、一方绢帕。看得自己脸发烧,听得自己心发慌,唇上的温柔触感也一下清晰起来。当时只顾吃惊,现在回味方觉滋味竟然是那么缠绵,那么醉人!
想些什么呢!闻人晨腾得一下坐了起来,只觉混身发热。
外厢即墨听见动静,跑了进来:“公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没什么。给我杯凉水。”
即墨端了水过来,一摸却是温的。只得认命喝了,才又躺下。却再也迷糊不了了,心里乱糟糟的,一夜睁眼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