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遇见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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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过后,我便准备妥当,坐进了传说中的马车,向传说中的皇宫进发了。这是我穿越之后第一次走出高府,见识真正的古代街市,说不兴奋那是假的。于是便在马车上不老实地撩起帘子来,瞪大眼睛看着古代集市上各种叫卖的小贩、古装的路人,张大了嘴还浑然不自知。直到春儿把帘子拉下,苦口婆心地劝我要注意形象,言下之意便是要我不要丢高府的脸。我受不了她的啰嗦,又正好困了,就老实地在车上打起了瞌睡。古人睡得早,我每晚熄了灯便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早上又起的早,起床时便简直要了我的老命。所以尽管马车颠来簸去完全赶不上汽车的平稳,我倒是睡着了还连着做了好几个梦。正梦见在学校考试作弊呢,被春儿叫醒了。怎么这皇宫这么近?再远点也让我睡个好觉嘛。不情愿地把意识从考场上叫回到马车中,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才算是清醒了点。掀开帘子一看外面,和!皇宫就是皇宫:金碧辉煌、雕栏玉砌、大气蓬勃、壮丽无比——比高府还漂亮(当然这是废话)。正啧啧有声,马车刷的停了。
    “小姐,到了。”春儿帮我拉开车帘,准备扶我下车。
    身子刚探出车外便看到传说中的太监正跪在马车前当踏脚凳。刚才上马车时也是如此,我没忍心踩,是叫春儿拉我上来的,如今下马车倒遇到同样的囧事了。将目光迅速往四周一扫,见没什么人注意这里,便手扶着车框优雅地一跳便脚踏实地了。周围刷的射来几道打量的目光,我有点儿窘,却得佯装镇定地跟着一个太监往太后殿行去。
    随那太监入了席,不出意料的是万恶的跪坐。颇为不爽地跪在矮桌前,只见桌上已经摆上了各类我叫不上名字的乾果,都用高底托盘乘着,托盘上写着大大的“寿”字。方一入座,便有宫女上前来在我身前的方桌上放上了一杯茶,朝我施了个礼又退下了。我不得不感叹:这里的客服真是不错啊,我在现代哪儿受过这么好的待遇?
    我坐定时不少桌子已有人坐下了,身边还陆续有人入座,邻座的互相点头示意,还有人在或大声或小声地交谈着。我小声地对跪在我身旁的春儿道:“现在可以吃桌上的点心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说着不禁咽了口口水。
    “小姐,桌上的点心自然是可以吃。但主人尚未入席,小姐便急不可待地开食,未免太失礼数了。”
    “哦。”我恹恹地应道。可怜我中饭都没吃,现在看着满桌的食物还得等着主人驾到。唉,太后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大驾光临啊。
    正想着呢,外面传来个仿佛脖子被掐住而发出的尖细声音:“太后驾到——”
    哟,说曹操曹操到。我忙站起身来,走到堂中,跟着众人向着某一方向跪拜,口中念着:“小女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卿家平身,不必多礼。”随着一个有些苍老却很威严的声音传来,我们又念着:“谢太后。”便集体站起身来。
    我被挡在一众人身后,又顾忌着礼数不能抬起头来,所以完全看不到这太后娘娘的风姿。直到太后坐定后叫我们入了席,我才看清远处那抹绛红色。可惜太后身边都是坐的皇子皇女们,硬生生将咱们这些绿叶挤到了远处,所以我实在是看不清伟大的太后娘娘长什么样子——来一趟皇宫不容易啊,怎么啥都看不到,我欲哭无泪。
    这次寿宴是庆贺太后60岁大寿,是皇上特地为太后举办的,不过皇上并未出席,只是遣人送来了包括了某一小国献上的“定颜珠”等贺礼,据说那“定颜珠”具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哄得太后连连夸皇帝是个孝子。不过我对那其貌不扬的珠子倒不感兴趣,只是很好奇这么个珠子怎么延年益寿,难道是磨成粉了吞下去?
    像高老爹那样的朝廷大臣并不出席此类宴席,多是派遣家中子女或是正室夫人出席寿宴。所以宴席上除了太后多半都是年轻人。太后娘娘倒像是挺喜欢年轻人的,还特别提起了几个品貌出众的千金小姐,让她们当场表演琴棋书画,看那架势倒像是要为她们牵线搭桥了。看那些小姐们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展现其精湛的技艺,我不得不暗叹万幸咱是个彻彻底底的绿叶,不会有人想到让我去表演个技艺啥的来为难我。
    我还在寿宴上见到了传说中的徐家二少——徐君悦。他果然是混得很好,献上张“松鹤延年图”加上一大篇褒赞颂扬的话便把太后哄得合不拢嘴,完全没提这小子前些日子不守诚信退婚的那档子事。不过这徐君悦也还是长了张讨人喜欢的脸,连太后这种老女人也对其毫无招架之力。更别提我旁边那一众不经世事的小姐们,见着那徐君悦就如同屎壳郎看见了屎——满眼的欲望。让我在一旁一边埋头大吃,一边直感叹世风日下,伪君子当道。话说这寿宴虽然又长又无聊,但是食物确是相当不错:盐水里脊、红油鸭子、麻辣口条、蕃茄马蹄、油焖草菇、椒油银耳、五香大虾、盐水牛肉、红油百叶、首乌鸡丁、长寿龙须面还有各类点心水果、蜜饯等,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反正咱待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身旁的小姐大妈们又全注意帅哥去了,我怎么吃也无人注意,便索性放开了胃大大饱了口福。可惜我这人在现代时便素有“肾亏”之名,如今穿越到了古代这毛病倒也跟着来了,没吃一会儿便觉得膀胱涨得厉害,对茅厕渴望得紧。不知这太后的寿宴能不能离席上厕所?要是不能那我还得熬到酉时去?不行,我可憋不住,必须得去茅房解决问题。便叫春儿带我去茅房,春儿却哭丧着一张脸说自己哪儿知道太后殿的茅房设在哪儿。幸亏旁边的宫女机灵,说可以带我去。春儿也要跟着去,我说:“算了,你还是待在这里,等会儿回来我也好找得到咱们这桌子。”说罢便跟在那宫女身后,头也不回地疾奔茅房而去。
    可能是怕影响美观,茅厕建在相当偏僻的地方,我跟着拐了半天才到。刚到门口便冲了进去解决问题。呼,拖着这么身长裙上厕所还真是要命,要不小心站着点屎尿在裙子上,那脸就丢大发了。古代的厕纸也又糙又硬,据说没造出纸来的时候古人是用竹片擦的屁股?幸亏我没穿到那种时代去受那种罪。满心抱怨地从皇家茅厕出来,只感觉浑身畅快,伸展了下跪得麻掉的双腿,正准备慢慢踱回去继续“战斗”,却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芸初。”
    挺悦耳的声音,也挺耳熟,抬头一看,哟,不就是徐家二少嘛,他没事找我干什么?
    “前几日听闻你身体有碍,如今好些了没?”
    身体有碍?那还不是你害的,看到你我就脖子疼,你倒坦然,还特地跑我面前来故作关心,不过他问了我倒是还得礼貌地回他一句:“多谢徐公子关心,芸初现已无大碍,公子不必再记挂于心。”说完摆出一脸圣母般的微笑。
    徐二少见我如此平静,他倒不平静了,特意摆出的一脸诚恳与歉意渗入了一丝尴尬。“芸儿,你……真的已不再介意了么?”
    突然热络地称呼我为“芸儿”,这是要上演出什么戏?多情浪子不忘旧情勾引曾经弃妇?可我并非以前的高小姐,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可一概不知。我只知道一个被退婚的女子怎么也不会跟退她婚的男子站在茅厕前探讨人生吧?便道:“公子,往日的事芸初都已忘了,所以并不会去介意什么。公子若无事,芸初便……(退下,走了,还是告退?古人怎么说来着?)嗯……过去了(……)。”汗,我对古人的说话方式至今仍有些消化不良,一时竟接不下去词儿了,只好憋了个含义模糊地词敷衍了一下。所幸徐二少并未注意这点,只是一脸悲怆地望着我,就像我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靠,这人居然用表情咒我死!?我不想再在他眼前当“将死”之人,索性直接拔腿便走。
    未行几步手却被一把抓住。我转过头疑惑地望着徐君悦——难道古人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都是放P?
    徐二少可能也觉不妥,便急忙放开了手,望着我沉默不语。我受不了别人就这么盯着我,便开口道:“徐公子可是还有什么事?”
    徐二少的脸色风云变幻了一番,正当我自以为是地以为他要对我做出爱的表白时,却听得他道:“没事,你走吧。”说罢一脸的冷酷。
    靠,我今天算是领略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亏得老子刚才还思索了一下要是他突然做出惊人的表白该怎么回绝他的问题(--)。我气恼自己讨了个没趣(虽是脑海中的YY,但还是感觉很没脸),便匆忙转身离开。
    走了数米,后面却传来她的声音:“芸儿……小心……”其他的字句被风吹散,到我耳中时便只剩这么几个字。小心什么?小心摔跤?小心前面有石头?小心……
    我迷茫地转过身,身后却早已只剩茅厕……
    疑惑地继续前行,却又听得有人道:“姑娘且慢。”
    一看周围再无别的“姑娘”,我只得再次无奈地转身,却眼前一亮。哇,好一个美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飘逸潇洒、俊逸出尘。咱多少年没见过如此高水准的帅哥了啊,我差点喜极而泣。
    “姑娘掉了东西。”美男子走了过来,对我说道。
    “东西……”我喃喃重复道,其实完全没注意他说什么,注意力全被他的容貌吸引了过去。
    “姑娘是不是掉了东西?”美男子又重复了一遍,眼神忽的转过来,与我对视。
    我急忙收回了打量的视线。虽说我是现代来的,但每和异性对视就会没出息的心慌、别扭,连丑男也不例外(……)。不再盯着他的脸后才发现美男一直将手伸着,手上正吊着跟链子。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哦,“掉了东西”。我今天出门有戴项链吗?
    “姑娘看看是否是姑娘之物?”美男将手中链子又拿近了点,我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努力将注意力由他的手转向了链子。嗯,链子上串着块祥云状的坠子,质地看着像是玉,做工挺精致的,不过我记忆中并没有过这么块东西。
    “公子,这并不是我的东西。”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道。
    “不是?”他皱了皱眉,道:“可我刚才分明见它从姑娘身上掉落下来。姑娘再仔细看一下如何?”说着便示意我接过那链子。
    我便接过来仔细打量起来——应该是银质的链子,上面串的坠子是很通透的白玉,坠子上还刻了个字,虽然是繁体字,不过我半猜半推认为那是个“音”字。
    “公子,这却不是我的东西。上面刻的字应是这链子主人的名字吧。”说罢欲将链子还给他。
    美男子却没有伸手接,反倒是用一种极为困惑的表情望着我。
    我回给他一个更为困惑的表情。
    他忽的笑道:“若不是姑娘之物,姑娘也不妨收着。如此精致的小玩意,丢了可惜,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还是放在女子身边较为合适。”
    “可是我并不是这东西的主人……”
    “不是也罢,或许姑娘是有缘人也说不定。”
    我还想反驳,却听得他道:“今后姑娘若见了这链子的主人,再还予她便是了。”说完脸上流过一丝落寞,却又倏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如此便请小姐收下了。”说罢施了一礼便转身大踏步走远了。
    只留我拿着链子傻站在原地。唉,要是有照相机让我跟他合张影也好啊。失望地回到了宴席上,春儿已然着急了:“小姐怎的去了这般久?下次奴婢一定得跟在小姐身边,再也不坐在这里干着急了。”
    上个茅房还让个丫头跟着?干脆在我蹲坑时帮我拉着裙摆好了。我心里嘀咕着,嘴上却还得向春儿服软道:“我知道你最关心我了,我这也是第一次在皇宫里如厕嘛,难免需要熟悉下地形。下次我绝对不会这么慢了!”
    春儿已经习惯了我的胡言乱语,也就没有在这段破绽百出的话里挑针拣刺,只是换了个话题道:“小姐刚才未在,可是错过了许多精彩。”便开始向我描述刚才的歌舞是如何如何的好看。我一边听着,一边用目光在宴席上一番扫描,却没有找到刚才所见的帅哥。唉,要是可以知道那是哪家的,打听下他的事迹让我八卦下也好啊。要知道这古代女人的生活可是相当无趣的,身边若是能出现一两个帅哥让我调剂下心情也好啊。
    不过我在心里叹了几口气便将此事抛开,继续享受眼前的美食了。
    之后便是无休止的歌舞节目,几个文人雅士对诗词助兴,大家各自开怀畅饮,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我却无聊到死,坐在一旁直掩着嘴打呵欠。好不容易才将寿宴熬完,和众人一起行大礼恭送太后娘娘离席后,便互相作揖道别乘上了久违的马车。屁股一挨马车垫儿,睡意便铺天盖地的袭来,连窗外风景也懒得看便一路睡到了家门口。
    到了家向高老爹作了这一天的行程汇报,回到房间已经明月高升。洗漱完毕上床后我却又睡不着了,脑中直想着:“完了完了,今后真的要过着这种日子直到死么?”于是睁着眼睛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中又回到了高三补习时的某个中午。
    “妈,不是吧?今天又是回锅肉?您老人家就不能换个菜?”我拿着筷子皱眉道。
    “什么叫“又”是回锅肉?前天不也是别的菜?”老妈一脸无辜。
    “什么啊,除了前天你懒得做饭跑饭馆里买的现成品,其他几天不全是回锅肉?”我反驳道。
    “好好好,明天我换个菜。土豆片如何?”
    “上周天天都是土豆吧?我现在看到土豆就头晕!”
    “那……炒白菜?”
    “那个也吃了很多遍了好不好?妈你就不能去学做几个新鲜菜?老吃这么几个菜腻死了。”
    “我看是你嘴刁,别人都说我做得菜挺好吃的。”
    “那叫他们长期吃你做的饭吧,让那群坐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来过过这种地狱般的日子!”
    “我觉得挺好吃的啊。我顿顿吃咸菜就可以吃饱,你那是没饿,饿了什么吃不下?”
    “……”
    ……
    梦醒后身边却没有那熟悉的唠叨的身影,只有陌生的被褥、陌生的床帘、陌生的硌得我脖子疼的硬枕头。
    “妈,我现在好想吃你做的难吃的饭。”我哽咽出声。
    可是,我回不去了,或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泪水自眼角滚落,将枕畔侵染成深色;点点滴滴、深深浅浅,仿若心底那抹最深切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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