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醉里铅华已落尽,曲终人散情缘了 第二三章 愿得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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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霞。
古易月已经在这江边坐了一个下午了。她与慕谨容的种种往事浮上心头,这让她想起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
落霞铺红了半边江水,也铺红了策马而去的人。
“咚——”戌时时分,雀巢镇唯一的客栈门前,来了一位女客。那女客不仅来得晚,而且还来得很巧。就在店小二就要关上最后一快木板的刹那,她用一块小石头敲响了店门。
店小二寻声朝门外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正从马上下来。月光下,安静的小镇上已经近乎都熄灯了,那样一道白影不经让人觉得是鬼魅来袭。但是关门的店小二脱口而出的却是:“神仙!”又是惊奇又是害怕。
“小儿,投宿!”那女子将马绳交给小儿。
“姑娘,怎么那么晚来投宿啊!”直到那马绳递过来,店小二才惊醒,连忙又变得机灵起来。
那女子要了间房,又要了点小菜和酒。客房内,女子坐在窗口,看着窗外的明月,一口一口着灌着酒。桌上的菜她只动了一小块便放下了筷子。这决不是这店里的菜好吃,这小镇上虽地方不大,人也不多,但是还是相当讲究饮食起居的。而女子这么晚才来,想必是没有吃完饭的,所以老板还特地吩咐小儿给女子准备清淡而爽口的小菜,就连那壶酒也是温过的。
可是,女子却真的是没有胃口。这样美的夜,是怎么样的愁绪让一个女子口口皆是愁的呢?又是怎样一个女子会这样酗酒的呢?这样的女子在江湖不多,但不足为奇。而在这不多的女子中,古易月自是算上一个的。
想了很久,古易月终于决定去哪里了。就是这里,雀巢镇,这个她与慕谨容相遇的地方,也是她最中意的地方。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了缅怀过去的种种呢?还是为了忘却?又抑或是仅仅是这样来了?这些问题,此时的古易月还不能回答。她的心还很乱,就像一年前退隐“憩园”一样,挣扎了很久,喝了很多酒。
如果问,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什么的话?不是酒,不是人,而是时间。那么就让她在这里慢慢地想,一个失恋的女人,不要去同情,也不要去理睬。她不需要安慰,那只会让她更伤心,她也不需要关心,那只会假装坚强。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古易月却一直没有出房间。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夜,是明亮的夜。月,是朦胧的月。
在离雀巢镇千里之外的烟雨江,还是静静地流淌着。可是它身边的人似乎安静不下来。
“我要见少爷!”
“少爷说太晚了!”
“我一定要见他。我在这里等!”
……
此时的慕园看上去很安静,园子里只有一盏盏的孤灯亮着。底下的人都睡了,巡夜的人通常又是没有声音,也是见不到人影的。但沧浪居外,似乎才是颇不宁静的。有一个女子,一个生气的女子正站在沧浪居外的庭院里!
她的怒气还不小,居然连这慕园的禁地也敢闯!不过,她或许真的就有资格呢?因为她正是这慕园的少夫人,李若兰。
此时的李若兰没有了平时的温柔,也没有了善解人意的仁慈,有的只是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李若兰不吵也不闹,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在黑夜中,因为她知道就是喊得连喉咙哑了,那沧浪居内的人都不会出来,所以她只能等。
门口的两个男仆对她也是置若罔闻。他们既不敢赶这少夫人出去,却也不能放她进去。这里是慕园的禁地,没有慕谨容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即使是这里着了火,吵翻了天,只要没有他的命令,任谁也不会进来,也不敢进来。于是院子里的人,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仆,就这样各自站着。
这样的场面实在很冷,那女子毕竟是这慕园的少夫人,也就是这慕园的女主人,而这样夜,却没有在她新婚的房内,却站在这寒风中等自己的丈夫。
夜越来越寒了,李若兰的心也越来越寒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慕谨容突然不理她了?尽管他依然会对他笑,和她一同吃饭,陪她逛园子,但他却不进他们的新房。从新婚之夜开始到现在,已经十来天,慕谨容一到晚上,就在这沧浪居内。李若兰怎么能明白!一个明明对自己很温柔的男人,却不进自己的房!她要问个明白!她很乱!
她真的很乱,她已经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了。慕谨容怎么可以还不出来?她越来越乱,于是忍不住,朝屋内喊了出来:
“慕谨容——你为什么不见我?”
房内的等还亮着,窗上还有他的影子,但是他就是没有回应。于是,李若兰又喊了一声,这一次,她喊得更大声了:
“慕谨容——你给我出来!”
这一次,里面的人还是没有踩她。她的心不仅乱了,还慌了,气也越来越大了。她很不甘心地又要喊一次时,门开了。慕谨容拿着一件大衣从房内缓缓走出来。两旁的男仆依旧没有做声。但站在黑夜中的李若兰却是鼻子发酸,眼泪随时随地都可能流下来。
“走吧!”慕谨容将手中的大衣给李若兰披上,就朝着他们的新房走去了。李若兰的眼泪最终没有落下,因为即使落下了,也不会有人看到的。她将身上的大衣又拽紧了些,跟在慕谨容的身后走着。
新房内,红绸罗缎已经卸去,但是仍是华丽的很。这是慕谨容叫人布置的。尽管他没有跨进过这房门,但是,还是希望住在里面的人会住得舒服。
“这样的布置不喜欢吗?”慕谨容进了新房后便在桌子旁坐下。
“没有。”进了房,李若兰突然之间又变得温柔了。
“那是还缺什么吗?”慕谨容漫不经心地问着。
“不是!不是!你——我——”李若兰看出了慕谨容是顾左右而言它,心里头的气就又来了。“你为什么都不回房?”
“难道——你希望我来吗?”慕谨容微笑着说完,眼睛就直直地盯着李若兰。
“你什么意思?”李若兰不知所措地转过头去。
“既然你没有别的意思,那我走了?”
“慕谨容——”眼看慕谨容要走出去了,李若兰喊住了他。“你倒底怎么回事?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李若兰讪讪地问道。
“哦?难言之隐?”慕谨容笑着转过身,向李若兰一步一步走去,“那——你——要不要——试试?”
慕谨容将李若兰逼到了角落,此时李若兰能明显得感受到慕谨容的呼吸。这样距离,让李若兰又慌又乱,脸上的红晕也情不自禁地涌上来。眼睛更是不知道往哪里放。但当他再次对上慕谨容的双眼时,那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
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呢?李若兰真的找不到词来形容,“冷”?一双比冰还要冷的眼睛。她看不到丝毫的温存,也没有丝毫的情感,空洞的双眸里,是充满令人恐惧的不确定。李若兰一把推开了慕谨容,而慕谨容却顺势自己走开了,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
李若兰错愕地看着慕谨容,心里更慌、更乱了。刚才如果没有幻听的话,那么慕谨容的确说了这样一句:
“一把剑还不够,难道连人也想偷?”
“你——究竟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我想我应该都知道吧!”
“慕谨容!果然不能笑看你!”李若兰紧绷的神经也突然似乎松了下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重要吗?”慕谨容反问道。
“呵呵,既然你早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你不是想嫁我?那我就娶了!”慕谨容轻率地说着。
“你——”李若兰却被慕谨容气得一句话也快说不出来了。这几天她也怀疑慕谨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生拍那次盗剑的事败露。所以这几天她才越来越慌张,但是,她怎么想不到慕谨容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甚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被他耍着玩,心中的怨气、怒气不可遏止地爆发出来。
“嗤——”李若兰从衣袖中拔出一把匕首,直抵慕谨容的喉咙。
“慕谨容,你真的很聪明。不过,太聪明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慕谨容闭上眼,什么也没有说,只等喉咙口的那丝丝冰凉随时划入更深处。但是,不久之后,他又睁开了眼。他淡淡地笑着,看着李若兰缓缓走出去的身影,叫住了她:
“等等!”
李若兰停了下来,她也很好奇他还有说什么。转身看见慕谨容正缓缓地向自己走来,此时,李若兰的心里似乎好友几许期待。至于究竟期待什么,可能她也不知道。但是,但她接过慕谨容递过来的书信,她的脸上就更加青了。
“休书?”李若兰不解地看着慕谨容。
“不管怎样,你都是嫁过我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戳穿了!”慕谨容苦笑地转过身去。
“慕谨容——”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李若兰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总觉得心里头有什么话是没有说清楚的。
“什么?”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犹豫了很久,李若兰还是问出了口。
“没有!”慕谨容没有转身,平静地回答。
如果,慕谨容看到李若兰手中的匕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平静地回答呢?可能会,可能不会!不过李若兰也不是真的想杀他。
因为她没有理由杀他。
她,李若兰也从来没有爱过他,如果说有那么点动心,那是有的。面对这样一个男子不动心的女子,普天之下恐怕还没有出生。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面对这样的状况又是及其尴尬和难堪的。于是,李若兰的心里更加堵得慌了,手中的匕首是不知不觉握在手里的。
“那你爱她吗?”李若兰还是忍了下来,然后问了一个任何一个女人都最不愿意问男人的问题,可又是任何一个女人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的。
但这次,慕谨容却没有回答她。不过,有时沉默也不失为是一个答案,一个肯定的答案。
所以,李若兰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夜,渐渐昏暗起来,月,也渐渐远去。
李若兰在黑夜中驾着一匹马向无泪之城赶去。
慕谨容走在庭院里,举头望着空旷的月空,脸上已然没有笑容。心里想的,念的,是千里之外和他看着同一轮月亮的人。但是,这样的夜,还有谁没有睡呢?
慕谨容掏出怀中的丝帕,低低地沉吟着:
“愿得一人心,终老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