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黑暗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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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二,龙抬头,仁王府张灯结彩,今天本该是个好日子。早春露寒,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床幔后的人儿已经清醒,隐约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她披了件衣服坐起身,右眼皮忽然跳个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一种不好的感觉由心而生。
    若无轻手轻脚地端着铜盆进来,看见坐上床上的主子一愣:“王妃,您醒了?”卞芜莠“嗯”了下,夏悠南自晚宴后就吩咐她们一律要叫她王妃,不得再称呼小姐。若无将盆子放在架子上,走过来撩起窗幔,伺候她穿衣:“是不是外面吵着您了?”卞芜莠一边穿衣一边摇头:“没有,自然就醒了,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若无小心地说:“今日是二小姐和三小姐进门的日子,主子也要忙一天呢。”她看了她一眼,忽然问:“秦天呢?”若无正在帮她系腰带的手停了下,答道:“没见到,应该在附近吧。”卞芜莠阴着脸没出声,待她整理好衣衫后,径自走到盆架那梳洗,若无惊异地望着她,主子今天太反常了,居然自己动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未梳发髻的卞芜莠已经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出去了,若无大愕,连忙跟上去,小声唤着:“王妃!”
    卞芜莠也不理会,快走几步到了夏悠南就寝的屋子前,门微微虚掩,她犹豫了下一推而入,却不料看见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身后传来若无的脚步声,她急声道:“若无!在门外候着!”若无骤得站住,立于门外应了声。
    屋内书桌前,两个男人似乎没想到有人敢直闯进来,见到来人,皆一怔。卞芜莠淡淡地扫了眼两人,夏悠南看了看她的装束皱了下眉头说:“芜莠你又放肆了!”表情严肃,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溺爱。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长发,不以为意地说:“臣妾失礼了,只是不知忠王为何在此?”
    夏默北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下眼帘作沉默装。卞芜莠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态度还是其他,她转望自己的夫君,平静冷漠地又问:“王爷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夏悠南撇了夏默北一眼,后者无动于衷,显然不想开口。夏悠南转身将搁在床沿上的紫色披风给她披了起来,柔声道:“早晨露重,寒气大,你也不怕冻着。”
    卞芜莠对上他柔情的双眸,心头微窒,尴尬地拉紧披风,惭愧暗生,低眉道:“若是王爷不方便说,臣妾就此告退,不打扰两位了。”说完转身欲走,被他轻轻拉住,听到他冷冷的声音:“你呢?难道没有话和我们说?还是你以为老三是最聪明的?”
    她的身形一顿,慢慢转过头,瞄了眼泰然处之的夏默北,再次正视夏悠南,他柔情的眼神不再,双瞳幽深,表情冷酷,让她怀疑刚刚那些温柔的举动是梦幻,她几乎忍不住要揉揉眼睛,可是手抬起,又放下,唇角微微上扬,荡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王爷太抬举臣妾了。王爷是臣妾的夫君,自家的事情臣妾还迷迷糊糊,怎会知晓他人之事?莫不是王爷听说了什么?”
    夏悠南审视着她,却见她一脸坦然,拉住她衣服的手慢慢松开,脸色冷漠依旧,语气已经软化:“芜莠,我希望你说实话。”
    她歪着头,笑着说:“你们想听什么?”她的眼睛在两个男人身上瞄来瞄去,夏默北也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她,轻声唤道:“芜莠!”他的声音似怜惜,似嗔怪。他一出声吓了她一跳,他居然当着夏悠南的面叫了自己的名字,她极为心虚地瞟了下夏悠南,见他冷漠的表情未有深化的迹象,好奇之于暗暗松了口气,她决定忽略他的称呼。怎知他又叫了声:“芜莠!”软软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里,心陡然下沉。
    她不着痕迹地靠向夏悠南(好歹他也是正牌),故作轻松地说:“忠王拿嫂子名讳开玩笑可是不道义的哦。”一手主动攀上夏悠南对他几乎献媚地说:“王爷,你说是吧?”夏悠南瞥了他一眼,拉下她的手,淡漠出声:“他为何和我同盟,不是你去说动的,难道你会不知道?”
    卞芜莠难看地挤出一丝笑容,无辜地眨眨眼睛:“王爷你说什么?”夏默北拧着眉,看不过眼,直接上前拉她过身边,平静地说:“芜莠,我都和二哥说了,既然合作,贵在坦诚。”卞芜莠这下也不装了,不解地望着他:“你都说了什么?”
    夏默北丝毫不介意夏擎西在一旁,温柔地帮她理了理头发:“我只是说明我的心意而已。我答应二哥合作的条件里,其中一条就是若你将来愿意和我离开望京,他绝不阻拦。”夏悠南虽没出声,脸却越来越黑。芜莠完全没留意他的动作,回眸看了看夏悠南,见他面色难看,终是不忍,随口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们今天这出是为何?”
    夏悠南见她没有答应跟他走,心中一喜,急速捍卫自己的主权,放柔语气说:“芜莠,你过来,我跟你说。”卞芜莠虽然觉得他变脸快了些,但想起他演戏的天赋,也没觉得什么不对,默默走到他面前,望着他:“说吧,我听着。”既然大家话都说开了,她也懒得称自己臣妾了。
    夏悠南将今日的计划缓缓到来,却听得她越来越心惊……
    高挂的红灯笼,大红的喜字刺得她眼痛,作为正妃,卞芜莠待两位新娘参拜后偏默默退到了后堂,(夏朝的习俗,侧妃入门先拜见正妃,而后与王爷对拜,不同于娶正妃的三拜天地。)想起早上他们的谈话,脸色阴沉。前面大堂的喧闹声更是让她心烦意乱。她在后堂低头踱步,走来走去看得若无和秦天眼晕。
    好半天,她忽然抬头望着秦天,下定决心似的:“秦天,你和我出去一趟。”若无觉得不妥,欲出声被她瞪了一眼:“若无你在我屋里待着,不得出声!”若无没见过主子如此凝重的表情,识趣地点点头。
    仁王府后门外,一辆马车迅速地载着一身青衫男装的卞芜莠消失在黑夜中。临近孝王府,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怎么也不愿将那个温润和煦的男子与他们口中阴险狠毒的王爷联系起来,夏擎西都选择了迂回的战术,为何他们会如此直接?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的思绪混乱,根本理不清,马车骤然停住,因为惯性她差点跌爬下,小心地扶着窗子坐正,卞无莠隔着帘子问道:“秦天,怎么了。”
    秦天无声,倒有个熟人应了她:“王妃受惊了!童某受命在此办公,不知王爷大喜的日子,王妃不在府里招待客人跑来这里为何?”卞芜莠一手掀开帘子,望见秦天被人押在一旁,一群官兵离马车不远处候着,此时马车前立着一蓝衣男子,正是消失了很久的童兆年。她也不在乎自己男装,秀眉一挑,嘴角上勾,冷言道:“你还知道我是王妃?”
    童兆年寻音望去,只见她一身男装,一手撩帘,肆意地坐于车中,凤眼微眯,威而不怒,秀美的面孔在月光下尤为精致。他曲身行礼:“见过王妃。”卞芜莠冷笑:“既然还知道我这个主子,就带路吧,我要见见孝王。”
    童兆年抬起头,眼里一丝诧异一闪而过,遂一本正经地说:“孝王有谋反嫌疑,已被看管起来,王妃还是请回,以免王爷担心。”卞芜莠霍得起身,站在马车上俯视他:“你也说是嫌疑了,既然是嫌疑就是还没定罪,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拘禁一个王爷的!!”
    他波澜不惊地瞟了她一眼说:“圣上有令,王爷和童某只是行事之人。”卞芜莠咬牙:“我不信!”就算她知道孝王有动作,但还不至于这么快暴露自己,何况夏擎西还没和自己通气;加上今早的事,她更加认定是夏悠南的阴谋。
    童兆年放低声音:“王妃,请回吧,孝王府您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去的。”卞芜莠恨恨地看着他:“如果我非要去呢?”她有种意念,一定要见到孝王,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童兆年不语,对旁边的士兵做了手势,几个士兵立刻松开秦天,秦天拂拂袖子,若无其事地走到马车前,对卞芜莠一语双关恭敬地说:“王妃男装,这里人多,还是先回吧。”
    卞芜莠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好奇的士兵,抿着嘴坐回马车,放下帘子的同时对童兆年说:“不可怠慢孝王和孝王妃,我和王爷明早一起过来。”童兆年这才松了口气,接道:“童某知道。”
    卞芜莠并没有回王府,她悄悄地去了逍遥楼,正如她所料的,她来到后院不久,某人已经大摇大摆地晃了进来。她皱着眉头,看着一身玉色锦袍的光鲜男人,没好气地说:“你跑来干吗?”
    夏擎西笑了笑:“我不是看有人愁眉不展,特来关怀一下嘛。”卞芜莠嗅嗅鼻子,厌恶地睨了他一眼:“喝酒了?”他大笑:“刚从你府上来,你府里的琼露玉酿还真不错,听说是你的方子做的?什么时候给我九重天也来点。”
    卞芜莠懒得和他嬉笑,直言道:“孝王被软禁了,你知不知道?”他俊邪的脸上右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你夫君就快洞房了,你还有空担心其他男人。”她白了他一眼,硬声硬气:“你自己说,这件事你有没有份?孝王真的要谋反??”
    夏擎西忽然怪异地看着她,转而笑得得意万分,卞芜莠觉得他有无厘头的喜剧细胞,闷声不乐地说:“笑什么笑,莫名其妙。”
    夏擎西专注地望着她,眼眉间的笑意还未散去,忽而柔声问:“游儿是在关心我吗?”卞芜莠一怔,这和关心他有什么关系?等等,自己这么在乎他有没有参与是为什么?怕他被牵连?怕他被陷害?真的是这样吗?心头的问号一个个,眉头也打结了。夏擎西轻手拂过她的眉间,轻声道:“动力还是要给的,不然二哥怎么敢动?不过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没有参与,让他们去斗吧。”
    她放下心的同时一手推开他,忿忿不平地说:“你真残忍!”他微笑,一字一句地说:“身在皇家,我们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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