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那些爱 Section 8 喷雪绘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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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上山道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零星小雨,春寒料峭的天气,雾蒙蒙的山间翠绿如墨。
山道上有很多盛开的天星子和紫苑花,沿途大片大片梨花花瓣飞舞,山桃花和野蔷薇攀爬在岩壁上。
我并不怎么喜欢上门拜访,然而这次对方实在是个大人物,尽管那位已经跟我断绝关系有月余,而我又不是那种能狠下心肠的人。
车在盘山公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驶进这座可媲美中世纪幽灵古堡的黑色城堡中。
从车上下来还没站稳,身穿黑色制服的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将我簇拥着引向内堂。
沿途蔓草丛生,主人似乎有意让这座原本外观就怎么不喜人的城堡变得更加阴森骇人,故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花篱荆棘遍地。
从内堂侧门出来后,眼前豁然开朗,面前一座遍地栽种喷雪花的大花园花团锦簇,雪白的花朵在微风中优雅舞动,纤细的花枝摇曳生姿,花丛后面数十颗合欢树和凤凰树都正值花期,粉白,丽红交杂令人目不暇接。
随着引路人来到花园中人工湖泊上的水榭亭台上,邀请我的那位正慵懒靠在栏杆上抽雪茄。
面前的人停下让开路,我上前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
面前这位网名只有一个单字‘闵’的男人,侧头来对我嫣然一笑。
着实让我惊艳了一把,见过的网友不少,儒雅,俊朗,潇洒,帅气,明朗,美丽的人都有,但能如此将邪气与美丽的神韵同时刻入骨的人却从未见过,像一颗妖艳到极致充满致命诱惑力的黑色曼陀罗。
我镇定下来,翻开笔记本,亭台外湖泊上的雨点打得更急了,墨绿色的深邃水藻中近百条锦鲤摇着尾巴在其间安静游弋。
这个满身邪气的男人可真是深得黑道家族的神髓,一个眼神就让人汗毛直竖不寒而栗。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字‘闵’,心情复杂,如果不是他被人威胁,我说什么也不肯为这种事出面。
闵抽完雪茄后坐正身体,似笑非笑看着我,说:“你比照片上漂亮。”
我笑不出来,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我们开始吧。”他一招手,两个保镖分别在石桌上摆上插电的水壶,茶,咖啡,糕点后悄然离去。
闵起身亲自为我倒了杯刚煮好的咖啡。
我双手接过,有点担心下一刻是否会被他的保镖拖出去毙了,毕竟现在这世上还有谁敢劳烦这位少主亲自动手?
闵重新坐下来,侧脸看向游鱼遍布的湖泊,刀锋般的面部线条变得僵硬起来,他说:“那年我十八岁,刚拿到大学毕业证从美国回来,正在考虑是否接受教授的邀请参加下一个课题研究小组。
那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当然,比今天稍微好一点,没有下雨,也是这个时节,满院子的喷雪花盛开,我躺在花下的长椅上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没看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在我身上动手脚,立刻本能拔出袖中短刀,雪亮的刀锋令刚睁开眼的我有片刻炫目,然后听见一个惊慌的声音,少主!
清醒过来后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外套。
我想起那天是父亲召开干部会议的日子。
第一眼并不是个印象深刻的男人,中规中矩的套装穿在他身上俨然一个在写字楼上班老老实实的白领人士。
书本落在地上,我心情恶劣推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欧钟文。
真是一个毫无特点的名字。
我不以为然想,离开前我警告他,以后别随便靠近我,否则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没有回答。
绕过花园那丛低垂在一处重重叠叠的喷雪花枝,我回头看了一眼,”说到这里,闵抬手指了一指我侧面不远处那丛如雪花点点开得极为繁盛的花丛,接着说:“也许我不该回头看那一眼。因为那一眼,我看到他的眼睛,温润,怜爱,柔软。是我的世界中从未有过的,属于普通人的眼神,充满悲怜,人性。
就是那一眼,他打开了我内心一道绝对不能开启的禁忌之门,那道门我长久以来紧掩,用尽力气堵住门口,却在那一眼中前功尽弃。
没有告诉你吧?”闵抬起头用明艳的眼神看着我,眼底艳光流动,他轻启粉色的唇瓣,说:“我大学主修犯罪心理学。”
我心里一动,停下笔尖,抬头,闵却已用手遮住双眼,低沉的话语不断从他嘴唇吐出,他说:“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澎湃难以压抑,只要一想起来,我就会兴奋到痉挛颤抖。”
有点不知所云,我将录音笔的声音稍微调大。
“母亲死的时候我十二岁,我们差点被绑架,前来援救的人和对方火拼,母亲抱住我,身上被射了十几二十枪,她的鲜血从我头顶淋下来,眼珠子因为疼痛和用力在最后关头爆出眼眶,狰狞看着我,当时我蜷缩在她怀里,也没有被吓晕,只是战斗结束之后有人来把我们分开时,我抬手摘下了她的两颗眼珠子。”
说道这里,闵的表情开始扭曲,猛的抬头,裂开嘴快意看着我,双眼血红,他问,“你摸过人的眼珠没有?还有热气,滑溜溜的,轻轻一捏,眼膜带着眼珠就会在掌心滚动。”
我强忍住作呕的表情,看了一眼远处的喷雪花,总觉得那上面有血点飞溅。
闵突然又冷静下来,颓然坐回去,继续说:“那件事之后,父亲把我送出了国。也许是因为过度刺激,在那之前我只是个智力平平的人,之后,却开始对各种高深学术有了兴趣。
十六岁考上大学,十八岁拿到毕业证,之后碰到他,然后继续深造专研。
我的教授在一次调研中碰上监狱暴动,死在一个罪犯的钢管下。我当时也在现场,混乱中帮助狱警杀了不下十个人。
由此,我喜欢上鲜血飞溅的感觉,猩红的,遍地流淌,空气中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腥臭味。
事件之后我没有受到调查,却决定放弃研究回国。
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他结婚前夕,他一直是父亲的肱骨之臣,所以婚礼相当受重视。
而我,父亲有意栽培我成为接班人,所以各种场合都带着我。
事实上对此,我厌烦非常。
看着那些平庸的,绞尽脑汁争夺权势的人,我几乎恶心到吃不下饭。
他的分部全权负责我的安全,他自己也差不多寸步不离我身边。
他不是个健谈的人,但是正直,勤劳,而且威信十足。
有言传,如果不是我的归来,他很有可能成为接班人。
我并在乎谁做接班人。
第一次让他对我心生畏惧,并且露出不满,是在一次不大不小的谈判中。
不是在正式场合,而是KTV的VIP包厢中。
当时双方正就某一种武器的价格相持不下,我作为见习在一旁观摩,一位来换酒的小姐不小心碰倒了我面前的酒杯,当时我穿的是一套白衣,从头到尾。
其实那杯酒并没有惹怒我,只是不合时宜的挑起了我的暴,虐心理,一脚将其踢倒在地后,我顺势拔出怀里的短刀一刀插下,刺穿她张开趴在地毯上的手。
这在黑帮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我怒得实在太不是时候,小姐的惨叫声引来了保安。
那笔生意不了了之。
事后他极力忍耐的质问我,少主,您为什么要刺伤她?
我笑着看他,说,你没看到她弄脏了我的衣服吗?
我认为您只是在无理取闹。他极为愤怒,但碍于我的身份,也不敢怎么样。
他的未婚妻是一位身家清白的女子,家庭背景算不上好,但是有教养,知书达理的。
不过我很讨厌她。
人的欲望,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种潜伏性的东西,尤其是那种庞大的无法餍足的饕餮般的欲望,只有在地位和权势达到一定程度才会被激发出来。
就如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