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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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惠安馆
田中一郎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眼中满是不屑与愤怒,他训斥道:“栖川君,你还有脸回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我们黑龙会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栖川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身上那件列车员的制服沾满了血污,他俯在地上忏悔道:“会长,我该死,是我太轻敌,没想到傅沛宸这么厉害,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田中一郎的眼底蹿出一束火苗,怒骂道:“八嘎,分明是你无能,傅沛宸我见过,不过是个混迹舞场的纨绔子弟,你连他都打不过,留你何用?”。
栖川浑身一颤,感觉不妙,果然,田中绝情地说道:“没有下次了,浅本大佐非常生气,要求我给那个中国人一个交待,你,等会就自裁吧!”
听到“自裁”两字,栖川忽地抬起头,田中绝诀地说道:“栖川君,请你明白,这是浅本大佐的意思,希望你能像个男人,不要辱没了我们武士道的精神。”
栖川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于是沉重地“嗨”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求情,挺直了腰杆,给自己留点最后的尊严。
这时,外面的街巷里,傅沛霖头戴一顶黑色礼帽,乔装成商人走到了惠安馆的门口,他停下来,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确认没有被跟踪才进了门。
一个身穿白色和服的女人踩着木屐过来接应,傅沛霖跟着她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女人为他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弯着腰退下了。
“傅军长,您终于来了”,浅本剑佑身着军装盘腿而坐,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
傅沛霖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回应,走进房间说道:“浅本君,我认为,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浅本剑佑腰杆一挺,和气地说道:“傅军长,可您还是来了不是吗?”
傅沛霖摘下帽子冷笑一声,缓缓坐下,盘腿说道:“你们行动失败,人还跑了,现在傅沛宸已经开始怀疑我,你的人还偏偏三天两头在我司令府门口晃悠,你这样逼我现身,我能不来吗?”
浅本剑佑呵呵一笑,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打着哈哈道:“傅军长总是躲着我,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傅沛霖懒得与他周旋,开门见山道:“说吧,找我过来什么事?”
浅本剑佑答道:“今天请您过来,就是想给您一个交待”,说完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门被拉开,田中一郎带着栖川走了进来,他向浅本鞠躬行礼,再朝傅沛霖点点头,傅沛霖并不回应,淡淡地看着他们要干什么。
栖川对着浅本跪下,闭上眼,像个等待死刑的罪犯。
浅本剑佑指着栖川对傅沛霖说道:“他就是我们派去刺杀傅沛宸的人。”说完朝田中递了个眼神,田中“嗨”了一声,拿出一把武士刀,扔到了栖川脚下。
。。。。。。
八大胡同
马路上,刺耳的刹车声冲上云霄,卡车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车轮印子终于停下,一箱货物从车上跌落,摔出几块油纸包裏的东西。
“出什么事了?”
“出事了吗?”
过往路人纷纷驻足围观,只见素问抱着孩子滚到路边,成功躲过了卡车的碾压,傅沛宸和王冲都松了口气,刚才那一下着实把两个大男人惊着了。
“八嘎亚路~~~~”。
就在大家为素问的义举准备喝彩时,忽然一个日本兵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众人一见是日本人,连忙散了,孩子的母亲慌忙跑到素问身边带走了儿子,连谢谢都顾不得说。
那日本兵凶神恶煞地看着素问,指着“他”骂道:“八嘎,你滴找死滴家伙”。
素问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无视他的怒骂,还故意冲他拍打身上的灰尘,日本兵见一个拉车的贱民竟敢挑衅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举起了手中的枪。
素问一惊,本能地踢出一脚,正中他的手腕。
“八嘎”。
日本兵气得浑身发抖,他本来只想吓唬吓唬素问,以为“他”会认错求饶,没想到“他”竟敢动手,这下杀心顿起,怒不可遏地举起枪再次对准素问,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在空中散开,路人吓得尖叫,素问和日本兵皆是一怔,只见傅沛宸挡在素问面前,不知何时冲过来抓住了枪杆往上抬高,枪子才没有打中素问。
王副官吓得魂不附体,他的首长刚刚竟然以身挡枪,万一打中了怎么办?
素问望着眼前的背影惊得说不出话来。
日本兵气得咬牙切齿,嘴里骂出一连串日文,傅沛宸霸气地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证件,那兵一愣,眯着眼凑近脑袋看了看,忽然脸上一垮,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枪走了。
日本人把车开走后,素问松了口气,刚刚差点就见了真阎王,没想到傅沛宸会冒险来救自己,由衷地在他背后说了声:“谢谢”。
傅沛宸转过身,黑着一张脸吼道:“你的爱好就是惹事生非吗?”
素问鼓了鼓腮帮子,想顶嘴又说不出口,谁叫刚才欠了他一条命?于是委婉地反驳道:“我这不也是为了救人吗?难道你忍心看到那孩子被撞?”
傅沛宸深吸一口气,依然气难消,训道:“是,救人没错,但你也犯不着去激怒日本人,你会点功夫就到处逞强斗狠,强木易折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素问看他板着一副脸,但确是在真心教诲自己,便低下头不再犟嘴。
傅沛宸见她肯听,气消了大半,说道:“算了,没事就好,走吧。”
这时,突然好些人挤在一起在抢日本人落下的那箱东西,素问看他们大打出手,争得头破血流,奇怪地问道:“他们到底在抢什么?”
傅沛宸见怪不怪地说道:“大烟膏子,能卖不少钱,也许这些人里面就有不少瘾君子。”
素问顺势问道:“我之前就想问你来着,政府不是早就禁烟了吗?怎么还有人开烟馆?日本人在贩烟,你们都不管么?”
傅沛宸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说道:“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慢慢你就明白了”。
慢慢?傅沛宸敷衍的态度让她很不满,忧心忡忡地说道:“我阿爹说,鸦片之祸无异于敌国外患,而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官爷们却对此漠不关心,这与卖国何异?老百姓有你们这些父母官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傅沛宸乍听这话,惊异她竟有这样的觉悟,欣慰问道:“你爹还会教你这些?”
素问摇摇头,有些落寞地说道:“我阿爹很少跟我说话,这都是他与别人谈话时我偷听到的,我阿爹是商会主席,所以总有烟贩子找上门来,想借他的势力贩烟,其中就有洪门的人,但我阿爹从不妥协,也绝不允许衡州商会的人贩烟,府里要是有人敢碰大烟,也必受家法处置。”
原来是这样!傅沛宸终于明白了素问那股爱好正义的气性从何而来。
“你说,我们去偷偷烧了日本人的仓库怎样?”素问忽然促狭的问道,用求同的眼神望着傅沛宸。
傅沛宸一愣,惊讶地看着她,眼前这张被炭灰抹黑的小脸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素问不明白他的眼中为何闪过一丝痛楚,心想,他不会是维护日本人的吧?难道他是**?难怪他刚刚恼我惹了日本人。
“哎哟”,素问还在胡思乱想,冷不丁被傅沛宸给了一记“爆栗”。
傅沛宸道:“馊主意,不许乱来”。说完走向马路对面。
素问抚着被打痛的地方,气愤地望着他的背影,傅沛宸回头叫道:“你再不跟来,我就让副官把车开走,让你拉洋车载我回家”。
素问一听,忙不失迭地跑过去,开什么玩笑,想累死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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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安馆
栖川的尸体被人拖了出去,他用那把刀当着傅沛霖的面剖腹自尽了,田中的眼里闪过一丝不露痕迹的惋惜。浅本面不改色,对傅沛霖说道:“傅军长,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下去。”
傅沛霖牵动了下嘴角,扬着下巴没有说话。这次暗杀失败可能已经将他暴露,是否继续与日本人合作他总要掂量掂量。
浅本剑佑继续说道:“你应该很清楚目前的形势,以你们现有的实力,光是应付冯、吴两路人马就已经力不从心了,何况东北奉军也在蠢蠢欲动。你认为,你们傅家军能有多大胜算?就算是你们成功了,可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傅沛霖看了一眼浅本,依旧沉默不语。
浅本微微笑了笑,开始激将道:“据我了解,你的军衔虽然比你弟弟高,但是他的实权却比你大得多,你父亲常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就像这一次,把他派去湘鄂一带收编那里的散军,无疑又让他扩张了势力,未来你们兄弟二人谁能接任傅家军还真不好说啊!而且我们的探子回报,傅沛宸这次还悄悄地去了一趟湘西,至于去干什么,目前还没查明,但是很明显,你的父亲给他安排了什么秘密任务却是你不知道的,其实现在你最能依靠和相信的反而是我们,你觉得呢?”
傅沛霖听完后心里五味杂陈,浅本点中了他的痛穴,嫉妒就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正在吞噬他的心,忽然,他下定决心站了起来,对浅本说道:“浅本君的诚意我收下了,以后再联络时请换个稳妥点的方式,至于傅沛宸我会继续盯着,这个眼中钉不除,我们的计划就很难实现,希望下次你们不要再失手了。”说完扣上帽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田中看着傅沛霖态度傲慢地走出房间,不服气地问道:“浅本大佐,这个人值得你这样讨好吗?为了拉笼他,不惜牺牲掉我们自己人,这样值得吗?他的弟弟傅沛宸我见过,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流连女人裙角的浪荡公子,根本不足为惧。”
浅本看着他摇摇头,讳莫如深地说道:“田中君,你刚来,对中国人还不够了解,千万不要小看他们,别忘了,栖川可是傅沛宸的手下败将。”
田中低头不语,心有不甘。
浅本见状劝服道:“好了,拉笼傅沛霖自有我们的打算,他不过是一个傀儡,得意不了多久,而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经营道场,发展黑龙会的势力。花点心思去接触乔大元,他这颗棋子一定要好好利用”。
“嗨”。田中弯腰,顺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