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阴晴  第4章 好戏登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03  更新时间:12-06-21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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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菲娅长在边境小镇,做生意的中土人来来往往,耳濡目染,因而中土语说得还算地道。再者,人长得漂亮,金发碧眼,形象气质俱佳,做营销再合适不过。至于路上安全,有买来的几个奴隶随行,她又跟着哥哥练过几年功夫,足以防身。如此,有她打头阵,我只做个甩手掌柜,除了买米采桦汁酿酒,这创业的日子倒也清闲得很。
    不过,困扰也不少。
    王爷预订的二百坛酒已经快要酿完,交付的日子将至,可问题却接踵而来。一则,玄清好歹是王爷,我哪敢跟王爷讨债。二则,虽然王妃待我如她已逝的小女儿,可毕竟非亲非故,人家还救过我的小命,就算她要给,我哪好意思要。再说了,这创业资金都是拿她给的东西变卖来的,再拿她的银子实在不合适。
    可是不拿这银子,眼见着花销越来越大,兜里银子越来越少,再这样拖下去,业务没拓展开来就破产了。毕竟无米不成炊,我只能另想法子先把资金链接上。
    筹钱咯,如何筹,又去向谁筹集呢?此为一难。
    另外,安菲娅出发之前,我已嘱咐她,一离开王爷的营地,只派一个奴隶回来汇报战果,紧接着就马不停蹄地朝京都赶,把剩下的几坛酒直接送到京都城外的翼园,一进翼园的领域应会遭遇黑衣蒙面人,给他看我进出翼园的通行玉牌,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见到他们的主子。
    按理说,钟予冽这样凡事亲历亲为典型工作狂的人能陪我们一起疯,到雪域游玩,离开翼园前一定做好了周密的安排,翼园的事务一定有人接手。那这人必是他深信之人,也一定知道我的身份。拿出玉牌,一经上报,呈至此人,安菲娅就安全了。
    算算天数,如果路上一切顺利,现在安菲娅一行人应该已经到了翼园。不知她有没有见到主事人,不知那主事之人有没有发现酒坛里的秘信,也不知钟予冽与楚闲意是否安然无恙,云裳到底身在何处。
    一切都是未知,只有等安菲娅回来才知道。此为一忧。
    难一则忧一则,日思夜想,牵肠挂肚,几番折腾下来,我竟瘦了不少,把阿婆心疼得什么样,直说我再瘦就瘦成豆芽菜了。可不是么,餐餐土豆,看了就没食欲,援款援兵再不到,我就真给瘦成难民了。
    可是,这援款何处去筹,援兵何处去搬呢?
    一日,我同阿公去镇上买香米,正走在路上,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得得,车轮滚滚。阿公连忙拽了我退到路旁,随着人群跪下。
    什么人物,让老百姓这么恭敬?我抬了头望去,只见一列车队从远处缓缓行来,最前面两辆马车装潢得富丽华贵,前有骑兵开道,后有奴仆跟随,里面之人定非王即胄。再往后面看,浩浩荡荡两列步兵,护送着六驾马车,车后面还赶着牛羊鹿马等牲畜。
    想来,寒冬将至,这是又到了北墨一年一度同月朝交换粮食的季节了。这个边境小镇虽不大,却是出关必经之地,这里的百姓虽见识不多,可这样的阵仗也应见过不止一次了,所以并不惊讶,连小孩子也只是默默地低头行跪拜礼。
    正是在这样毕恭毕敬的人群中,我忽然发现自己抬起的头有些扎眼,当然,不只我发觉,护送马车的将领也发觉了,并且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好像有些不太开心,更过分的是,他还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前头豪华马车里的主子。
    好奇心害死人啊!我急忙低下头,再准确一点是把头埋到了前襟里,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乌龟,把头缩进壳里。可惜,马车里那位主子没有给我机会,吩咐了几句,那将领就折回来把我从人群揪了出来,据阿公翻译说,王要见见我。
    王啊王啊王!我欲哭无泪,向阿公作一个诀别的表情,随着将领去了。我不懂北墨语啊啊啊。。。
    路过后面一辆马车时,马车主人打了窗帘朝我看过来,是名年轻男子。不知为何,我总感觉那双深邃的眼睛似曾相识。只是,那人看我一眼接着将帘子放下,没有给我细细观察的机会。
    走到打头的马车前面跪下,身旁将领一通报,车里应声,驾车的人便打了外面的毡帘,只剩下里面一层薄薄的纱帘隔着。透过纱帘,隐约可见车内坐有两人,一男一女,男子身材中等,样貌不辨,从声音听来,年岁大约知天命,身体却有些虚弱,这就是北墨王了吧。在他身旁,女子静默端坐,大约是随王出行的妃子。
    “小女。。。”话刚出口,就觉背后一痛,竟然被点了哑穴!我正心下诧异,只见身旁多了一人,歪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后面马车里的年轻男子已走到我跟前站定。诶,他眼角的泪痣怎么那么眼熟?
    男子也作一跪拜,叽里咕噜地跟王说着什么。王听完默不作声,任男子跪着,一时间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滴答滴答滴答。。。我在心里默数时间,伏在地上的双手已经冻麻。天空阴霾密布,昨晚下的雪已被来往的行人踩实结了冰,寒气透过棉衣侵入膝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能跟着王出行,身份绝对矜贵。可他又说了些什么,让王如此不悦?跟我有关么?正想着,只听北墨王一声令下,男子便起身将我带到路旁。队伍重新启程,可那个男子却没有上车,眼睁睁地看着大队人马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抬头看看身旁的男子,看他没反应,就想溜回阿公身边。可脚刚迈出一步,胳膊就一把被他拉住了,三下两下被他拽到一个胡同里。
    “你想搞什么花样?!”男子呵斥道,眼神阴厉。
    看着他眼角的泪痣,再一听这熟悉的腔调,心里立刻明朗化。哟!这不是弗某人么,把胡子一摘还真没认出来,绝对一表人才嘛!
    “你搞什么!”我甩开他的手,开始拍打沾到衣服上的雪。还没拍几下,人就被他拎到了半空中。远处,阿公正朝我走过来,见状,立刻跑上前求饶,手作势要接住我,估计是怕弗某人一下把我摔死。
    我正想劝阿公先回去,没想到弗某人呵斥一声,一脚将他踢开。这一下怕是不轻,疼得阿公仰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我见状已傻了眼,似乎条件反射一样“啪”一声就赏了弗某人一记耳光:“丧心病狂!不知道尊老爱幼啊!”
    弗某人挨了一记耳光,先是满脸惊愕,后是怒不可遏,一下将我摔到地上。幸好怕冷穿得厚,这一摔并不疼,只是脚被震得不太舒服。我趴在地上暗自庆幸,面上却佯装痛不欲生,嘴里一面哇哇大叫,一面呼救。此时,有见义勇为的路人听闻惨叫渐渐凑过来,看见是弗某人却都行了礼,仓皇逃去。
    哇塞,有没有搞错!我满腔愤懑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雪,又把阿公扶起来,查看他的伤势:“阿公,你没事吧?”
    阿公摇摇头,复又朝弗某人跪下,不住地磕头求饶,任我怎么拉也拉不起来。可他弗某人面色冷若冰霜,丝毫没有让阿公起来的意思。
    我实在看不下去,朝他嚷道:“喂,你还有没有人性,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你就忍心看他这样央求?!”
    “不想让身边的人遭殃,你就最好老老实实做你的买卖,别惹事端!”弗某人一把攥住我的领口,又猛地放开,朝上一移,捏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道:“否则,不管你是谁,下场都一样,那就是死。”
    我被他捏得喘不过气,只有听的份,却无法辩驳。待他疾步而去,我顺过气息,追上去想问他时,他却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什么意思嘛!我惹什么事端了?!一番话说得我云里雾里。待扶阿公回了家,听他把弗某人的身份讲来,又仔细思量一番才理出头绪。
    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夫•马克西姆,北墨的六王子,素有“小霸王”之称。前些日子出使月朝时,用的名字虽然是弗拉基米尔,但是姓氏换成了别的,我虽没记住,但也记得绝对不是谢尔盖耶夫•马克西姆。也就是说,弗拉基米尔是冒名顶替北墨使者出访,而且见不得光,不然不会对假胡子一事如此防备。
    而这次他宁可惹怒北墨王也要拦我说话,无非是打错了谱,以为我是故意惹人注目,为的是要揭发他冒名顶替北墨使者出使玄清王爷兵营一事。所以,怕事情败露,才出此下策,拼死阻拦。不料王居然盛怒,一气之下让他留在国内,不带他出使月朝。大约是安排被打乱,弗某人这才气急败坏,拿阿公跟我出气。
    再回过头来思索他说的话。乍听,他这番话无非是威胁,再一琢磨,其实不乏弦外之音。其一,他知道我做酒水生意的事,这是想告诉我,他对我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而我在明,他的细作在暗,想取我性命不过小菜一碟的事,警告我莫轻举妄动,做出对他以及这个国家不利之事;其二,他刻意提到“不管你是谁”这几个字,似乎是想告诉我,他知道我的身份,也多了一个威胁我的把柄。其三,从语气听来,我对他来说应该还有利用价值,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保全自身,他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
    可是,他在我身旁安插的细作是谁,对我的身份了解多少,而我对他又有何利用价值呢?若这是场游戏,那么精彩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想着想着,视线不禁飘向窗外。黑压压的天空又飘起了雪,片片大如鹅毛,而屋内的烛火久久不熄,烛泪滴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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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秀龄---无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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