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逸事  第6章 花灯会重逢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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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灿烂的秋天,我们家也将迎来一对快乐的新人。未来二嫂得到了我们全家上下一致称许,连汌儿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一口一个“二嫂”,肉麻粘人得我直起鸡皮疙瘩。尽管我对“倚小卖小”的汌儿很不满,可是对那样平易近人慧黠可亲的二嫂,我的确自叹弗如,不得不甘拜下风。
    二哥的婚期定在九月十七,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本来,阿玛和额娘商量,想推后个把月,好准备充分把婚宴办的盛大些。但是,二哥说全家人都在身边就好了,不必太铺张。况且,他和二嫂成亲后,会同进同退。等回到江南,女方亲眷还是要补办喜酒的。到时,他们夫妻会以两地为家,在京城就住在府中,在江南就住在沈家。因为沈家二老就二嫂一个女儿,所以如此一来也算承欢膝下了。我发现,今日的二哥的确有些变化了。他对有些事看得轻了,而对有些事却看得更重了。虽然依旧一副来去如风,悠哉游哉的样子,却让我联想到他曾教我的一句话:是真名士,自风流!如今,用来形容他自己,很贴切呢!
    一晃,一月已过,终于盼到了今天——中秋佳节!我们一家早早吃过晚饭,就准备出发了。阿玛和额娘回卧室更衣,我却在外面等不急了,不住地催促:“阿玛,额娘,快点儿,准备好了没?再不好,我就和银心先走了!”二哥自是看惯了我的行止,只宠溺地对着我笑。二嫂虽不晓我的个性,但是一个月的相处,她也多少了解,挽着二哥的手是“夫唱妇随”,令人好不羡慕!这时,额娘也挽了阿玛的手,笑意盈盈地走来:“瞧你这丫头的猴急劲儿!好了好了,走吧!”“好耶!”我俨然指挥大军般,大手一挥:“出发!”
    中秋是自古而今的传统节日,也是难得的普天同庆的佳节。这一夜,无论我们身在何处,哪怕远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都会乐此不疲地星夜赶回。虽然只是为了和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但是那种终于团聚的喜悦之情却是不言而喻的。而饭后,全家一同赏月看花灯,则是必不可少的尽兴活动。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大哥和二哥牵着我的手逛花灯会的热闹场景,真是人山人海,好不壮观!
    今夜的花灯会也很热闹,街上装饰着各色各样的灯笼,一眼望去,琳琅满目——水中飘着莲花灯,廊下挂着兔子灯,天鹅灯,天上还飞着孔明灯,真是名副其实“应接不暇”!还有表演杂耍的卖艺人,节目也很是精彩!啊!猜灯谜!“银心,走,猜灯谜去!”我牵了银心就走。“沁儿,小心别走散了!”额娘在身后叮嘱我,可刚说完,就被人流冲开了。我只能大声回应:“额娘,我会当心的,逛完就回去!”
    “老板,这灯谜猜中了,可有奖品?”“小姑娘,你倒是会惦记奖品!”摊主可能觉得我年纪小小却自有一番伶俐劲儿,便也很有一般商人的爽利,“有啊!猜对一题,奖一盏灯笼或者一盒月饼,灯笼样式随你选!”我一听,颇为豪气一笑:“好!我也不贪心,赢你一盏灯笼和一盒月饼就够了!”“呵,小姑娘,口气倒不小!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且随意,五个铜板猜一次!”
    我一听要钱,即刻转身问银心:“银心,这回我们……带钱了吧?”“呵!”银心知我被窘到了,莞尔一笑,“小姐放心,带钱了!”“好!”我顿时信心大振,负手一笑,“银心,给钱!”我踱步看起灯谜:一群羊独缺一只,打一字。我了然一笑,顺口诌了一句:“美郡主少耳何样!”摊主见状无奈,只得苦笑下:“小姑娘,选灯笼吧!”“银心,把那盏孔明灯取了!”“好,小姐!”我笑看第二个灯谜:斩蔡阳,猜水浒人名二。我低头略一沉思,随即一笑:“关胜,张清!”那摊主一听,不由拍掌称好:“小姑娘果然博学多识,在下轻敌了!”继而将一盒月饼双手奉上,客气道:“虽然是赔本买卖,不过有幸见识到一个小才女,也值了!二位,中秋节快乐!”我也双手接过,见好就收:“老板过奖了,只不过,我看书比较杂而已!也祝您中秋快乐!”
    走过灯谜摊,银心却仍凝眉不解道:“小姐,刚才的灯谜怎么解的?”我见银心一副认真样,不禁拈一下她可爱的小脸,故意玩世不恭:“想知道?”银心被我弄得不好意思,却依旧执著地点头:“嗯!”我心知,银心自小就好学,便也认真作答:“这其实是运用了三国演义古城会的典故,话说关羽斩了蔡阳,使张飞清醒,终于兄弟释疑,和好如初。”“哦,原来如此,倘若没有看过《水浒传》,倒是的确猜不出。小姐,你真聪明!”这丫头,顺道还拍个马屁。知她出自五分真心,我也欣然接受,一笑置之。
    一路逛过去,银心停在了小饰物的摊前,挑中了一支银簪,可却斟酌再三,犹疑不决。我挨近一看,是支点翠兰花簪,虽然简单,却自有一股素雅之风。“银心,买下吧,我送你,就算中秋礼物!”“小姐,真的吗?”银心一听,眼中绽放喜悦之光。我也极为乐见她灿烂的笑容:“你可是我的‘钱管家’,这个权力当然有啰!”银心听了,嫣然一笑:“谢谢小姐!”显然,她很开心,我自然也高兴。
    银心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是个善良可人的好女孩。她是个孤儿,一次阿玛出外办事,看见她在街边乞讨。虽然年幼的她看上去很是瘦弱,可是脊背却一直笔挺,观之甚有骨气。阿玛不禁想起了同样年幼的我,于是就把她带回家了,也是缘分。那年,我们都只有六岁,所以我们俩自小感情就好。还记得,八岁那年,我在河塘边玩耍,为了抓条小鱼,差点淹死。幸好,银心及时赶到,喊来大人才救了我。九岁那年,她到竹林里挖笋,不小心被毒蛇咬了腿,我去找到她时,她已经昏迷了。我一时无法,只有帮她把毒吸了出来,后来我还因此发了三天高烧。所以,我们是患难过来的战友!
    正回忆间,突然发现一个好熟悉的背影——哦,是宗人府遇见的那个洒脱少年!我循着身影快步走上前去,忘了银心在付账,两人便走散了。算了,顾不得了,追上那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见他回转身来看向我,仔细端详了我一阵,斟酌着开口:“姑娘看着面善,我与姑娘认识吗?”“呵!”我了然一笑,随即竟是异口同声,“安达!”“想起来了?”我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爽朗一笑。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乍见你穿女装,倒是没反应过来。”继而,又豁然一笑,“那日你跑得快,连鞋都差点落下了!呵呵!”我想起那日窘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呵呵,让阁下见笑了。”
    恰时,闻得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十三弟,你也来逛花灯会啊!”走近时一看,却原来是八阿哥。我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阿玛的话:皇家子弟,能避则避。于是,连忙欠身一福,恭敬请安:“八阿哥吉祥!”抬眼只见他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弯起嘴角:“何必客气,倒还是习惯你喊我八哥哥!”语气平淡,却似有一丝落寞。
    这时,一旁的少年,哦,不,是十三阿哥,惊诧了:“你们认识?”“有过两面之缘。”八阿哥顺口答道,继而又叮咛道,“十三弟逛完了,就早点回吧,路上注意安全!”“好,八哥!我稍后就回宫。”
    看着八阿哥转身离去,突然觉得我似乎不该那么生分。他于我有恩,不该故意疏远他。呀,又忘了还钱,转向十三阿哥,直接开口道:“喂,先借我一锭银子。”“什么?”明显他一头雾水。我都急得要抓头了:“哎呀,先借我再说。”于是,他虽不明就里,却还是无奈地命随从给了我。我跑着追上了八阿哥:“八哥哥,等一下。”却见八阿哥转过身来时,脸上明显有笑意:“什么事儿?”“嗯,银子还给你,都欠了将近半年了,再不还,该破坏我的信誉了!”“破坏你的信誉?哈哈哈!”久违的爽朗的笑容。
    “常言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呵,是这个理儿!”说完,随身拿出了我的簪子顺势要给我插上,嘴里却喃喃着:“以后不要把随身的物饰随意送人,总这样大大咧咧。可不好!”我却不以为然:“我又不是送给你,只是作为抵押罢了,这说明我诚信无欺啊!”他可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呵,你倒想的开!”我也不再多辩,一笑置之,心想:其实,要是有这样一个儒雅可亲的兄长,倒也不错!“好了,早点回家吧!要不然,你阿玛额娘该担心了!”“知道了,八哥哥!”言罢,我转身跑向十三阿哥身边,想着欠他的钱只能下次还了,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却在转身时似乎听见了一句:“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八哥哥……”
    我正想对十三阿哥说:我们一起回去吧。却听得他莫名其妙道:“你喜欢我八哥?”“啊?”这下轮到我一头雾水了,不过很快释然:“呵呵,八哥哥为人温和谦让,是个好哥哥!”“是个好哥哥?那是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啊!”
    “啊?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借我的钱去还八哥的钱呢?”他明显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我也很坦然,问题来者不拒:“因为欠钱总要还啊!”“可是,这样一来,你就欠了我的钱啊。”
    “那不一样?”我也奇怪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于是想“不一样”在哪里呢?“有什么不一样?”他语气陡然转高,这时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忽然绽放出光芒,真奇怪,他兴奋个啥劲啊?!
    “因为我和你是平辈,且差点成了安达啊!”“嗯,差点成安达了!”“对啊,而八哥哥,虽说他也是平辈,却是平辈中的长辈。况且又不熟,总不好借钱不还吧!”“那就是说我和你比八哥熟!”明显他兴致越发高了。
    “可能吧。照道理说,之前我和你见过一面,却觉得和你混得挺熟,真是奇怪!说来惭愧,上次我狼狈得很!”他听了,随性地笑起来:“哈哈哈哈!无碍的!也是有缘吧!”“嗯,也对。”我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喔,下次再还你钱,不用我拿东西抵押了吧!”我原以为他会爽快应允,谁知却非如此。“你愿意把那簪子抵给八哥,怎么就不愿意抵给我呢?”“哈哈哈哈!”我不以为意,反而豁然一笑,“你真是个痴人,上次见你,何等洒脱的一个人,今日倒在这桩小事上与我较劲。”“啊!”他也傻傻的挠挠头一笑“我这是怎么了?!”
    “走,回家吧!糟糕!”银心找不到我这么久该急了,“下次再聊啊!”我转身就跑,终于在一个转角处找到了银心,然后结伴赶快回家。还好天还不是很晚,阿玛和额娘都在前厅等我,见我和银心回来了,也就放下了心。
    我不知道,自己借胤祥的钱去还八阿哥的钱,这个奇怪的举动,其实已经说明了远近亲疏,也昭示了我们将来会走的路。只是通常潜意识的冲动举止,容易被忽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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