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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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双眼,满目尽是无尽的黑暗。沉静的空气中散发出一种香甜的气味,像极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在锅中煮热的糖胶,黏腻而诱人。
    身着白衣的女子立于其中,静静地望向远方,一柄泛着清碧浅绿的铜剑安静地躺在她手中。
    赤艳如血的金牧花悄然绽放,却带着死一般的寂静,凄然的画面宛若落入一枚石子的幽潭,无声地泛开涟漪。
    白衣女子转过头,碧青色的眸映出了黑暗中的身影——墨色锦衣,墨色长发,墨色的瞳,男子全身上下尽是夜的颜色!只见那白衣女子浅浅一笑,将手中的铜剑递给那男子。男子愣愣地盯着她,最终叹息一声,缓缓地伸出手。沉静已久的剑,在与男子的手想接触的那一瞬间像是活过来一般,格格颤动着,爆发出一道乌金色的光芒!
    “!”
    云暗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他咽一口唾沫,手脚微颤着将小睡前脱掉的墨色制服外套穿回。
    精致的漆红雕花木窗在寒风中微微震动,放在兵器架上的利刃折射着橘黄的灯光,那方形的镏金火盆中的火炭烧得正旺,红彤彤的,似那梦中温软却带着刺鼻气味的血。
    “暗,巡防了!”旗锋站在门口朝气勃勃地朝他挥手。
    原本惊恐不已的双眼瞬间变成了深不可测的幽潭,少年抓起放在一边的剑,平静地走出偏殿。
    “晚上好!”一个少年跳起来按了云暗的头一下。
    “火麟!”云暗带着些恼怒抬起头,只见一名身穿墨色制服的英俊少年站在风中张扬地笑着,那如火焰般浓红的长发轻轻飘荡。
    “晚上好,老大。”另一名穿着同一款制服的少年从后面走来,顺手轻轻地拍了云暗的脑袋一下。
    “好,老大。”又有一名“经过”的少年轻轻拍了云暗的脑袋一下。
    “晚上好,云三。”再一名。
    “晚上好。”
    ……
    云暗捂着连续被拍了十下的脑袋恶狠狠的瞪着一群同袍:“晚、上、好、你们这群浑蛋!”
    一群少年人已经相当熟悉了云暗的别扭性格,说笑着无视他快要喷出火的双眼。
    “我跟你们说,今天我在街上看到‘土虱’那家伙,他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火麟笑嘻嘻地说。
    “土师照?他怎么丢脸法?”少年们好奇地问。
    “他呀!在街上看到一个少女在他面前走啊走,美丽的长发,纤细的腰身,哇噻,真是婀娜多姿,倩影动人,然后他就色心起了,想上去调戏人家——结果那小娘子一转身,整张恐怖的麻子脸!吓得那‘土虱’掉到臭水沟了。哈哈……”
    几个少年抱着剑大笑起来。
    “那只土虱,要不是有他爹和他大哥,他连一个门卫也混不到,之前居然还敢跟我们青羽卫对着来。”旗锋愤愤地说。
    “没事的,反正他斗不过我们,”沈四像安抚小孩一样,摸了摸旗锋的脑袋,“对了——鸿钰,你现在和你家的寐儿相处得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四你可别乱说。”
    “乱说——”沈四与其他人意味深长的微笑起来。
    “各位,时间差不多了。”一直沉默着的鸢飞倚着墙轻轻地说。
    一群少年人立即静了下来,用他们习惯的方式向云暗行了个礼,随后无声地赶往各自负责巡逻的皇城区域。
    赤红的月光洒落,云暗忽然感到一丝寒意。
    回头。
    满月之下,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重檐之端,夜一般黑色的双眸冰冷的注视着云暗,犹如一只雪白的夜枭——那传说中幽冥之神的使者——那名曾出现在他梦中的黑衣男子……
    “……安宁的日子看来就要结束了呢……”一头银发的少女坐在厚厚的城墙上微笑。
    [司徒恪]
    风轻轻的吹。白色的莲花无声地落下一瓣花瓣,将湖面的平静打破。空气里尽是莲哀伤的气味。
    “孩子,告诉娘,如果娘被人欺负了,你会帮娘报仇吗?会的吧,因为恪儿是娘的好孩子。”
    “娘?”恪有些发楞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够听懂这些话?
    她忽然大笑起来,眼里流出泪水:“果然是那人的孩子!既然是这样……你就跟我一起下地狱!”言罢,她伸出手死死地掐住他细小的脖子……
    “砰!”
    司徒恪躺在草地上有些发愣地看着树上那只野猫。
    梦?
    指尖停留在肌肤之上的那种触感尚未消去,令人寒心的话语仍在耳边回荡——真实得让已做了这个梦上千万遍的他感到心悸。如果不是那只野猫惊到他,使得他从树上掉下来,恐怕他已经丧命于梦魇手中。
    “镑——镑——镑——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远的传来了打更声。
    抬头望天,见不到月亮,只有几颗暗淡的星稀疏地散落着。
    四下安静得很。
    盯着那漆黑无人的大街,司徒恪感到一丝不妥——不是说京城的夜市很热闹,到四更天还有人在大街上闲荡,现在是怎么了?
    起身拍掉身上从树上带下的树叶,司徒恪心里想着下一步该做什么,一个恐怖的尖叫声忽然自身后传出。司徒恪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刀,猛然转身——
    桥对面的大树下,一名蒙面的黑衫男子一刀割断了他怀里的女子的喉咙,见到司徒恪面上惊愕的表情,眼中露出了一丝嘲讽,反手将已经断气了的女子向他扔过来。
    如雪的纱罗,远远望去,犹如是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在风中翩跹起舞,美丽得让人心哀。
    司徒恪愣了一下,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对背叛。
    和她,很像……
    怀里躯体温温软软,却已然失去活力。他将那女子的尸体轻轻地放了下。默然地盯着那名黑衫男子。
    黑衫男子唇角一勾,瞬间隐去了身姿。
    火把与兵器瞬间围住司徒恪:“金吾巡夜!不许乱动!”
    月熙平乐廿三年十一月,有逆贼闯宫,平王瑞为护母,伤,帝彻大怒,青羽上将军暗革职禁足,全城戒严——日入至平旦,无令者禁街上行、滞,城门严查出入,疑者扣查。
    “哗啦!”
    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司徒恪慢慢地睁开眼睛,见到一名穿着粗布衫的少年拿着鞭子,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打。”坐在一边喝茶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字。
    粗布衫少年立即将鞭子抽向旁边的辣椒油桶,抽起,再狠狠地甩到司徒恪身上。
    司徒恪一下子咬住下唇,使得自己不发出呻吟声。用力过猛,洁白的齿沿已经有血渗出来。
    男子站起来,拿起辣椒油桶,将里面所有东西泼到司徒恪身上。
    “啊!!!”司徒恪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我说兄弟,你干嘛不直接认了算了——这样我交了差,你呢,也可以少受点罪——两全其美的方法。”男子紧紧地箍司徒恪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要知道——只有你那把‘云碎’,才能做出那歌女那种漂亮的伤口。”
    司徒恪瞪着眼没有说话——在此之前他已经讲了几百遍不是他做的,再讲也是多余的。
    男子叹了一声:“算了,玄酩,拔他指甲。”
    “是。”
    “——等一等!”厚重的大门突然晃了几下,“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掀起了一片尘土。身着墨色制服的少年走了进来,一头浓红的乱发成了男子辨认他的标志——“火麟!你在做什么?!”
    “哎唷,原来我们敬爱的金吾卫上将军土师耀土大人也在这里,小的一时看不见,失礼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土师耀铁青着脸问。
    “没有了,我听说土大人捉到了凶手,所以赶过来这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哇噻!这人被打得好惨——还有辣椒油!土大人在做菜吗?”火麟微笑着回望着土师耀,“‘君子远庖厨’,看来大人算不上君子哎。”
    “玄酩!拖他出去!”
    “陛下已经下旨将平王一案交由属下处理,此人与此案有关,请大人将此人交予属下。”
    “你说什么?”
    “其实我也很纳闷,土大人做得好好的怎么会被撤了呢,然后上街打听——才知道是因为令弟调戏微服私访的六公主的事让陛下知道了。”
    “那个混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土师耀的表情像是一只被老鼠咬到尾巴的猫,抓狂着转圈,一脚踢开一边的火盆,带着玄酩气冲冲地离开。
    “土大人慢走!”火麟站在京兆狱的门口,挥动着一条不知从哪掏出的手帕,冲土师耀的背影喊道。
    直至土师耀和玄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之中,火麟低声吩咐门口的卫兵,让他们把仵作叫来,然后慢慢地走进刑室。
    “你把另一把‘云碎’的情况说出来,”深灰色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司徒恪说:“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火麟]
    火麟走出京兆狱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
    骑上马,穿过春明门,经过道政和常乐两坊,只见两边的街道越来越热闹。勒马拐进安邑坊,便可以看见牌坊上“八大胡同”几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光彩夺目,各色的彩灯映得四周如同白昼一般。
    ——能够如此无视戒严宵禁令,果然是八大胡同。
    “公子,如此良宵,怎么独自一人?”一名穿着浅蓝半袒胸的大袖衫襦的婀娜少女,拦住了火麟的去路。
    “噢?这么说,你愿意陪我?”火麟在马上微笑。
    “只要公子来我们的无忧阁,不只奴家,还有大把姐妹陪您。”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只是现在我和花醉楼的老板有约……”火麟故作为难地说。
    如他所料,那女子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要不,以后?”火麟微微歪着头笑着看着她。
    少女一愣。
    遥遥的望着那座精致的重檐古楼,点点灯光如天上繁星,而其中的楼宇便是天上宫阙……
    花醉楼的建立时间已经没人记得清,八大胡同上最老的奶奶说,她小的时候花醉楼就已经发展成为全国最著名的妓院,不少有钱的公子哥们、江湖豪杰千里迢迢花重金,就只是在这风流一夜。如果当初爹娘将她卖进花醉楼,或许她就不用在这里拉客……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怎样找你?”
    “啊?对、对不起!奴家的名字唤作‘蓝凌’。”
    “蓝凌啊……”火麟跟着念了一遍,仿佛要将这个名字深深的印在大脑里,“记住了,我的名字叫‘火麟’,要是想我了就去找我。”
    他拉动丝缰,向花醉楼的方向小跑而去。如果此时他转过身,会注意到蓝凌异常的面色,以及她眼中四溢的杀意……
    整齐地挂在梁上的镏金莲花状灯笼上的蜡烛燃着,明黄的烛光透过赤红的纱帐,在墙上留下一片靡丽。歌姬美丽的歌声伴着绮丽的丝竹声,如同一道软暖的风在花醉楼中游走,诠释着“醉生梦死”的含义。
    “火大人,您终于来了,清湄等你等的脖子都长了。”
    “抱歉,最近有些忙。”火麟轻轻地刮了清湄的小鼻子一下。
    “清湄罚您今夜听清湄弹琴。”一双柔荑轻巧地缠上少年的脖子。
    “如此享受的惩罚,我本应该应罚,”火麟轻轻地推开了清湄,在一片不解的目光中走上楼,“只是今夜——我是来执行公务的。”
    ……
    动听的丝竹声随着雕花紫檀木门的掩合浅下去。
    昏暗的房间,只有一豆烛焰在紫檀木架上忽明忽暗地燃着。摆放在房间里的各种物件,映着微弱的烛光下,折射出日光下见不着的光彩。屏风旁边的博山香炉,飘出了缕缕青烟,为这终日照不进阳光的房间,增添了一丝神秘……
    “火大人请坐。”慵懒的声音响起。
    火麟扫了那趺坐在绣着金莲的地毯上的如猫一般女子一眼,将一个小巧的盒子放到她前面:“玉纤老板还认识这个吗?”
    那是一个瓷质的胭脂盒,洁白如雪的瓷面上绘有天地四神的图案,在四神中间盛开着一朵花,血一般的花儿像是一个怪物张开的大口要将世间一切吞噬得一干二净。旋开盒盖,一股奇异的香气迎面扑来。
    “这是……宁儿的东西——她怎么了吗?”
    “宁儿在三更天的时候被人杀了,现在还请玉纤老板随麟去一趟京兆狱将她的尸首领回。”
    “如此小事竟让火中郎将大人亲自来前来通知奴家,来人,上茶。”
    “茶就不用了,玉纤老板请吧。”
    玉纤微笑起来,在昏黄的烛光中成一道妖艳的风景:“火大人莫不成害怕奴家在茶里下毒?”
    “老板说笑了,只是时间有限,希望老板……”话还没说完,火麟感到一阵晕眩,“啪”地一声倒在地上。
    玉纤站起来,优雅地掀开香炉的盖子,将一粒香丸放进去,唇边绽开了一朵绮丽的花儿:“小鬼。”
    [云暗]
    ……已经……第几天了……
    云暗坐在桥上仰起头,有些苍白的阳光刺得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脚下的荷花池,荷花早已枯萎,只有几枝枯黄的莲蓬突兀地立着。池子附近的桐叶已然落尽,而那在不久前还开得灿烂的菊花也已经谢了,院子里只剩一片凄清……
    长时间注视着太阳,双目所见到的地方一片恍惚……那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诡秘与凄然的梦……那温软如玉的白衣女子,冷然似夜的黑衫男子,还有那柄带着肃杀与诡秘的青铜剑……难道就只是暗示着七皇子遇刺吗……
    答案似要呼之欲出,却不知为何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阻挡着,最终淹没在一个银铃声中。
    一名看似只有十二岁身着华服的少年站在桥端望着他——细长眼角,洁白无瑕的白玉耳饰,还有那象征着月神的淡黄色的长发,无一不昭示着他的高贵身份——八皇子月君嗣。
    月熙国皇帝月彻生有八个子女,分别是长公主月君聆、陵王月君陌、穆王月君述、悟王月君翔、六公主月君忆、平王月君瑞以及八皇子月君嗣。除了多年前堕马身亡的二皇子月君修,以及天生哑巴的八皇子月君嗣,剩下的皇子中,七皇子月君瑞无论是文韬武略还是治国方策来看,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难道……
    虽说刺客的目标看起来是安淑妃,但难保这不是一个幌子,毕竟普通的后宫之争不可能用到宫外的刺客。
    君嗣恭敬地行了个师生礼,腕上的银铃随之摇摆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华贵的衣饰却掩不住他疲惫的眼神。
    云暗皱起了眉:“发生了什么事?”
    君嗣摇了摇头,让开一步,他身后的一名护卫立刻冲上来,眼泪鼻涕全糊到脸上,哭得像个小孩似的:“老大,麟、麟他出事了!”
    “冷静点,旗锋。”
    旗锋举起袖子往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抽抽噎噎地说:“前、前天晚上,有一名男子在枫桥边上遇到一件命案,被杀的歌女身上的伤口痕迹与平王殿下身上很相像,与那男子携带的刀的刀刃吻合……土师耀怀疑他与刺客的事有关,就将他送进京兆狱……后来麟去求皇上让他将这件事交给他处理……后来听说他跑去花醉楼,然后就不见了……”
    “那歌女是花醉楼的?”
    旗锋点了点头。
    云暗“嚯”地一声站起来,“我不是警告过你们遇到花醉楼的事一定要谨慎!那不是普通的地方!那个脑袋里塞满草的笨蛋,竟敢一个人去调查?!”
    “……麟也是想您早点出来……”旗锋弱弱地说。
    “那男子呢?”
    “麟将他放了。”
    “我们去花醉楼!”云暗走出了几步,蓦然想起自己正被软禁着,心中一片黯然。
    君嗣拽了拽云暗的袖子,柔柔一笑,从他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卷明黄。
    三人刚踏出祈王府,天忽然下起了大雨,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天与地,仿佛世界再一次回到盘古尚未开天辟地的混沌时代。
    一辆华美的马车停在门前的大树的旁边。坐在车夫位戴斗笠的白衣少年一听到脚步声,急忙转过头——那是一名长得极其俊美的少年,翡翠一般绿色双眸,优雅笔挺的鼻子,唇角围围上翘给人一种总是浅浅地微笑着的错觉——金牧花一般的美少年皇甫鸿钰。
    “殿下……”
    君嗣看了门口的卫兵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鸿钰心中大喜,面上却不露痕迹,撩起车帘让三人赶快进去,甩着马鞭驱使马匹快速离去。
    雨突然消失了……
    “吁!”鸿钰吓了一跳,拉紧缰绳停下马车。
    云暗一手按着剑,一手撩起车门帘。
    “咚……”死寂的空气犹如落入石子的池子一般泛起涟漪。
    前方一阵雾气蔓延开来,一个灯笼从黑暗的深处慢慢走出——那是一个做工极为精细的灯笼,上面绘着古老的天地四神,中间的一朵血红的花朵被绘的妖艳异常,像一只怪物,狰狞得让人忽略了提灯那名少女的存在。
    “祈王吗?”她看着云暗,大大的眼中没有半点生气,如果不是她还能说话,旁人还真以为她只是一具能自动行走的木偶。
    “焰?”云暗扯出了一丝冷笑——看来那刺客的能耐比他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元尘主人有请。”她说。
    云暗看了身边的君嗣一眼,见到他点头,才淡淡地说:“请。”
    名为“焰”的少女静静地鞠了一个躬,渐渐隐去了身影。
    “鸿钰,元尘山。”
    “是。”
    或许是过于紧张,车上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刚刚停车的地方,出现了一名银发少女。她立在路中央,银色的双眸含笑注视着他们:“……还真是像爷爷说的那样呢,这下我不想认输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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