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直接回了甄罗，因为这里才是整个城邦的中心。
    不管城中情形如何，我自然是先找撒玛饭店，结果却诧异发现，饭店还在，但撒玛已经不在了。
    “你知道撒玛吗？就是这里以前的那个红头发伙计？”拉住现在的跑堂，我问。
    “你说他啊，他从军了。”
    “从军？”
    “是啊，不久前军队招募，他跟着走了，我是这家店新来的。”
    撒玛居然从军了，他才十四五岁……
    是了，他之前就说过，要是真的开战，他就去从军。
    心中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正准备离去的我赫然看到了饭店角落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我想见的凯依。
    “凯依。”我疾步走到他面前，“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迦南啊。”
    “……什么……”他懒懒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布满了通红血丝，整张脸醉醺醺的，不停晃动着手中的酒瓶，“……酒……给我酒……”
    “凯依！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一把夺过他手中酒瓶，我惊讶不已，“你怎么了？”
    “……酒……”他眼神迷茫，喃喃只说着一个字，“酒……酒……”
    “凯依殿下从昨天起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不停地喝，简直和大街上那些酒鬼没什么两样。”新来的侍者走了过来，满脸惆怅，“想不到曾经最跳脱最不羁的凯依殿下也会有如此颓丧的一天啊……”
    “怎么会这样？”
    “还能有什么原因，昨天晖隶城破，全城人都死了，沙羽殿下也不知所终，谁能受得了这种打击，现在甄罗城中，到处都是人心惶惶，买醉的可不只凯依殿下一个。”
    我心下黯然，沙羽要是死了，对凯依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
    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昨天在城门被攻破的时候，沙羽似乎被人带走了。
    让侍者端来一盆冰水，我手一扬，直接对着凯依泼了下去。
    凯依看上去清醒了点，他涣散的眼神怔了怔，终于有了焦点，“……迦南？”
    “你看看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样子？”我对着他冷笑，“窝在角落里喝酒，醉的一塌糊涂，全身上下一股臭气，你不是一向最在乎形象的吗？”
    “你不懂……”凯依痛苦地闭起眼，“沙羽他……”
    “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你喜欢他吗？”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表情顿时像见了鬼一样。
    “以前撒玛说，每次你和他来吃饭，都是你帮他点菜，既然能将他的口味牢牢记在心中，那不就是喜欢他？”
    “连撒玛都看出来了，可笑他居然不知道……”凯依苦笑着用双手捂住脸，指缝中很快湿润了，“可笑我，居然只骗过了他一个……”
    看来他是真的以为沙羽死了。
    “他死了，你就躲在这喝一辈子酒？”拿起桌上未完的酒一干而尽，我狠狠摔了瓶子，“你就不想给他报仇？”
    “报仇……”凯依的手颓丧地垂了下来，几乎面如死灰，“可是……”
    “可是什么？你也认为甄罗不能赢？”我紧紧盯着他，不给他任何眼神逃避的机会，“连你都不相信自己？”
    “曜大人明明现身了，可我们还是输的那么惨——”凯依的眼神明显开始闪躲，“我……”
    “凯依，”我勾起嘴角笑得古怪，“得知曜大人现身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恩？”凯依似乎很奇怪我会这么问，“当然是想既然曜大人回来了，我们一定会赢的。”
    “为什么？”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我用一种讥讽，怜悯的眼神望着他，“为什么你认为曜大人回来了甄罗就会赢？”
    “因为曜大人会保佑我们——”凯依几乎是理所当然的接口，却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怔住了，他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凝固了许久，最后渐渐变成一种了然的透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曜大人不会保佑你们。”我趁胜追击，声音沉稳，冷酷，锐利，透着难以抗拒震撼人心的气势，“他只会相信。”
    “相信你们能自己保佑自己。”
    闻言，凯依的眼紧紧闭上了，全身不断颤抖，显是心中起伏不已。
    我不再说话。
    他会想通的。
    “可笑我一直以来，也只是个等着别人保护的胆小鬼而已。”许久，凯依的声音终于响起，自嘲，平静，也自信不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灿烂地朝我眨眨他标志性的桃花眼，凯依暧昧地笑了，“迦南，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果然还是那个最跳脱的凯依。
    “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走出饭店门，我兴奋地，期待地，迫不及待地问从头看到尾的湮炙，“是不是很有气势？”
    “是。”他宠溺地笑，“不错。”
    “我做的这么好，有没有奖励？”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认真思考了许久，最后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上你。”
    “这个——”他凑到我耳边，声音邪恶，气息濡湿，扫过我敏感耳廓，“等你真的变成曜的那一天，我就让你上。”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变成曜？”
    “当然。”
    “喂，你以前，被曜上过吗？”
    他暧昧地眨眼，笑而不语。
    ……这个可恶的家伙。
    “湮炙。”我低低开口，略有几分不安，“你其实对人界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陪着我在人界跑来跑去会不会很无聊？”
    “怎么会？”他温柔无比，轻抚我耳边柔软发丝，“看着你成长，本来就是我生命中唯一能带来乐趣的事。”
    是了，当年湮炙第一次遇到曜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他就是看着他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