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朱砂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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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真相
    “宋先生……”她还是站在院子里。上次是倾盆大雨,这次已是下着薄雪的初冬。她依旧是那副拘禁的模样,脖子上的朱砂印更淡了些。细小的雪花片扑了她一身,她抱着快十个月的肚子瑟瑟发抖。
    “宋先生,我想明白了……我这次来是想知道主人真正的心思的。我请求您告诉我,我一定会相信……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的话……宋先生,我在这儿呆不长了。我知道我对不起小虎子,您说过您会救他,我也就放心了些,至少离开的时候也能少些牵挂。所以宋先生,请您告诉我。”
    小枣依旧站在前厅看着她,没有厌恶或是怜悯的表情,他只是指了指屋内说:“进来吧。”
    “先生……”知道小枣答应了,女子脸容一下子轻松起来,身子倒是抖得更厉害了点。脚颤得厉害,几乎迈不进厅来。
    进到屋里,她依旧拘禁地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瞧着小枣的表情,最后按着他的眼色坐到身旁的大椅子里。坐垫很软很大,女子一坐下,身子便陷了进去,被暖暖地抱住了。
    小枣将手边的热茶递过去,让她捂着手暖暖。女人受宠若惊,几乎忘了接过,直到被塞到手心里才反应过来,一低头,有些哽咽了。
    小枣想:难道平日的自己有那么可怕?
    “先生……”女子拘禁地开口了,略抬着头望着小枣,一脸期待的表情。那双眼睛宛如无助的小畜,闪烁而恐惧。
    小枣淡淡地笑了笑:“你想知道多少?”
    “宋先生,您是怎样知道哪些的呢?明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书上的记载都只是些毫无依据的流言。”
    小枣看着她的脸:“很简单,画由心生,我看见你就明白了。”
    “那为什么我不明白?”女子明显迷惑起来。
    “正如一句话说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我是亦是如此。”
    女子闷头想了想,却依旧不能明白。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做着局外人的角色,却依旧从未明白过他人的感受。也许,是自己太傻了吧。
    小枣瞬间就明白了她想了些什么,不由得苦笑一声:“算了,我就把我所能看到的猜到的都告诉你吧。虽然是猜的,可这一切都不是诳你。”
    “先生,请说吧,我一定好好地记着。”她很诚恳地说。语气里有些诚惶诚恐。
    小枣点点头,说:“还记着你曾经说得那个孩子吗?”
    女子点点头,下意识地望着自己的肚子——那也是个孩子呢。她的眼神忽然间柔软起来,双手温柔地覆盖在隆起的肚皮上,轻轻地来回抚摸。
    小枣忽然间有些可怜这个女人,几乎想骗骗她。
    ——只是一个傻傻的妖精罢了。
    女人却在这时抬起头来,恰看见小枣有些失神的模样,禁不住错愕。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小枣,连那一向冷冽的眸子也忽然间呈现出一片柔和。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恍惚有些孩子的模样。
    小枣回过神来,发现了女子错愕的表情,禁不住尴尬一笑避开,继而近乎孩子气地想:可怜她干什么?偏不可怜。
    “先生,你说那个孩子……他怎么了?”见小枣久久没有开口,女子倒心急了。
    小枣收敛了一下心思:“他并没什么,其实,整件事说起来,关联最少的怕就是他了。”
    “怎么会?”女子不由失声,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嘴,打量着小枣的神色,怕触怒了他。
    小枣真有些哭笑不得了:“你不用这么怕我吧?”摇摇头,接着说,“也难免你不信,谁都对自己亲眼所见有着非同寻常的执念。不过我想问你,换作你,一个你很喜欢的孩子跑出来玩,你会选择远远地看着他,还是出去逗逗他?——当然前提是你们之间并没有很大的过节。”
    女子低头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其实是挺怕生人的……对我来说,也许是远远看着他更好些吧。”
    小枣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的回答,一时间竟不知道怎样把话接上去。苦笑了半晌说:“好了,算我愚昧,我再也不问你什么了。这么说吧,岳书澜之所以只是看着孩子而不是上去逗他玩,只不过是因为他需要的只是这样罢了。依你所说,他总是挑晴朗的日子画画,那样就可以开着窗户看对面的孩子。可不画画的时候呢?他会不会这样做呢?我想是不会的,因为那样做就太明显了,他需要用一件事来遮掩他的本意——也许这就是他的画不出名的原因吧。并不是因为技艺不精,而是因为三心二意,画作失了灵魂——一句话,画由心生。”
    “你也许会奇怪——不对,也许你根本不会奇怪——”小枣顿了一下,有些懊恼——都是因为这个愚蠢的妖精,哪有不明事理到这地步的?害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叙述,“他为何要偷偷摸摸地观察那个孩子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是那个孩子长得像很像一个人,一个他想了很久一直不敢开口表达念想之人。”
    女子总算有些反应了,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脱口而出:“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这回小枣很满意她的回答,因为终于如他所料:“错了。那个孩子长得与他母亲一点也不像,他思念的也不是那个女子。”
    “啊……”女子惊讶得张大嘴,很茫然,“孩子不都是长得像母亲的吗?”
    小枣几乎有翻白眼的冲动:“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你不相信的话,我也就不往下讲了。”
    女子急了,慌慌张张地摇头说:“宋先生,我不是不信,您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下意识地这么认为……我……”
    小枣心想,看你还敢这么不消停:“要是他喜欢的是那个女人,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他也用不着吐血而死。他想了那个人很久,从那个人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悄悄地在一边看着他长大、读书、成亲、生子……他一句话都没敢跟他说。他心里很苦,他之所以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家庭、仇怨,而是因为一个无法跨越的阻隔——因为那个人和他一样,也是个男人!”
    “啊!”惊呼刚刚出口,女子便将嘴捂住了——可别再惹他生气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他的身平。其实早些的时候,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岳书澜从没画过女子,除了你。而他所画的人物图都有一个特点——每次开头的几笔都很传神,互相也有些相似,只是到了后面,触笔便疆硬起来,到最后几乎惨不忍睹。别人都说他没有长力,其实不然,只不过是因为他总是在想着一个人罢了。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以至于在下笔的瞬间都是那个人的影子,这让他害怕了,他怕别人在画里看出端倪。想毁了画,却如何也下不了手——只要有那个人一分的东西,他都不忍心毁坏。他已经想一个人想疯了,想着他,画出来的却得是与他完全不同的人,自然的,触笔就僵硬了。后来,到画你的时候,他几乎有了一种疯狂的念头,他想,要是那个人是女的就好了。可是画下去,眉宇依旧是那个人,他害怕了,于是将别的地方悄悄地改动了一下。可是越画越绝望,笔下的根本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到画完的那个瞬间,他才明白了他喜欢的是那个人的一切,包括那个人的性别。这件事让他绝望了,原本画这幅画便已让他心力交瘁,此时的打击他再也承受不住,以至呕血而死。”
    “可以这么说,你是他最失败的作品,徒有女子的外貌,灵魂里依旧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影子,也就是说,骨子里,你应该是个男人。可惜,你是不自知的,他画你的时候很乱,总是强迫自己将你画成女子,可思绪总是不自觉地跑到那个人的身上。他看着那个孩子,想象他的父亲现在怎样了?他在干什么?他像这个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的画笔不知不觉便乱了,连你也跟着他乱了。他从未在一幅画上花过这么多心思,用心久了,什么都会灵性。你渐渐地活了,最后他拼尽一切思念的那口血烧灼了你的意识,你终于真正地活了。”
    女子眼睛颤抖着,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太骇人听闻了:“先生,你说我是个男人?”
    小枣摇摇头:“我并没有这么说,他画你的时候很乱,根本没有定性。我只能说至少你的外表是个女子。至于灵魂,这要看你的想法了。你一直憧憬着岳书澜,希望能为他尽一点力量,不知不觉地依着他的想法靠近了。你身体里的血是来自于他的,他的血记着他最爱的是什么,他爱那个人的一切,包括性别,于是,虽然外表无法改变,可你的魂很乱,他依照他爱慕的那个目标寻求,就将作为男子的那些部分壮大了。可是,作为你自己的那部分意识却认为自己是女人,是能生娃娃的女人,使得灵魂里不多的女性部分牵强地生存了下来。所以说,现在的你,只是拥有女子外表,而灵魂模糊不清。”
    小枣说完,女子已经瘫倒在椅子里,她根本不能理解小枣的话,什么男人女人,一切都将她的思绪整乱了。她唯一能够明白的是原来她只是一个怪物。
    小枣叹了口气:“所以,你是生不下那个孩子的。你灵魂里有很强大的一部分在抗拒着这一点,他不想变成女人。”
    他在等待女子的反应。他看见她低低地抽泣起来,一副崩溃的模样。原本按在肚子上的手紧紧握住了脸,哭得浑身发抖。
    女子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发现自己追寻了那么久的东西就在她眼前化为了灰烬,她连稍稍挽留的力量都没有。
    那么多年自己都在干什么?
    小枣知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是他能管得了的,站了一会,知道她不会做傻事了,便留下女子离开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待女子缓缓地放下遮脸的手,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带了点咸苦的味道。眼泪依旧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她连拭去它的力量也消失了。
    她晃晃荡荡地从宋府里出来,天很暗,几乎没有多少星星,可是地上是雪亮的一片白光。女子觉得眼睛很疼很涩,眼泪扑扑地落下来,落到地上化开了一点一点的水印。
    雪停了,可更冷,三更半夜,一个大了肚子的女人无助地走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仿佛下一步便会摔倒一样。
    女子摸摸脖子,上面的朱砂记已经很淡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个寒冷的天地,没有人能帮她。
    她忽然间听见咳嗽声,抬头看去,发现有个佝偻的身影站在茫茫的天地里难受地吹着风。他咳得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手里却紧紧地抱着一件破旧的棉衣。憨厚的男人傻傻地等在寒风瑟瑟的雪夜,只为了一个从别的男人家里出来的妻子。
    他也看见她了。努力地压制住迸涌的咳嗽声,向着女子招手。刚抬起来就止住了,脸不由自主地泛红。他不知该怎么跟她说。他真的只是怕她冻着?
    女人却很冷静地向着男人走来,接过衣服穿上。厚厚的棉衣一直被男人紧紧窝在怀里,似乎还带着点暖意。女人是无心去感知这些了,她看看男人冻得紫红的脸,一股酸酸的感觉充斥在鼻子里,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欠了他,她不知道怎么还。
    两个人慢慢地朝着家走去,雪白的路面上留下四行蹒跚的足迹。女人忽然间悄声地说:“真冷啊……”
    “嗯。”男人点点头,佝偻着腰咳嗽。
    “你来了很久了吧?”
    “还……还好……我只是想给你送衣服……”停住了嘴巴,男人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两个人都在刹那间沉默下来,回家的路变得分外地长。
    男人不知所措地搓着双手,头垂得很低。一路上他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冻得很厉害。女人不忍心,把衣服脱了`铺到男人身上说:“你穿着吧,我是冻不着的。”
    男人很尴尬,拒绝的话却没有理由说出口——他只能恼恨自己的无能。
    最后男人说:“我……对不住你。我不是一个有用的男人。”那么绝望的声音,很难想象会从曾经那么朝气蓬勃的小伙口中冒出。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仿佛已苍老三十岁。
    女人再也忍耐不住呜咽地哭起来。她知道,她这辈子真的把一个老实人给坑惨了。若能再选择,她一定选择不来见他。
    她真的后悔了。
    六爱情
    小枣想: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能爱上自己的丈夫呢?
    他觉得爱情其实是一件很容易也很不容易的事情,关键只是在于有没有一个对你很好很好的人。
    既然有个男人对你如此如此的好,那个傻妖精竟还能无动于衷,对小枣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先天的缺失吧。太不通人情世故的画精,即使在人世间漂流几百年,依旧是个无知无畏的妖精。
    小枣想:该怎么办呢?
    身旁的宋嘉却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靠过来,舒服地在小枣的怀里一蹭一蹭。
    “小枣,想什么呢?”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软软地唤着,宋嘉昂着脑袋,手指坏坏地戳着小枣的腰。
    小枣温柔地握住宋嘉的手说:“别闹。”
    宋嘉:“你肯定有事瞒我。”
    小枣无奈:“我瞒着你的事很多。如果我不想告诉你,你会不会不开心?”
    宋嘉想了想,眉头小小地皱在一起,待想明白了便反握住小枣的手,握得很紧:“我想你瞒着我一定有你的原因。其实只要你在,我就很开心了。”
    小枣知道已经无需多说些什么,只是把宋嘉搂紧了,低下头,吻住那窝在怀里的小小的脑袋。
    初冬的清晨似乎也因这个吻而温暖起来,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里能听见雪的呼吸。
    村子的另一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个冬季分外地寒冷,才初冬便已让人换上了三九的棉衣。家家户户都恨不得能躲在屋子里不用出去。
    瞎婶在昨夜去世了。赵小虎子与女人回来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冻得冰冷。家里很早便便备下了棺材,把尸体放进去的时候,赵小虎子终于忍不住哭了。
    他知道,这个家就要只有他一个人了。
    天太冷了。自从女人嫁过来后,别家的人就渐渐的不来了。流言里说是忌讳这个不祥的女子。赵小虎子想,真是群势利的长舌妇啊。
    出殡的时候几乎什么人都没有来,除了宋嘉和小枣。赵小虎子执拗地不肯让两人帮忙,挣扎着将瞎婶入了祖坟。
    那一天,似乎他身体里剩下的力量都熊熊地燃烧起来。
    女人挺着大肚子站在一边,哀婉地望着新磊起来的坟,雪铺了坟头厚厚的一层银光。女人走过去,向着墓碑跪下来。
    雪越来越大,在女人的身上渐渐地积起来。她一动不动地跪着,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低下头,哭不出来。
    后来,两个人回来了,在桌前对坐着。冷冷清清的两个人在烛火下吃着无味的饭菜。
    女人放下碗,说:“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剩下了。我的那份能省就省下来。反正我不吃也不会饿。”其实这句话是骗他的。自从怀上孩子,她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妖精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给女人夹了菜,自己就着白米闷着头吃。
    女人的鼻子酸酸的,吸了吸鼻子想告诉男人,这个孩子是生不下来了。可话梗在喉咙里出不来。女人知道,她不能在这时候就把他拖跨了。
    第二天,赵小虎子瞒着女人进城去买粮食。村里里的存粮早被家家户户储藏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冬天不好过,当自己的日子都得不到保证的时候,人们是不会有太多的同情心来帮助别人的。更何况,那是大家都忌讳的一户人家。
    赵小虎子不是傻子,他不怕遭人白眼,他只是怕浪费时间。对于宋嘉少爷,他早已没脸去找了。
    而且,自从亲眼看见女人从宋庄出来之后,他就不敢去那里了。他知道其实没有什么,他依旧不敢去。因为在那里他只能感到自己的无用。
    于是他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去了城里买粮,手里拽着家里仅剩的几个铜板。
    买完粮食回来的时候,赵小虎子在山腰里摔了。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接连地躺床上养病早把骨头躺酥了,这一摔,立时摔折了腿。
    女人找来的时候,他已经冻得快不行了,奄奄一息地坐在雪地里,用牙紧紧咬着装米的袋子。他身后留着两道拿手刨出来雪痕,女人想也知道,他是要回家,腿没了,只得用手。
    女人跑过来,把他抱在怀里。男人身体冷得很,针刺一样狠狠冻进她的身体。她似乎感觉不到,只是抱着男人哭了。
    男人本来是有些气恼的。恼恨自己没用,恼恨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可是他后来看见女人哭了,他知道是自己让她不开心了。
    女人呜咽地说:“我们回家,我们一起回家。”说完,不自量力地想背他走。
    男人很想告诉她不要这么做,不然两个人都会死。他更想把粮食给她,告诉她不要回去了,去别的地方好好地活下去。
    他冻得说不出话,女人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就算听见了,女人也是不会做的。
    女人笨拙地想背起男人,可惜大着肚子,她弯不下来,男人也上不去。她又能有多大的力气,怎能背得动高了她一个头还多的粗重的男人。女人急了,哭得更加厉害,眼泪落下来,结成了冰珠子。
    在女人绝望地抱住男人痛哭的时候,有一双手从身旁伸出来。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纤长柔和,却很有力量,光玉般的指甲铺在指尖,如彬雕玉砌。
    她听见背后有人轻轻地哀叹:“唉,还真是傻啊。”
    女人一下子止住了哭声回过头来,她看见一双璧绿色的眸子,漂亮得宛如仙人。
    恍恍惚惚的那个瞬间,他仿佛是踏着雪的灵魂而来,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寒气,反而暖暖的,有一种家的感觉。
    谁能想到小枣对别人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啊?
    小枣把赵小虎子背起来。这辈子,除了宋嘉这还是他头一次背人。
    小枣皱皱眉,觉得有些别扭,撇过脸看见女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眼角上还有颗冰珠子。他叹了口气催促:“还不快走。”
    女人愣了愣,然后忙忙地点头答应着。
    小枣把两人送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怕宋嘉着急——那个傻瓜,现在怕是正站在家门口来回张望吧——想快点回去,于是没让他们挽留。他帮赵小虎子接上腿,绑了夹板,顺口嘱咐他们不要在这个村子里待了,那些人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纯朴。
    如果不想离开,至少也要小心着点。
    说完,小枣便匆匆地回家了。宋嘉果然在门口等他,巴掌大的脸冻得通红。小枣将他的脸捂在手心里,磨磨他的鼻子问:“不知道冷吗?”
    宋嘉坏笑,两个手直往小枣的怀里凑去。
    冰冷的手掌一下子贴在胸口,冻得小枣一下子皱起眉来。狠狠地捏捏宋嘉一脸坏笑的面皮,语气里却满是宠溺:“知道冷还出来。”话音一落便一把抱起宋嘉走进屋去。
    在这个村子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变过,好好地爱着对方,就如同第一眼看见的那个瞬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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