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无相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386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京城里近来来了几个戏剧班子。
锵!锵!锵!金锣相击,在空中闪光。
那些个带着獠牙面具的人穿着宽大的袍子,踩着高跷,跟着锣鼓舞动起来。
在观众的掌声中,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从包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面具来,摇身一变,就变成了长臂大手的老马猴子,一脱一戴,又变成了三头六臂的红眼绿蛤猹,戴着宦官的帽子,被人们抬起来,在空中挥舞着许多条手臂,吓的小孩子们一阵尖叫,那些个大人却都很爱看。
“这是傩戏,看似敬鬼,实则酬神,里面有大文章。”
“贤弟,慎言,慎言啊……”
白桃靠在窗边,听二楼的食客说。
“掌柜的,那么好的傩戏,你不下去看看吗?”魔邪摘下围裙走过来,“也是,掌柜的见过这么多真正的妖异,一定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早就听说皇上喜欢木材,光是从海南往京师运送一根巨木,就要耗费一万六千民夫之力,沿途官吏皆出供奉,一路捧着供着把那些大人送回到京师,耗费资材更是无数,这傩戏,分明就是在影射宫廷,妖孽为官,禽兽食禄,三头六臂的人踩在朱漆漆好的高跷之上,弄的宫廷内外一片乌烟瘴气,就差在宦官的帽子上再写一个”魏”字,挑明了说了,”白桃站在窗前,冷冷看着下面说到,“这傩戏主,好大的胆儿啊!”
“掌柜的这话俺爱听,听起来真有力气!”进来的人戴着雪白的头巾,瘦削硬朗的脸上,留着黑黑的胡子,一双剑眉挑细还伸出面庞许多分,布衣短褂,背着包袱,穿的不怎么好,甚至有些邋遢,但是一看就很精神,带着个水蓝色眼珠的孩子,他一进来就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一桌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吃好了俺还要给俺们大哥带一份!掌柜的刚才说的那话忒有力气,坐下陪饿喝一杯如何?”
白桃站在那里,只是冷冷的回他一眼,跑进卧房里玩竹子去了。
过一会,就听见楼底下有人大喊着,她赶忙下楼来,就看到那名食客坐在那里,地上是啐了一口的炸酱面,还有一杯喝过的茶。
“呸,这面吃的软趴趴的,一点都不精神,这是茶还是糖水啊,俺怎么喝着这么腻的慌!”大汉嫌弃的说,“娃子,俺要的是京城的大菜,不是孩童的零嘴,你莫要拿这些来敷衍我,俺的手里可是有着三十条人命的!”
一旁的小柳枝缠着围裙,双手垂下来,一脸的歉意,“对不起,这面我是认真做了,用的好的甜面酱,油也是好的,这虾用了白糖酱油和料酒腌了之后,就放到锅里用甜面酱炒了,买的也是市集上的大个红虾,是新鲜的呀,这茶水是我们这最有名的黍子面面茶,是用白糖,杏仁,芝麻,花生碎,核桃碎,加黍子面泡的……”
“哦,核桃俺爱吃,俺吃的都是俺答答亲手用门夹开的核桃,还有俺们那山柿子,这么大!可甜可甜了!”大汉高兴的提到,他用手比了一个碗的形状,眼泪下来,这个八尺男儿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许久,把眼泪抹掉,用一双阔目瞪着她,“女娃,酿金钱发菜和油泼面你会做不会,俺大哥从前可爱吃了,给俺做出来,俺把这些银钱都给你!”说完咣当撂了一袋银钱在桌子上。
“那道菜是陕西的官场菜,她一个京郊的女子怎么会做?”声音娇嫩滴水,回弹灵气,让人魂魄顿失,粗衣大汉回过头,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打扮了一下,摇着小扇,罗衣千点,用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口气吩咐道,“把这位客人带去密室,我亲自伺候!”
密室里,用三层密水包裹的外墙里头,均匀覆了一层软布,大汉和孩童就被安置在这里,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不一会,就从外面送进来四道小菜,大汉夹起来吃了一口,“好香,好弹牙!里面竟然还放了核桃仁、奶汤和油粒!”
“这道水晶小饼是在面粉里揉进核桃仁、奶蛋子和牛油碎,然后放入锅中煎炸而成的,比较符合你们西北人的口味,”身材娇小的女子轻摇着团扇走进来,又香又软,像一把能掐出水的小水葱,缓缓停在他的面前,如沐清风般的轻轻笑着,“这道水晶三丝是用猪皮、乌鸡皮、海蜇皮,细细剁碎佐匀,淋上陈醋和黄酒拌成的,而这道酿金钱发菜是将鸡肉切成圆圆的形状,用鲍汁浸煮后裹在发菜里,包裹进糯米,再在上面裹上一层蛋皮制成的,而这道油泼面,是揪着面条子蘸一下香油放到锅里,煮熟后再用热油那么一浇……”
其实不用她说,那位大汉正捧着裤袋面碗含泪猛嗦着,眼泪浸着熟悉的滋味一起咽下,回味了许久才从嘴里喊出一句,“这滋味,真是和我娘做的裤带面丝毫不差啊!要有一头蒜和辣椒油伴着吃就好了,不过没有也不要紧了,终于吃到了!真想每天都吃到啊!”他一把抓住了白桃,“娃子,俺一看你就是个好人,赶紧给俺大哥也做一些这样的菜,放辣子,放很多的辣子,再拿上几头糖蒜,俺大哥吃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辣子和糖蒜是什么味道的,为什么要放这些?”她诧异的问。
“掌柜的不会做没关系,俺给掌柜的打下手!”那大汉撸起袖子站起来,露出一身的腱子肉,“俺手里可是有六十几条人命的,平时最不惜力气,娃子你不想给俺大哥做没关系,就给俺起开,俺来给俺大哥做油茶,下面!捣蒜!”
白桃笑着点点头,“只是做几道陕西菜的话,任何一家陕西菜馆都没问题吧,”她平静的看着他,用团扇挡住小嘴,只用一双涌动着灵气的眸子溢出水来,“你大哥现在人在法场,对不对?”
“你,你知道了?”大汉吃了一惊,急忙把一袋子银锭子都砸在了桌上,“这都是我大哥拿命挣出来的,临走前想吃一点好的都不行吗?大哥他苦了一辈子啊,临走的时候想吃点好的都不行吗?那些馆子扭扭捏捏就是不肯给我大哥做饭,多少钱都不行,怕沾了晦气在身上,你这里也是如此吗?”
她对他摇了摇扇子,“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顿饭就不收钱。”她把目光洒到那个用手捏起菜往嘴里送的小孩子身上,“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大汉叹了一口气,沉默一会,用沉闷的声音说道,“一切都不瞒掌柜的,俺叫程三,俺们都是山里的种田人,本来都是很好的人,有一天知县到了我们那里,说我们种出来的菜捕上来的鱼还有山里的石头都要折换成银子补齐税银,大家伙儿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官府就抢走我们的女眷,大哥看不下去,上去杀了人,大家伙一合计,一起造了反,俺跟随大哥打了几场硬仗,杀进了当地的官府,朝廷派官兵来围剿,我们折了很多人手,只好躲进深山里,中间有人撑不下去,离开了大哥,把我们的行踪出卖给了官兵,那些官兵来围剿,我们逃进树林,大哥主动断后,被他们押送进了京城,俺跟俺的老乡借了些银两,到京城来给俺的大哥送行,谁知道在你们这到处吃闭门羹。这个孩子是我在半路上捡到的,那时在乡下的田垄里,他一个人躺在水里,浑身不穿衣服,我带着他去各家问,都说没见过这个孩子,想到我都三十多岁了也没个婆子,老家又远,在山里的盘岭村,没有婆子愿意嫁到那里的,我看他也怪可怜的,就想让他延续俺们家的香火,等待他见过大爷,一定要让他明白考取功名才能免背田赋的道理,好好记住大爷的样子,等他大了,俺就拉着车,车前头装着柿子,车里头带着他,带他再进京赶考,到时候一定歇在你这里,来,水娃,好好记住京城的样子,长大了我带你再来,到时候一定考个大官给答答挣脸!”
“知道了,答答。”那孩子生的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一双水蓝水蓝的眸子,脸蛋稚嫩的像夹着枣泥的红糖糍粑糕,让人看上去就像咬两口,揉两下。
“这孩子说来也奇怪,明明这么乖,却说是从蛋里出来的,我说娃子你一定是脑袋坏掉了,家里人才不要你了,可怜呦,那么乖的孩子,还是个男娃子,那对儿父母怎么就这么狠心?”
看着那双水蓝色的眸子,是那么熟悉,那么特别,好像在那搅碎天地的风暴中,也有一双这样的眸子,她忽然呆住。
“娃子,你像我这样捏起指尖来,看看会发生什么。”白桃给他做了一个手势,按着他的胳膊,把那脖子上的青盐塞到了他的手中去,那孩子的脉象极浅,像一汪清水一走就通!一道水流从掌心喷射而出,弹到天花板上,又洒到其他的地方。
“太好了水娃子!这样咱村的水井就有救了!”汉子高兴的把他抱起来,她看到,那娃子稚嫩的脸上,也竟生出和那风暴眼中的生物一样的青色鳞片……
天,骤变了,成堆的乌云开始聚集起来,乌云上面白雷涌动。
卷集京师,落雹成雨。
仿佛把那海中的风暴一整套搬了过来。
心里的激动却再难自抑。
“天气坏了,你们且在这里住下,明日便将酒菜给你们备好,用三层密水包裹,还在房间内侧布了厚厚的软垫,你们说的话都不会为外人听了去!”她起身,没有表情的说道。
此时的夜已经深了,一楼的光火已经熄了,如水的月光洒在那里,静谧而安详。
她忽然看到了那室中有一个纤长的身影,正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身皂色锦衣在月亮下面流光照拂。
“已经打烊了,客官还是去卧房休息吧!”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一道落雷带着闪电扫亮他的双眼,眉眼如锋,连那道垂到唇角的深痕都清晰照亮可见。
“白掌柜,魏公公有请。”
“我要是不想去呢?”她看也不看的说。
“魏公公说了,不管多晚,今晚也是一定要去的。”邓玄恭敬的拜谢道。
他说早晨那几个在这里舞着傩戏的,都无悬念的抓到诏狱去了,以后不准看了,他以为是六个人,数了数,是五个。
他们说没看到那黄金面具。
他想了想,在那周围的客栈里都安排了一名小伙计。
司礼监里,光火正危,
那个讲究的老年人穿着血红的长衫,披散一头乱发,本来应该是轮廓鲜明,保养极好的脸上,此刻却五官狰狞,她凝目的那个瞬间,他的脸在闪电中乍现。
“鲛人蛋找到了吗?”那声音沙哑而尖细。
她慌乱。
又老又重的手抓在她的肩上,一股檀香木的味道掺杂着血液腐烂的臭气袭上来,“我知道你最有能耐了,你一定找到了对不对,皇上,皇上要用到。”
像枯树的树枝一样的十根手指紧紧抓握着她的两肩和腰肢,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快要溺死似的死死的望着她。
“皇上要用到。”他只是把这一句话说来说去。
“今早儿上给皇上捶腿的时候,皇上的腿上一按一个窝,找来御医,号的是绝脉,唯有用那鲛人蛋再造血肉,否则,就没几日了,白姑娘,那鲛人蛋现在哪里?”曹化淳紧张的说,“莫不是你一个人呐,藏起来了。”
那白发老人忽然一颤,急忙走去箱子翻找些什么东西,许久,天空的闪电再次亮起,老人捧来满手金银,带着和蔼的笑容,“好孩子,够不够,够不够,全拿着,嘿嘿,全拿着,魏爷爷最喜欢小孩子啦。”说完用那苍老的手触了一下白桃小小的脸颊,“小桃子,快告诉爷爷那鲛人蛋在哪啊?爷爷啊,有用。”
“那鲛人蛋已经变成了人,我除了知道那蛋清能再造血肉,并不知道其他的办法。”
“胡说!”凌厉的电光扫下,一地份金足银,魏忠贤犹如中箭的猛兽,指尖漏着散落的金银,久久站立在那,许久才从干瘪无肉的嘴唇中发出声来,“那鲛人没有母亲的哺育怎么化人,怎么化人?”
凌厉的巴掌抽下来,凌厉的面孔一点点消散在脸上,凌厉却无道,低哑而惊惶,“我知道你天性喜欢宝物,巢中更有珍品无数,更知道你是凤鸟,是祥瑞,让你哄着皇上玩,只是玩,你!你就是这么伺候的?”
她抬头望向魏忠贤,“愿受大人一剑!”
“好,好,那就下去侍奉皇上吧,”魏忠贤红着眼睛,挥手刺穿了她的肚子,“你不知道跟皇上在一起有多么快乐,皇上那么好的人,便宜你了。”
她的身体一晃,倒在了血泊中。
魏忠贤提着带血的剑,用慌乱的口气说,“杀信王,快杀信王!”
成群的府院兵马倾巢而出,漆黑的铠甲闯在雨中,如同从地狱回来的恶鬼,成群的回到人间作恶。
凄风苦雨中的紫禁城里,关闭着无边的死寂,一个穿着皇帝衣服的男人从后殿摸出来,陂着一条干瘪的腿,一路踉跄到皇座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来到那里,双目一阵一阵的晕眩,皮肤糜烂,气息虚浮,已经是一副不行的样子。
他扶着龙椅站起,强撑着身子,又再次栽倒在地,一口血涌上年轻的脸,他大口喘息着说,“召信王,快召信王。”声音若有若无,轻微的回荡在自己的耳边。
只是说了两声,便再也无了声音。
信王的车撵转到巷口,车撵上雕刻着非常精美的图案,一眼就能认出来,那只戴着宦官帽子的鬼,正在尸堆中冷冷的望着他。
被无法逆转的星影掺进了些悲哀的颜色。
巷口那里,站着一队士兵,都用青面獠牙覆面,看不清谁是谁非,雨水洒在他们的脸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凌厉。
车撵里的少年穿一身玄黑的衣裳,腰上系着王爷的玉佩,负着手,在微微一愕后,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扫视着他们的脸,整个人看起来静静的,有一点朦胧,像那晚的月光有了形状。
这些养在家院中的死士动作十分敏捷,出手一定得是不死不休,招招直取项上人头,用冰冷的剑锋响应着魏阉的召唤。
面对这样的刀锋,他静静的望着,忽然那群家院中有一人带上了金色的面具,变成一切他们不想见的怪物,迅速的将贼兵们扫落在地。
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来到朱由检的身前,跪伏在他的车撵下,“在魏阉所有的同党中,老奴排行第二。”
他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朱由检没有说话,静静的抬头迎着炎炎夏日拂下来的冰雹和雨。
“王承恩,随我入宫吧!”
“谢殿下!”
第二日正午,笼罩在京师上空的漆黑云团久久不散,被宫中内侍扶起来的朱由校躺在床上,他的双腿已没有知觉,气若游丝,仍是挣着一口气挺在那里。
“皇兄!”那个俊美的少年走了上来,扑通一把跪在龙榻的前面,“皇兄有凤鸟保佑!皇兄一定会没事的!”
“五弟……”朱由校用尽浑身的力气转过头来,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吾弟当为尧舜,这大明江山,是你的了,那宦官把朕照顾的很好,把他继续留在司礼监吧。”
“皇兄!”
沉痛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的宫殿里,一声声涌进巨大的浓墨似的云团里,闪耀着细小的闪电,那云团滚转着,似有龙登入滚滚的方外。
只有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拿着一块青色的石头站在云团的正下方,神色自若的说道,“元汐,你的青盐,又救了我一次了,我也按照约定,把你的孩子找到了,你看到了吗?”
“你在对谁说话?”那程三诧异的看着她,心想这一女子一娃子莫不是都有毛病?
“他娘。”白桃凝望着聚拢云团的天空,“你看,她来了。”
漆黑如墨的天空被撕碎了,骄阳如火焰一样的从空中迸射出来,天空中出现那鲛人的形状,撕出一片晴朗的天空,朝凡人展现着庞大的身姿,发出那苍凉的尖细声音,“我儿,你在哪里?不要害怕,娘来了,快回到娘的身边!让娘护着你!”
炎热的夏季,天空中飘落起雪花,白桃跃身空中,变成一只雪白的凤凰,沿着那紫禁城向上飞去,飞入那团漆黑如墨的云中,当她飞回来时,身后跟了一条上身是人,下身鱼尾的怪物。
小男孩望向那天空时,雪白的脸蛋上泛出一层青鳞,他呆在了那里,被鲛人紧紧拥入了怀中。
“原来,原来我还有一子尚在人间,太好了,孩子,你可知道娘日夜想你,想你想的眼泪都熬干了,却只能把一颗心生生的咽下去,日夜游荡在那孤独的海里,”冰冷的怀抱,像冰凉的海水,却有血脉相连的温柔,直达眉心眼角,夺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娘,我是在你的蛋里出生的,那蛋里还留着你的气息,你就是我娘!孩儿不是不想娘,只是不知道娘是谁,现在,孩儿终于知道了。”
“好孩子,你真是,把娘这颗心肠都要揉碎了呀!”
程三愣在那,久久不能平复,许久,竟也从嘴里喊出一句,“水娃子,答答走了。”
“答答,我们还去法场吗?”男孩天真的问。
程三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一把扯了衣服,露出浑身的伤疤来,“不用了娃子,答是去劫法场的,带不了小孩子去。”
“答答,我跟你一起去!”男孩叫喊道,被白桃一把搂住。
“别去。”她在他耳边轻声说。
“呵呵,这就对了嘛,乖乖跟你娘回去,答是土匪,跟着土匪混,没啥前途。”
这话里没有情绪,只有平白的事实,程三的目光炽热,但是是决绝的死意。
元汐咬着嘴唇,望着他,眼中情绪复杂,她拖着尾巴走到程三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说,“谢谢你,为我的孩子做的一切,无以为报!”她抽泣着,在他的怀中抖动起来。
“婆子,说的我好像还有活路一样,你们都是能活在这个世上的妖,而我,是个活不下去的人啊,行了,大哥在下面等我了,我得走了……”
在两只妖的目光里,程三扛起大刀,吊儿郎当的消失在日光中,双眼中,像有什么东西被冲垮了。
“你怎么不帮我劝劝他?”元汐抽噎着,“很像那位不是吗?”
“怎么劝,”白桃愣愣的说,“我们不懂他们的交情……”
公元1627年9月30日,明熹宗朱由校在紫禁城病逝,享年23岁。
他的五弟朱由检在紫禁城登基,年号崇祯,在上位之初大力铲除阉党,重新重用被阉党严重迫害的东林党人,使文武回朝,明朝朝野上下出现一派中兴之象,时有凤鸟引龙降世,百姓尽皆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