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揍了？”高华宸端详着严川的臭脸，脸上一条浮肿的划痕，周围还淤青一片。
    严川烦躁地扭开脸，说：“老头子揍的，一大早就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就为了让我看那段视频，现在要求我放学后就得回家，还没收了我的卡。”严川愤恨的吸完最后一口烟，扔下烟蒂带着狠劲用脚尖蹍了蹍：“妈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偷拍的就死定了！”
    “你就这么认了?”高华宸好奇地问。
    “当然不认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
    “用什么抽的?”挑着眉头，一副幸灾乐祸的贱样儿。
    严川就纳闷了：“我说，为什么你们两个人没事?老头子眼尖一下子把我认出来了。”
    像个没事儿人的高华宸嗤笑一声：“他们都掉钱眼里了，只顾着赚钱，哪里有空去看这些，而且我敢保证，看了视频也认不出哪个是我。”
    柯伦被他的话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我挺同情你的。”
    “去你的，你爸妈也一样。”
    奚七邤一觉醒来，边刷牙边登上论坛，想瞅一眼自己发布的视频，点开主页却一片空白，刷新了几次依旧没有。他极其不愿意的点开回收站，显示内容已经被系统自动删除。
    啪的一声，他把手机盖在盥洗台上。
    他早该想到了，凭他能掀起什么波澜，太天真了。
    还没等到事件发酵，就被撤了。
    奚七邤到了学校，看见严川优哉游哉地还是把课桌当脚垫，架着两条腿坐着，今天倒是没迟到，来的早。
    虽然视频没有造成大范围传播，但转载的人也不少，奚七邤站在窗边，看见从校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扛着录像设备，一个女的拿着话筒往校长室走去。
    上午课间，校内广播响了起来，做了一期抵制校园暴力的稿子演讲，下午最后一节课全校师生集中在操场开会，避重就轻的讲了昨晚发布在某某论坛的视频，大多还是围绕着开学，以新生入学和毕业生高考为中心做思想准备。
    奚七邤做完值日，刚一出教室门，就与靠在走廊栏杆的莫代打了个照面，他手上把玩着一枚硬币，在自己的掌指关节上翻来翻去，微低着头，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奚七邤移开视线，脚步飞快地转身就走。却被手长脚长的莫代一把勾住，强而有力的臂弯卡着他的脖子。
    “放手，咳、咳。”奚七邤难受的涨红了脸咳嗽。
    莫代微微松开了些，问：“视频你发的?”
    奚七邤僵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手机呢？”
    奚七邤抿着嘴不答，心里发虚。
    莫代直接动手搜，伸进他的裤子口袋里。
    奚七邤耳朵一下子红了，急促地挣扎了起来：“你你你干嘛?你摸哪儿呢……”
    “别动。”莫代低斥，加大力度箍着他的脖子。
    “啊，痛痛痛……放手！唔……喘不上气了。”
    “喂，你至于吗？”
    莫代从他口袋搜出手机：“屏锁密码多少?”
    “你拿我手机干嘛！还给我！”
    “说不说?”莫代低头在他耳边问道，双唇触碰到他发红的耳尖，低沉又暧昧的嗓音灌进他的耳朵里。
    奚七邤瞬间脸色涨红：“7177……”他竟然有种被性骚扰的错觉，也才发现恍神间竟然把密码说出来了，没出息啊……
    莫代成功解锁，点开某论坛网址，发现登录的账号对不上，于是浏览登录记录，发布视频的匿名账号就在那里，可以随时切换，他点了进去，自动登录，看到视频已经在系统回收站里了。
    他松开奚七邤，退后一步：“手机，没收。”
    奚七邤一听，上前就抢：“不行，还给我！你凭什么没收我的手机?”
    莫代183的个子，长得比他高，比他壮，他将手机举过头顶：“凭你抢不过。”
    奚七邤站着，头顶只到他的鼻尖。他不服输的跳起来伸手捞他的手机，却被莫代左摇右晃，耍得额头冒汗，气喘吁吁，还被有心人拌了一脚，猝不及防地摔了个狗吃屎，他趴在地上，转头瞪了莫代一眼，眼里无奈幽怨又带着煞气的狠劲。
    留在教室的同学都以为奚七邤被欺负了，刚想出来询问，奚七邤嫌丢人，爬起来扭头就走。
    莫代跟在他后面把玩着奚七邤款式老旧又有很多刮痕的手机，他说：“不知道严川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肯定会把你揍一顿出气吧？不，你接下来的高中生活都不会好过了。”
    “对，我知道，用不着你好心提醒。”奚七邤冷淡地说。
    “其实我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让人差点相信了：“你想怎样?”
    “只要满足我三个要求。”
    奚七邤满嘴不屑的口气：“难道什么无理的要求我都得满足你吗？”
    “无不无理，我说了算。”
    奚七邤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
    莫代笑了笑：“考虑下，或者明天不用来上课了。”
    奚七邤想了想，与其担心受怕严川他们找自己麻烦，还不如只应付莫代，于是淡淡的应下了：“可以，但我有条件，第一，要求不能涉及金钱物质。第二，不能践踏人格尊严。第三，如果满足你三个要求之后，即使被严川他们知道了视频的事情，你也不能让他们找我算账。”
    莫代眉毛微挑，看着眼前算盘打得贼溜的人精儿，嘴角浮起一丝稀罕的笑：“好。”
    奚七邤抬头看他，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走了。”
    “喂！我手机……”
    莫代走到停在校门口的一辆银色轿车前，一个和蔼的中年大叔下车给他开了车门。
    莫代坐进车厢，大叔问：“回老宅吗？”
    “嗯。”
    莫代将奚七邤的手机解锁，把他的隐私都窥了个遍，包括浏览器里收藏的小电影网址，还恶趣味地给他添加了一个新网址进去，当翻到某张照片时，嘴角又忍不住上挑。
    翌日，严川他们来到器材室门口，之前满是灰锈的小铁栓换了一个银亮亮的大锁，劳劳地锁住了器材室。
    严川愤恨地踢了一脚，围着器材室转着。
    柯伦拉住他，在贴着窗纸的窗口停下，猫着身子从缝隙看进去：“你看，就是这个角度，在这拍的。”
    严川也弯了弯腰瞅着，攥了攥拳头，脸上未痊愈的伤口又火辣辣的疼上了。几个人转到了学校的楼顶吞云吐雾。
    严川问：“知道是谁了吗？”
    高华宸说：“反正现在摆平了，学校也没找咱们麻烦，不过……”
    柯伦眯了眯眼睛看他，眼里折射出危险的光芒：“什么意思，你上来晒太阳的啊？”
    高华宸微仰着下巴，吐了口烟说：“给我个机会吧?”
    柯伦修长的漂亮双指夹着香烟，送往嘴边：“我怎么给你机会?”
    高华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柯伦冷冷呵笑一声：“跟法官说，看他让不让你做个好人。”
    高华宸哈哈大笑，双手奉上，一副哈巴狗的样子：“柯影帝，给我签个名行么~~”
    “好说好说。”
    蹲在一旁的严川仿佛看智障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
    “别卖贫了，他妈的认真点行吗！”严川看见他们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就来气，心里憋着一股火还没发泄，敢情肉疼不在自己身上。
    高华宸无奈地接受他的怒气：“大哥，我也不知道是谁啊，器材室一直只有我们霸占，谁会故意去那里啊，除非就是专门逮我们的。”
    柯伦点点头认同：“好好想想，之前都揍过谁了。”
    严川摇头：“他们都没那个胆子。”
    柯伦看了在站在围栏边的张妤和莫代，朝严川扬扬下巴：“会不会是你小对象啊？”
    高华宸顿悟般接腔：“对！她一直在那拍照。”他掏出手机点开视频播放：“你们看，发布的视频刚好是她离开后的片段。”
    严川迟疑了一下，突然安静了。
    柯伦顿时觉得这样猜忌自己兄弟的对象有些不仗义了，抱歉的笑笑说：“别往心里去，乱说的，看着也不像。”
    “不过，最近你们看着不太对劲啊……”高华宸八卦的问：“张妤怎么不太搭理你了？”
    “上次我吼她了吧，气还没消呢。”严川烦闷的吸着烟，循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
    张妤正拿着手机自拍，调整了角度，背景刚好是低着头玩着奚七邤手机里的小游戏的莫代。
    在张妤按下快门时，莫代刚好抬头，就这样，一张漠然的脸就出现在她相册里。
    暗中偷拍的张妤显然有些错愕，急忙收起手机。
    莫代却对她笑了笑：“能给我看看吗？”
    “啊？哦。”张妤把手机递了过去，以为莫代生气了，如果要把照片删掉也没什么。
    莫代接过，把屏幕按暗了：“看不到了。”
    张妤凑了过去，划着屏幕解锁，莫代看见了屏锁密码。
    “喏，你看。”
    莫代看了后把手机还给张妤，说：“你挺上镜的。”
    张妤偷偷惊喜了一把，笑了笑。
    莫代问：“这手机怎么跟严川的一样?”
    “嗯。他买的情侣机，你看。”张妤打开相机前置摄像，凑到莫代身边，镜头里是他们两个人。
    “这像素特别高。”张妤按下了拍照按钮，又收录了莫代的一张照片，盯着照片又陷了那句“你挺上镜”的魔咒中，飘飘然着……
    下午放学时，奚七邤在校门口等着莫代，将他拦了下来。
    “手机还我。”他皱着眉头说。
    莫代被拦下时也没有抬头，只是专注的玩着手机游戏，他说：“等一下，这关快过了。”
    奚七邤看见拿着的是他的手机，于是伸过脖子看了一眼，玩着数独。他直接上手抢。
    莫代早有预料的身子一偏，奚七邤差点撞墙上。
    莫代在校门口附近的长石椅坐着。
    一个人玩着游戏，一个人眼巴巴的等着。不远处停着一辆银色宾利。
    直到莫代把这局玩完，奚七邤眼睛才亮了亮：“手机还我。”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偷拍我?”莫代问。
    奚七邤愣了愣，后来才反应过来。
    那张照片在他相册里躺了一个多星期了，不说还真忘记了，他也没有去翻过，只是习惯性的喜欢收集美好的画面而已：“我没有偷拍你，手机还我，我要回家了。”
    莫代嘴角笑擒着笑，靠近他：“你从开学第一天就注意我了?喜欢我是不是?”
    奚七邤本能地后仰避开：“没有，你想多了。”两个男的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别扭。
    莫代看他冷漠的表情，倒像是这么一回事，他掏出自己手机，打开相机，对着他的脸来了一张特写。
    奚七邤条件反射般的用手臂挡住脸：“为什么要拍我？”他问。
    莫代挑了挑眉，看着照片中清秀标致的五官，语气轻松地说：“谁知道呢，可能因为你也拍了我，也可能你长得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会拿着你的照片……也说不定。”
    什么？！奚七邤感觉特别荒谬，他是幻听了吗！他从石椅上弹跳起来：“神经病，马上删掉。”
    莫代双手舒展的撑在椅背上，好整以暇般：“不删。”
    想象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的照片撸管，自己的照片上满是粘稠的液体就让人无法接受。
    “变、变态。”奚七邤臊着脸骂了一声，不知道是骂莫代，还是骂自己幻想出来的龌龊画面。
    他恼着，着急地伸手去抢：“你删掉……”
    奈何莫代把手机左拋又拋，在灵活的手中转来转去，奚七邤就是抢不到，急得他脸色越涨越红。
    莫代看着：“真像个傻子。”
    还有刚刚安静地等他玩完游戏的时候，坐在旁边呆呆的模样都戳中了莫代的心，让人痒痒地。
    莫代想着，笑了笑，笑起来的嘴边露出小尖牙，邪邪地，又满是少年感，能虏获人心似的好看，近在眼前的脸恍了奚七邤的眼，他就是喜欢好看的东西，无论是景，是物，还是人，在他眼里都是发光体，一时竟愣了。
    “怎么不抢了？”莫代问他，拽着他的校服领子拉近，突然间，两人近得鼻息可闻。奚七邤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莫代就着这个姿势，将奚七邤的手机滑进他的裤子口袋，然后松开了他，站起来转身走了。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