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陈夕篇 第三章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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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大项目要洽谈,忠信永勤公司上层商定派沈乐言去一趟云南。公司原本可以让其他人去的。但有能力拿下这个项目的人中,只有沈乐言一个人无家事牵绊,因为已近年关,春节不能和家人团聚还是很不人道的。
飞机票已经订好,沈乐言收拾了东西。这次去可能要两个星期,再回来就是年假了,希望一切顺利,要不春节过得都不会舒坦。中午在裕丰餐厅吃过午餐就要去飞机场。韩再晨居然没心没肺地说:“领导就是偏心,怎么不让我出这次美差。”
沈乐言懒得理他,抬头遇见陈夕。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堵得慌,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好象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此刻突然明白这应该与她有关,要不怎么会见她走近心里会有紧张。
陈夕居然也不避嫌,走过来坐在他正对面,一副很关心的样子问:“听说你要去云南。”
“是。”沈乐言摆出惯有的平静,心里揣摸她的真正用意。
韩再晨立马摞了摞位置,他还是感觉他的死党与陈夕之间有点不平常。
“云南的天气风云多变,早晨和晚上会非常冷,而中午的阳光会很刺眼,所以你要带好冷热的衣服。记得带毛衣,如果有羽绒服也要带上。”沈乐言夹菜的手停了停,很意外。就他们目前的状况说这句话好象有点超出界线。
“云南的美食很多,云南十八怪,鸡蛋捆着草绳卖!最多的是酸豆荚,那种东西很开胃,可是吃太多牙会酸。还有过桥米线,热热地盛上一碗,人都会有精神!”陈夕说得一面向往。
沈乐言没有说话,心里怪异极了。
韩再晨连忙就过来说:“真有这么好吃,带点什么回来尝尝。”
“你到那边要担心一件事,因为那里海拨很高,有时候人会产生高原反应。所以心情一定要放轻松。我这里有一些药品,可以预防。你带上吧!”沈乐言放下筷子,他觉得身体坐着的姿势有点别扭,于是头微低,一只手放在了嘴和下巴的位置,掩示内心的压力。
“那边的花卉品种多,又漂亮又新鲜,你可不可以带几种回来?!”陈夕递过一个装有药品的纸袋,期待地望着他。
沈乐言见陈夕目光灼灼,亮如寒星,说话的时候脸色绯红,羞涩温情。她怎么可以在告诫他别想入非非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来对自己表示关心?“陈夕”,沈乐言终忍不住问,“我很好奇,你这些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他’说的?”
陈夕像大冬天里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冷水,笑容立刻凝结成了冰,神情变得非常暗然。前天得知他要去云南,也不知怎么了,想说的话一点一点地积聚,就有冲动想找到他说这些。难道真的是自己想说的太多,却没有对象,所以现在失去了分寸?
韩再晨莫名其妙,“她肯定是对你说的,我又不用去云南。”
陈夕没有争辩,转身离去。
见陈夕离开时低着眉眼,落寞的样子,沈乐言心里有种莫名的生气。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他瞪了韩再晨一眼说:“快点吃完,送我去机场。”
云南非常的美,即使是大冬天。东城的冬天一向都是灰蒙蒙的,但这里的冬天是七彩的,各色的花草争芳斗妍,又近年关,街上张灯结彩的气氛十分愉快。
项目谈的不算顺利,客户处事很谨慎,还蛮多问题没有办法与客户达成一致。沈乐言躺在酒店的床上提不起精神。公司领导又打来电话问进展,让他感得很有压力。
苏庆红打电话来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苏庆红是他大学里的同学,现在就职于昆明市区的一个财政局。她是那种聪明能干的女性,成熟而知性,恰到好处地表示对他的关心,而又非常有分寸。自毕业后她们相隔那么远,也不常联系,但她总是会适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提醒他还有这么一个人。她已有28岁了吧,身边应该也有不少追求者,怎么都不见她提起婚讯。有一次沈乐言问她,她开玩笑说:“我在等你!”沈乐言知道她喜欢自己,当然那只是一种淡淡地喜欢,像她那么理智的女子,早将感情看得透彻,是不可能会傻到将自己的幸福放在他人手里的。
“我还好!谢谢你。”沈乐言还是懒懒的。
“在忙什么,见个面吧。”苏庆红轻松地说。
那是个什么酒巴沈乐言已经忘记,只是那夜和苏庆红坐在那里聊着一些过往的趣事,突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旋律——《梦中的婚礼》,居然在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能听到这首曲子,沈乐言立刻呆在那里。
“你——喜欢了某个人。是吗?”苏庆红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她敏感地知道了沈乐言的异样。
“怎么会?!”沈乐言一口否认,喝了两口冰啤,真是凉彻心扉,冷得彻底。
项目终于有了进展。
除了去拜访客户,沈乐言几乎都没有离开过酒店。一是要因为准备一些资料,二是这几天突然变温,风刮得很大,他冷得要死。一日三餐的外卖吃得他很没有食欲,虽然他一向不是一个挑食的人,可是附近的快餐还真是难吃。沈乐言一边搓手一边怀疑:为什么被陈夕说中,她对云南竟如此熟悉?难道来过云南?她那天关切的语气,真是很窝心的体贴,第一次见她那样的神情,第一次听人这么细致的关心,那时候他觉得她不再是个女孩而是个女人。苏庆红的那个问题:“你喜欢了某个人。是吗?”让他震惊。是吗?喜欢吗?所以会在意她看着自己想着别人。所以在刺伤她之后又恼恨自己,所以才会生她的气也生自己的气?这么一想让他有点心烦意乱。他经历过风雨,知道这么下去肯定不行,有些事你越堵塞越出问题,用疏导的方法才能治标治本,例如说自己现在的心情。
沈乐言静了静心,仔细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年夜饭那次他载陈夕,那时候他对她很好奇,她的气质在他们这个行业里有点格格不入。后来他见陈夕的脸肿起,她平日很安静不会惹事,怎么会被人打,当时他有点怜香惜玉。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男士风度而已。再后来陈夕幽幽地看着自己,那时候他的确是有点不受控制,可是前提是他以为陈夕喜欢自己。谭晓明明显地就是把陈夕托付给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感情,要照顾一下她的人也轮不上自己,陈雄才是她的顶头上司。然后他就问起那句话,想证实这件事。其实就算是陈夕肯定地回答了,他也不见得会真的和她交往。他沈乐言一向优异,28岁,有房有车,工作也是蒸蒸日上、前途无量,身边也从不缺美貌女子。再说了,办公室恋情向来是见光死,害人又害己的,他甚至可能会是下一轮的总经理,陈夕是他的下属同事。怎么说他也没有必要也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只是因为陈夕否认了这件事,让一向自信高傲的他有点挫败的感觉。或者说是音乐的魔力,再或者是那种含糊不清的误会,所以激起了他的好奇。这种感觉以前读书时也有过,会一时间为某个女生而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新鲜感一过,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过去。
对!就是这样子。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沈乐言心情平静了许多,工作也有了动力。
云南的早晨空气很清新,沈乐言依着客户的约定到了目的地,在会议室里等了相关责任人近一个小时。可能是由于他的积极和诚意,也可能是一大清早大家心情都比较好,合同的事终于敲定。给总公司发了封邮件,心中大石落了地。坐车回酒店的途中想逛逛云南的街市。见路边有买早点的,香气扑鼻。要了一碗过桥米线,尝了一口,觉得超市里那种象方便面包装的米线简直就是劣制的盗版,正宗的味道真的是让人有精神。
沈乐言突然想到了陈夕,他有点头痛,感觉氧气变得很少,不得不用力呼吸,胸口还觉得很闷,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高原反应。
上飞机前给苏庆红打了个电话辞行,苏庆红一直追问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沈乐言故装不知。
“你心里的那个人啦!”
“不急、不急,或许哪天在街上瞎逛,一抬头就碰到了。”沈乐言玩笑说。
“那你常去逛哪里?”
“什么?”沈乐言不明白。
“我好去那个街上等着你!”苏庆红说得笑嘻嘻,没一点儿正经,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提醒。
韩再晨接机,嘴巴一直没有停过,问七问八的。沈乐言好脾气地一一作答。韩再晨突然说:“你走那天忘带的那包药品还在我这里。”沈乐言这才想起陈夕送他的东西。你看吧,连她的东西都会忘记,可见根本自己对她就是没什么。还烦恼了好几天,真是!
韩再晨听到苏庆红,大叫一声:“你见到她了,怎么样?你们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沈乐言不以为然,韩再晨自从结了婚后,一直热切地替他张罗,一副不把他整结婚不罢休的热情。
“她还是在等你吧?”韩再晨露出大哥看兄弟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其实他比沈乐言还小几个月呢),“全班的同学都知道她喜欢你,就是你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说实在的那么优秀的女孩子,真不知道你不喜欢她哪里!”
“好象还缺了一点感觉。”沈乐言说事实。
“那你对陈夕有那种感觉是不是?”
沈乐言瞪着他热切的脸,生气地警告:“以后不能开这种玩笑!你也不要再多事!”他的公事化的严肃让韩再晨觉得非常无趣。
放年假的通知下来了。家在外地的同事在紧锣密鼓地在准备回家的行程,订火车票、汽车票、飞机票的电话接连不断,念家的情节空前浓烈。
陈夕的日子还是按部就班,晚上下班还是很迟。急急忙忙赶公车,公车司机也急着回家并没有停的意思,追出几百米,溅了一身泥,人也累得要死。陈夕无望地插着腰喘气。
沈乐言本来还在犹豫,他不想显得多事。但陈夕在他眼里狼狈得像只落难的小狗,他走下了车。
陈夕回头看到了他,显得不太自然,低声问候:“沈经理。”语气是客气的疏远。
沈乐言心里很生气,生谁的气?他也说不清楚。那个被陈夕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比他还要优秀吗?可是那个人怎么会让陈夕一个人那么落寞,怎么忍心看她一个人在路上追车追得那么狼狈呢?他的心一定比石头还要坚硬!可是既然如此,陈夕又喜欢他什么呢?
陈夕被了一件的很宽松的长外套,由于天冷手都缩在袖子里,沈乐言牵住她的衣袖,走进车里。陈夕觉得很不好意思,支吾着解释着:“一过11点半,公车就停开了。”她见沈乐言没有出声,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话题。
沈乐言板着脸,眉毛非常浓重,眼睛显得很深沉。他没有看陈夕,目光凌利地扫射着车内的东西,手握方向盘,动作很用力。
陈夕注视着他,他刚才牵住自己的衣服而不是手,这种距离,让陈夕觉得非常安全。陈夕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生气,他好象并不愿意和她说话的样子。会不会是自己又出了什么差错呢?陈夕宁愿相信他是因为工作上的不顺心或是生活里的无形压力,现代高速发展的经济,让每个人快节奏运转象机器,没有时间来放松自己的心情,所以城里人活得都比较抑郁。不过沈乐言平日里好象很享受工作的样子,今天可能遇上了什么事。除非他想说,陈夕不打算追问,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别人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有时候朋友的热心并不完全是件好事。
沈乐言定心赶走那些没有由来的沉重,他问:“陈夕,你还当我是朋友吧?”
“嗯?”陈夕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有点受宠若惊,她原以为已经失去了这份友谊,现在听他这么一问,不禁十分欣喜。“当然。”
沈乐言恢复了他温柔笑容,真诚地说:“那以后过了11点半,我们就一起回家吧,反正我也是顺路,而且你刚才那样赶公车真的很危险。”
“谢谢!”陈夕感激地笑,“可是……你的车费一定很贵吧,我付不起你的车钱!”
沈乐言大笑。他没想到陈夕也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