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祸起萧墙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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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外设有常平仓。所谓常平仓,本来只是置于边郡,用的是平准之法。何谓平准?平抑物价,贱则买,贵则卖,使商人无以乘机谋暴利。所以,常平仓和太仓、左藏、右藏是属于国家仓库。后来,常平仓制度又实施于各州,比如三吴永济仓,河东永丰仓,以及潞州洛仓。洛仓本是设在洛阳,后因郑王居洛阳,将之移往潞州,由昭义节度使负责看管。
    昭义节度使徐达是个游手好闲之辈,全凭自己是晋王连襟才做到这个位置。俞万里进军洛仓的时候,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轻兵前往,不想遇到了贾质的抵抗,终不能进。马元素领援兵到达的时候,双方是各有死伤。毕竟俞万里是多年征战的老将,贾质虽有能耐打他个出其不意,但到底占不得多少好处去,不过贾质也没让俞万里能过浊漳水。
    马元素在四月廿五号赶到浊漳水西岸与俞万里会合。正是俞万里人乏马困,将士几无战意之时。俞万里看马元素带来的一千轻骑,正盘算着是现在再开打还是,等郭友直的后备力量来了再打。
    站在浊漳水岸边看着对岸的城墙,马元素对俞万里道:“将军,将士士气低落,何不乘援军新到,渡水一战,以振士气。何况潞州城内情况未必会比我们现下的情况要好。”
    俞万里沉思片刻道:“好!这么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你立即下令,准备舟楫,组织先锋,明晚渡水一战。”
    “得令!”马元素答应而去。俞万里又回头看了一眼对岸,心想:贾质,你还能坚持几日?
    贾质在潞州城内的境况确实不好。首先昭义节度使徐达就不买他的账。贾质作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品秩高出徐达,但徐达仗着自己是土霸王,又是晋王亲眷,不满贾质将他的弃置一旁自己下令行事。于是,贾质为了让徐达少给自己找麻烦,将他关了起来。
    另外,潞州太守也是个碌碌无用之徒。常言有什么样的官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潞州长史、别驾和司马没有一个是得力的,昭义节度使辖下的兵马亦是缺少训练。可以说,贾质靠着这些人能把俞万里堵在浊漳水西岸,一半正是贾质才干的作用,一半就是运气了。廿五号斥候来报马元素带援兵来时,贾质就一直派人时刻注意对岸情势。
    杨山石(字攻玉)是贾质手下司马,随贾质一同到潞州。廿七号清早,杨山石匆匆赶到贾质书房。而书房内,蜡烛烧了一夜只剩蜡泪,贾质以手支颐才歇下不久,杨山石虽不忍将贾质叫醒,但事情紧急,上前禀告道:“大人,昨夜斥候来报。”
    贾质并未睡深,听得斥候来报,睁开眼道:“哦?对岸情况如何?”杨山石回道:“俞万里的军队正在砍伐树木,做浮桥。并有迹象正在组织先锋渡水。”
    贾质道:“既如此,你赶紧挑选精兵,拦住他们。”
    杨山石为难道:“大人。我们从洛阳带来的兵士才五百,几日鏖战,死伤虽不是很严重,但兵力并不足以抵御他们的援军。昭义节度使的兵,我们能用的也少,大人要考虑爱惜。”
    贾质叹了口气道:“虽说如此,但眼下就算倾尽所有也要阻止他们渡水!攻玉,你去吧……“
    杨山石退了出去,听到身后贾质喃喃道:“希望洛阳一切顺利……”是的,河南三阳节度使行军吴回(字雍也)此刻正在洛阳,借机徐图行事。
    “颜德林!你是什么意思?”谢贞走进洛阳太初宫宫城内本是中书省的办公之所。
    颜德林继续手中的笔墨文章,头也不回道:“粮草之事,你不用再过问了。”
    “哼!我接手管理殿下仓藏,负责籴粮有错吗?”谢贞站在颜德林书案前怒道。
    颜德林抬起头道:“没有,但你不用再籴粮了。”
    谢贞不服道:“为什么?殿下前方征战,粮草自是备得愈多愈好。潞州虽能夺下洛仓,但必要开仓放粮,以取民心。能留多少给军队给养?”
    颜德林放下手中笔道:“不谅,那你可知,如你这般籴粮会如何?”
    “会如何?”谢贞问道。
    “你籴粮却不待价而沽,以往年粮价强使民将粮米卖给你,虽然你得了利,但民却损失了财,你倚仗殿下之名夺民财,最后有损的是殿下之民心相背,此错一也。”颜德林站起身走到窗边继续说道:“今年遇此旱灾,粮食产的本就少,你在市上大量籴米,致使米价大涨,虽然你能够用往年粮价籴米,百姓能吗?”颜德林转身看着谢贞道:“不能!百姓要花掉一年所入来买一月之米,至于卖田卖子,才能得一顿饱食,不谅你可曾想过?”
    谢贞听完道:“我不管!我只知道军队没有粮草为继,是开不动的。公卿若不让我继续籴粮,我听就是,至于以后没有军饷,那就不要来问我要了。”说着道告辞,大步走了出去。颜德林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继续坐下书写文书。
    谢贞从颜德林处走出来,就有侍从来报河阳三城节度使行军吴回拜访。谢贞听了面露喜色道:“哦?雍也兄竟得闲来了?快请!”
    谢贞是属于郑王府的谋士,但却不在朝为官,所以没有品阶,可以说是属于郑王的私臣。至于吴回那样的,也不是由长安京任命的官吏,而是由节度使自己斟酌任命的,所以他也没有品秩。吴回自是有目的地接近谢贞,所以两人素日可算交往颇深。
    谢贞赶忙出了宫城,只见吴回着了一身湘色团花纹圆领袍,黑色腰带上挂一精致鱼形香囊,牵一匹枣红骏马,只身一人站在天津桥畔,煞是英挺俊秀。谢贞上前行礼道:“雍也今日怎么得闲来此?”
    吴回回以一礼道:“不谅兄,你也知道节度使大人回京述职,小弟代他行权,镇日就跟那些烦心事打交道,哪脱得开身。今日,好不容易央求了中行寂(字玄真)帮我顶一下,来寻不谅兄好好喝一回酒,就不知你这个忙人得不得闲啊?”
    谢贞叹了口气,对宫城撇了撇头示意道:“我哪算什么大忙人,真正的大忙人在里面呢。从今日起,我是闲人一个。”
    吴回看出些门道,却装作不知道,高兴道:“那不正好,不谅兄今日可一定到鄙处喝一杯。”
    谢贞笑道:“那就叨扰了。”说着接过侍从牵来的马,两人骑马过了洛水往吴回宅子而去。
    “先生,谢先生往吴行军家去了。”颜德林不放心谢贞,派人跟踪了他。
    颜德林想了想道:“知道了,继续跟着谢先生。”颜德林知道吴回这个人,就是想不明白贾质怎么会让他做行军,如果让他选,不论是杨山石,还是中行寂都会比他合适做行军。吴回此人总是没有一副正经样,能偷懒就偷懒,没有一点上心办事的样范,反倒蓄养些家妓,整日只知玩闹。所以,谢贞跟着吴回去,他觉得肯定又是去喝酒胡闹罢了。
    谢贞到了吴回宅中,侍女们已经讲酒宴准备好了。
    “雍也竟如此神速?”谢贞奇道。
    “呵呵……”吴回笑道,“这些我去请不谅兄的时候就吩咐下人备下的,不谅兄就赶紧试试吧。”又唤了家妓上来助兴。
    美食美酒又有美人相伴,谢贞喝得尽兴,吴回在一旁相陪虚应。待到酒酣之时,吴回暗中遣退家妓,对谢贞道:“听闻不谅兄正在为郑王掌管库藏?”
    谢贞此时已经有些昏昏然,听到吴回这么问,笑道:“雍也的消息就是快啊,就是这几日里的事你就知道了?”
    吴回笑道:“事关小弟,怎会不知。”
    谢贞奇道:“我掌管了库藏,跟你有何关系?”
    吴回道:“大有关系!小弟仓库里有些陈粮腐米正愁不知如何处置,听闻不谅兄正在籴米,不知能不能把我仓中的这些陈米籴了去?”
    谢贞指着吴回笑道:“雍也啊雍也,你这是陷我于不忠啊!”吴回但小不语,谢贞接着道:“不瞒你说,若是在昨日,或许我还能答应下来,但今日却不成了。”
    吴回心中了然,却问道:“这是为何?”
    谢贞道:“颜德林不让我管这桩事了。”
    吴回道:“公卿兄怎会不让?你们同为郑王幕僚,他怎么能管得了你的事?”谢贞叹了口气道:“这你当然不知道了。像你、杨攻玉还有中行寂那小子跟着贾质但各有等次当然不会有僭越。但郑王殿下的幕僚之间是没有等次的,但却看资历。我跟着郑王殿下年岁最少,他们是看不起我!”
    吴回假意为他不平道:“这可太亏待不谅兄了,不谅兄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郑王好,他们竟是这样待你。太不公了,实在是对不谅兄的欺侮!”
    乘着酒兴,谢贞又道:“正是!我籴米入库也是为了郑王殿下好,你看他们却不领情。就说宋宽和郑王那点事吧,还要瞒着我,最后还不是被我碰到了。”
    吴回这回有点搞不清了,问道:“恕之和郑王怎么了?”
    谢贞似是想到那般情景,笑得暧昧:“雍也你爱的是红颜,但你可知这天下并不是人人皆和你一般的……”
    吴回更加搞不明白道:“不谅兄的意思是?”谢贞笑道:“没想到雍也竟是这么不通人事,我以为你在这脂粉堆里摸爬滚打这些年已经是风月老手,没想到竟是一窍不通啊……”
    说完,谢贞睁着醉眼看着吴回。吴回本就长的一副好相貌,中行寂就讽刺过他说:“你自己的样貌就比得过那些家妓了,何必还要养着她们浪费金银,每天自己揽镜自照一下省钱又便当。”谢贞看着看着,想到在朝阳殿中看到那场景,心中似被小虫抓了一般的痒痒。而吴回则是愈加困惑,正当此时,谢贞却扑了过来。
    吴回一开始还以为他喝醉了经不住倒下来,立刻发现他竟是压住自己,去扯自己的衣带。吴回总算明白过来,马上反抗,但到底失了先手,谢贞也不是一个弱书生。在那个时候谁又是个纯粹的书生,人人都希望做个投笔即能从戎之人。两人一个死命压迫,一个死命反抗,打翻了桌子,打碎了一桌的盘碟,狼藉无数。下人们听到动静却都没有一个进来的。最后,吴回怒气冲天地喊道:“中行寂,你个混蛋还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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