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玉人何处教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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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海花期很短,就想早点带你来。”
林昭言话语真诚。
“那,我买高铁票就好了,没必要开车带我来的,路途遥远,而且还是大晚上开车,很不安全。”
付博通心里感动,却又有些不太赞同。
“高铁上人太多,我不习惯。”
林昭言皱了皱眉头,补充道,“况且,虽然现在疫情已经好些了,但有了南京禄口机场的前车之鉴,还是自己开车更保险一点。”
付博通无法反驳,静静地跟着林昭言进了瘦西湖景区。
夜晚的瘦西湖,零零星星可见几个散步的大爷大妈。
想来,大爷大妈才是真真正正能享受生活的。
有良辰,有美景,有还算健康的身体。
付博通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别样的情愫。
林老板开车带他来,他在路上还能睡上一两个小时,醒来精神不少,也有精力可以更尽兴地玩。
真好,别人家的金主爸爸,只知道满足自己的个人私欲,他的金主爸爸却会照顾他的情绪。
别人家的金主爸爸可能只是图个新鲜,如过眼云烟,他的金主爸爸不仅洁身自好,而且专情投入。
付博通想了想,伸出手,去够林昭言的手。
林昭言感觉到手心里的温柔,却握紧了几分。
“怎么了?”林昭言觉得稀奇,小绵羊今天怎么变性了,这是打算羊入狼口了?
“咳咳,没什么,就是天黑,怕跟丢了。”
付博通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握着林昭言的手,却悄悄地用了力。
琼花开花时,香味清淡,不与争锋,也不招蜂引蝶,就静静地一丛一簇地绽放。
它沉默,它清高。
可这并不妨碍它依旧惹人注目。
因为喜欢他的人,自然会欣赏它的美。
“好看吗?”
“好看。”付博通如实道。
又觉得仅仅只是好看两个字,实在描绘不出琼花的魅力。
“二月轻冰八月霜,的确有让寿阳公主落梅妆的资本。”
“嗯,似雪非雪暖春华,若隐若现香早发,担得了早春第一花的名号。”林昭言附和。
“可惜它太自我,全然不顾其他。”付博通赞同,但也不完全赞同。
“那不要紧,它只管做自己,清清白白留人世,看得上他的,自然下自成蹊,神摇目夺。”
付博通觉得,学长果然擅长文学,尤其是“话中有话”,更是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总让他多心而意乱,可偏偏当事人却暧昧不清。
“据说瘦西湖有二十四桥。”
付博通不答,也答不上来,避左右而言他道。
“是,”林昭言点了点头,但大约想起黑暗之中看不见表情,于是捏了捏他牵着的手,“只可惜,这都是后来重新修葺过的,玉石仍是玉石,桥却不是当年的桥了。”
“桥不过是个讹传,不定原本是娇的韵,二十四娇明月夜,这个韩绰果然很是会享受。”
“也有这个版本的说法,也不是解释不通,可到底还是不太贴切。”林昭言既认同又有自己的看法。
“怎么说?”
付博通和林昭言慢慢踱步,于琼花烂漫之间。
晓春之境,有良人相伴,林昭言很是受用。
连月来,他烦恼如蛛丝,层出不断,抵枕难眠。
倒不是他不想联系付博通,只是每当他早出晚归,洗去污尘,已然天色露白,再去打扰小家伙,他于心不忍。
难得抽个空,让自己喘口气,也好好享受一下别人口中的“温柔乡”。
“我觉得不只是那么简单,自古以来,二十四都是个特殊的数字,它不适合用来形容这些小家碧玉的玲珑心思,也不适合用来形容平常之人。”
付博通听的认真,没有打断他。
“二十四,有二十四节气,二十四孝,二十四星宿,二十四香谱等等,大凡用到的二十四这个数字,都是放在很宏观的一个角度,或者很重要的一个地位,所以,扬州二十四桥,若真有二十四个,那便是和日月星辰相呼应。”
“风水上二十四,那边应得了一个说法——有人说,扬州是有龙脉的。”
“二十四对应二十四星宿,形成一个众星捧月的局面,那二十四桥的中心便是重中之重了。”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颇有些生拉硬扯的意思。”
“不会,我很欣赏学长的看法。”
付博通眼睛里泛着崇拜的目光,不可谓不明显。
见着付博通并不排斥,林昭言继续道。
“杜牧虽然写的是《寄扬州韩绰判官》,可指不定韩绰身后另有其人。”
“什么人?”
“玉人。”
“玉人不正是写的韩绰吗?”付博通迷茫。
“是,字面上是这样,可韩绰虽然是判官,生平虽然也是个风流人物,但一次满足二十四娇,着实有些太过了。”
“二十四个美女,确实有些太过了。”付博通应道。
“但有一个人,就算做了这件事,也不会太过。”
“当朝万人之上,黄袍马褂的那个人?”付博通心里顿悟三分。
“可会不会二十四只是表达数量多的虚指,比如三,比如九。”
“全诗第一句,青山隐隐水迢迢,还是远景,从远处描写到了近处,这时候看的真切了,便不是虚的。”
“那玉人为什么非说是皇上呢?”
“皇上的皇字怎么写?”
“白王。”
“是,古时候玉以王为身,王便是玉,玉便是王,所以玉人,是皇上。”
“那为何又题名《寄扬州韩绰判官》?既然写给韩绰,又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是,我当年读书的时候,也总是被这个问题困扰,总想不通,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度解读,但不妨换个角度想,既然这个景象从青山绿水朦朦胧胧处展开,那是不是说,皇上现在处在温柔乡里,如云如巅,自然看不清大局,这时候要是直接坦言上书,“皇上啊皇上,美女虽好,但不要贪恋美色哦”,你觉得,皇上能听得进去?”
“那肯定不可能,二十四娇,一天一个,都差不多一个月了,这美日子,谁能拒绝。”
“是,所以,杜牧就写给他的好友韩绰,这个韩绰也是性情中人,自然知道处于性情之中是什么体验,他写给韩绰,或许是想让韩绰去点醒梦中人,他作为判官,辅理政务,自然还是有发言权的。”
“竟然还有这样一番道理。”付博通很是惊叹。
“我从前便这么想了,可我的语文老师并不赞同,只道是我年幼,胡思乱想。那之后,我也不曾和别人提起过,直到遇见你。”
“怎么会,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多听听学长的想法,很是有趣,且另辟蹊径。”
“我有趣在哪里?”林昭言调侃。
付博通正站在二十四桥其中的一个。
“学长很有想法,有自己的思路,而且博学多识,能够触类旁通,融会贯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论万里道——”
付博通恨不得把所有学过的赞美之词,都在林昭言的身上用一遍。
“你这个彩虹屁倒是很会拍。”林昭言打断了付博通越来越不着谱的溢美之词,但是内心却痒痒的,泛起一丝得意。
“学长,你对二十四桥还有什么见解吗?”
付博通还沉浸在林昭言给他带来的震撼里。
“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个问题,需要你来给我解读解读。”
林昭言摸了摸下巴,转头看着仍然牵着他手不放的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什么问题,愿意效劳。”付博通还不知道自己上了勾。
林昭言凑近了些,搭在付博通的耳旁,轻声细语,生怕说的字,被旁人听了去。
“不知道玉人何处教吹箫的这个“何处”是哪里,我现在倒是很想教你吹箫了。”
付博通面色通红,憋不出一个字来。
满脑子回荡着“吹箫”,“何处”,“学长要教他吹箫”,“吹箫吹箫吹箫吹箫吹箫”这样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