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烟云 第三章 游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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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经历了一番,易弦清便把一片开始新生活的热心肠都冷淡了,每日里只是循规蹈矩打发时光,这么恍恍惚惚又过去了一月有余。
这日易弦清闷闷地站在卧云庵门前的崖边远眺,恰好韩玉山经过,走近她身后,轻轻吐气说到:“临风眺远,其思何如哉?”易弦清惊了一大跳,扭头便撞在韩玉山身上,她连忙退开几步,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师兄!”
韩玉山笑道:“山上生活百无聊赖,师妹可想下山去玩玩?”易弦清不知其意,不敢回答。韩玉山又道:“过几日师父要去青城山访友,我叫师父带你一同去玩可好?”说罢便笑着来牵易弦清。
不知怎地,易弦清只觉他这笑容里别有一番意味,因此心生警意,躲开一步,只淡淡答到:“师父一定自有打算,还是不劳大师兄费心了。”韩玉山愣了一愣,脸色立即冷了,说道:“那好。”径直走了。
易弦清不免惴惴,之后见了秦浩,便对他说到:“表哥,我总觉得大师兄似乎……很讨厌我呢?”一旁的岳天横笑到:“他这个人,向来自以为了不起。你想要他喜欢呀,多奉承他几句就是了。”秦浩则道:“你别多心了。大师兄为人端正,不过严肃些罢了。”
岳天横看着他,不禁摇头:“只要剑法好,你看谁都是谦谦君子。”他也不多说,对易弦清笑道:“师父要去探访青城道长,必然会将他的金童玉女带去,那时没人管,叫你表哥陪你好好玩几天。”秦浩不禁微微皱眉,说到:“玩一玩也罢了,不过练武总不能懈怠。师父不在,更应用功。”“你将来要是不做掌门,那可真是浪费了人才!”岳天横笑叹到。
闲谈毕了,易弦清照例同秦浩一起练了剑,这才回卧云庵去。几个师姐正在秦忆的屋内说笑,聂晴初见易弦清走过,便把她拉进来,笑到:“易姐姐快来,你要带些什么东西?”“什么?”易弦清莫名其妙。秦忆道:“柳师姐要跟师父到青城山去,你有什么要在城里买的,赶紧现在托了她。”
“我要一盒银丝糖,一盒桂花糕,一盒龙眼酥,还要,”聂晴初掰着手指头数到,“还要豆沙糕!”秦忆笑话到:“尽是些甜得发腻的东西。你呀,就是一条大牙虫!”柳歌也笑到:“她不是有个诨名叫猪儿吗?这样吃下去,可就名副其实了!”
柳歌又问易弦清要些什么,她略想了一想,便答到:“有劳师姐替我带一本诗词文赋的书吧。”柳歌一愣,说到:“你还真有雅兴。”秦忆道:“看不出我们之中倒有个女才子呢!教我好生惭愧,只知道胭脂香粉、珠花首饰。”易弦清听了十分不安,连忙说到:“师姐不要取笑我了,不过平常闷得很,想找些消遣罢了。”秦忆道:“也好,柳歌,你看书坊有什么新近好玩的,尽管买几本来。”柳歌自记下了。
过得一日,秦云松便召集众弟子,宣布道:“明日一早我就启程下山。这次去青城,我决意多带两个人,”他的目光在众人中一巡,“秦浩,晴初,你们回去收拾一下。”年轻人总是好奇贪耍,聂晴初听了又惊又喜,当场就高兴得直跳。易弦清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她抬头一望,但见韩玉山横了她一眼,隐隐全透着得意。
“易姐姐,你不知道,”聂晴初拉着易弦清,眼里泪光莹莹,脸上却绽着笑,“我已经好多好多好多年没有下过山进过城了!这次我一定要好好玩一下,买好多好多好多东西回来!”易弦清听了,也真心替她欢喜,学着她的口气笑道:“太好了!看你开心得,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好多个好多!”一旁的岳天横听了她二人对话,不禁乐得大笑。
第二天清晨,易弦清和秦忆早早起了,帮着聂晴初梳妆收拾,又前去替诸人送别。恰好秦浩已经收拾妥当,正在卧云庵前同岳天横说话。几人走近了,但见秦浩面色忧愁,聂晴初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苦着脸?难道要下山去你还不开心么?昨天我可高兴得一夜没有睡好呢!”秦浩无精打采地说到:“我就不觉得有什么可开心的。我正寻思着和岳师兄换一换呢。”岳天横笑到:“这你可别想!一动不如一静,你们走了,我才好睡大觉啊。”聂晴初取笑道:“难道你是乌龟精?整天只知道缩着睡觉,动也懒得动?”
众人皆是笑,只有秦浩依然愁眉苦脸。聂晴初道:“师兄真是奇怪,为什么不高兴?”岳天横笑到:“这你都不明白?他不是不想下山,他是一日离不得易师妹!”秦忆笑道:“浩弟,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表妹的。保管你回来的时候,小别胜新婚!”一番话说得那二人面红耳赤。秦忆又嘻嘻笑到:“哟,脸红了,小两口还不好意思哩!”秦浩嗔道:“堂姐,不要胡说八道!”
正说笑着,韩玉山和柳歌随着秦云松走了过来。两人俱是一身素衣,年轻俊俏,飘逸若仙。岳天横不禁叹到:“好俊的一副面子啊!”秦云松见了几人,说到:“你们都在这里?”岳天横答到:“弟子在此恭送师父和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秦云松把几人一一看过,叮嘱道:“我这一去总要十来天,你们都规矩一点,不要玩得太过头,该练剑的好好练。”岳天横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谨遵教诲,带着师妹勤苦习武。”
“你?”秦云松向来严肃,此时却不禁一笑,“我最怕的就是你!我这一走,可再没人管啦。”他笑着摇摇头,移步下山。几名弟子都跟了上去,秦浩走在最后,又絮絮叨叨交代了一番:“表妹,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出门记得添衣,山上风冷;饭要按时吃好,不要因为胃口弱就饿着。凡事有堂姐做伴,你千万别自己乱跑!还有啊,剑要天天练,有不懂的尽管请教岳师兄……”
“好啦好啦,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了!”岳天横打断了秦浩,推他走开,“我们知道照顾你表妹的!”秦浩总是恋恋不舍,易弦清只好说道:“表哥,我都记得,你安心跟着师父,不必记挂我。赶紧去吧!”秦浩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山上原本就冷清,走了这许多人更觉得寂寞,易弦清不禁现出一丝愁绪。岳天横察颜观色,笑到:“该走的都走了,还不笑一笑?”易弦清勉强一笑,心里想到:“可是与我最要好的人也都不在了,又有什么趣味?”岳天横看透了她的心思,说到:“山水之间,自有乐趣。有这个机会,你不正可以游山玩水?”易弦清笑笑应了,然而这一日总是意兴阑珊,闷闷地就混过去了。
当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夜雨,次日清晨起来,易弦清出了卧云庵一望,只见山下翠色鲜明,立即就欢欣起来。她跑去找秦忆:“师姐,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下山玩玩可好?”秦忆看一眼窗外,说道:“雨淅淅的,好什么好!山道肯定不好走,我才不去寻那份苦吃。”易弦清本来只是姑且一试,并不指望她会来做伴,便也不甚在意,自己收拾了一些干粮吃食,高高兴兴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