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不如相忘  第四章 我笑他人看不穿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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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遇之和容屏到达八王府时,小僮早就侯在门前将她二人迎了进去。
    一路上行进,府中的景色果然是清悠雅致,倒也符合八王的气质。穿过后花园一条长廊,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造型精美的凉亭,八王正在案上煮茶,想来对连遇之的到来是胸有成竹。
    见连遇之主仆二人面带浅笑,风轻云淡,八王心中暗叹,“连尚书的千金果然是大家风范,举手投足毫无挑剔之处。”脸上却是一幅无谓的表情,对连遇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将煮好的茶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品尝。
    连遇之落落大方端起瓷杯,置于鼻端轻闻,浅浅品了一口道:“上好的玉龙春,王爷好雅兴。”
    八王但笑不语,给自己倒了杯茶,尝过后,皱眉说:“可惜我这煮茶功夫不到家,似乎煮久了些呢。连小姐将就着喝吧。”
    “王爷过谦了,能喝您亲手泡制的好茶,实属荣幸之至。却不知道王爷今天请我到此所为何事?难不成仅是品茶而已?”连遇之笑意嫣然看着他。她也料到王爷当日在瀛湖游船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故而二人都不提那日的事情,彼此心照不宣。
    “看来连尚书和令兄还未将事情告之与你啊,果然是护女心切。却不知这事由我说出来,结果会是怎样,本王也十分期待呢。”八王玩转茶杯,直盯着连遇之,若有所思。
    连遇之觉得此时的八王和自己印象中认识的人有所不同,多了一股流气,或许这本就是他的面目之一。自己猜不透他的想法,不妨就听听他接下来要告诉自己的事,究竟是何等大事,竟然要他兴师动众,不惜亲自相告。
    “王爷但说无妨,遇之承受得起。”连遇之举杯以茶敬他,嘴角含笑。
    八王却话锋一转,“在下听说唐附马和连小姐交情非浅,不知对他娶了公主这事,作何感想?
    连遇之冷笑一声,四两拨千斤回道,“我以为王爷日理万机,应是忙得很,却没想到王爷这么有闲情,居然有空关心他人的杂事。”
    八王闻言不急不恼,却是笑容可掬地对连遇之说,“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连小姐不要介意。在下知道连小姐绝不是小气之人,断不会为这事气恼于我的吧?”
    “王爷言重了,遇之不敢。”连遇之软软地顶了回去,正色道,“王爷不是有事要和在下说吗?还请直言相告。”
    “连小姐是性情中人,快人快语。本王也不就不绕弯子,说与你听罢。昨日我向皇兄提出要纳你为妃……”他只说到一半,便停下来观察连遇之的反应。
    “纳我为妃?”连遇之惊愕,一旁的容屏也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不错,纳你为妃。”八王正色道,一边不放过欣赏主仆二人惊讶的脸色。
    连遇之很快恢复原先的冷淡神情,面容较为刚才显得严峻,说道,“敢问王爷,为何选我?”
    “自然是本王在朝中所说,对连小姐仰慕已久之故了。”八王的眼神似能温柔地融化他人,但连遇之在里面看不到一丝一缕的情意。
    “王爷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虚话,既然王爷把我请来,大家还是开门见山地好。”连遇之不动声色回他一句,并示意容屏回避。
    一时间凉亭里只剩下他二人,在默默对望,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二人含情脉脉,岂料是在对峙。
    “有四个原因。”八王缓缓说道。“其一,你我二人可谓门当户对。其二,你人美德佳,颇合我意;其三,从唐附马事件来看,虽不能说你冷情,但你绝对够冷静。这点本王很是欣赏。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对我无情,我对你无意,你我在一起无需为双方感情负责;若我将来纳妾娶侧,相信你也不会天天在耳边吵闹,不得清静。”
    连遇之静静听完,却是笑出声来,“王爷这算盘打得真够精细,怎么算都是你得了好处,我哪占得了半点便宜?”
    八王看着身旁巧笑倩兮的女子,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天成,带着一点清冷和拒绝,和唐衍廉那清风气质,与世无争的人倒是绝配,只可惜了这一对璧人。压下心底的婉惜之情,他谑笑道,“连小姐以为唐附马这件事情之后,哪个大户好人家愿意你进家门呢?”
    连遇之嗤笑,“我与衍廉清清白白,外人有何可评说的?他娶公主是奉皇命,并不是我弃他而去。怎地?我这最委屈最受苦的人反而成不祥之人,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真是滑稽。”
    “连小姐的遭遇本王甚是同情,绝无看低之意。外人只道你现在女子名声毁坏,本王却是极欣赏你这份宠辱不惊的宽大心襟。求婚之事,本王虽无情意,但的确是盛意有加。你不妨考虑一下。”八王的语气软和了许多。
    连遇之微眯起眼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他倒是不避嫌,敢在这个风头浪尖上求婚于我。可是真的如他所说是那么简单的理由吗?背后会不会有不为人知的谋划?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中闪过,却是理不清头绪。
    “多谢王爷厚爱,但遇之自认没有这个福气能与王爷共结连理,还望王爷向皇上退了这门婚事,遇之感激不尽。”连遇之婉拒,神情倨傲。
    “如此一来,你怕真是要背上嫁不去的坏名了。你不怕么?”八王笑问。
    “一次和两次有什么区别?反正结果都一样,我并不介意。”连遇之笑答。
    “连小姐当真如此豁达?”八王反问
    “我只是不愿意被别人任意摆布而已。”连遇之转头直视八王,略带玩笑地说。
    八王听言面上一绽,终是大笑出声,“连小姐果真妙人一个。好,本王尊重你的决定,绝不强迫你嫁于我,但是我想与连小姐订个君子协议,如何?”
    “恐怕这协议还是我吃亏得多”连遇之调侃,“王爷说来听听。”
    “你我不妨订个一年之约。倘若一年之后,你未嫁,我未娶,那就勉强你下嫁本王了。这一年内你我互不干涉对方生活,可交往可不交往。皇兄那边我自会去交待,绝不会辱了连小姐的名声。你看如何?”八王挑眉道。
    “按王爷这么个说法,我若不在一年之内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去,就非你不嫁了。倘若你我都是在成亲之后才得遇良人,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了?王爷自当可以纳妾,我就惨了,总不能一纸休书成全了我吧。那时我可真正成了弃妇,没人敢要了。”连遇之娓娓道来,眼露芒光。
    “哈哈,那就只能怪造化弄人了。”八王爽朗的笑感染了她,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造化?是啊,人始终敌不过命运的安排。如果我命该如此,那么就咬牙认了,倘若不是,那就让我全力一搏吧。”连遇之对自己说。
    “王爷莫不是与我一样,与心仪之人终生无望,故而如此绝然?”连遇之狡黠地看着他,想从中看出点端倪。
    八王眸中精光一敛,伤痛一逝而过,但还是被细心观察的连遇之逮到,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们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可是王爷,对我而言这两件事根本没什么区别,我为什么非要答应那不平等的一年之约呢?”连遇之笑过后正声道。
    “当然有区别。前者是你毫无选择,与我领旨成婚;后者是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去选择。如何?”八王随即恢复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与适才的嬉笑打趣判若两人。
    连遇之无奈苦笑,“皇家特权果然无所不能。自己根本没得选择,只是后者迂回一些罢了。一年?一年的时间她真的可以忘了衍廉转情他人吗?恐怕最后还是要嫁给眼前这个同样为情所伤的男人。这样也好,到时候自己总免不了要被逼婚,与其嫁个毫不相干的官家子弟,倒不如跟了八王。虽说与他说做不了恩爱夫妻,成为知已朋友倒是不错的。虽然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但相信他会像对待知已、妹妹般善待自己。”
    沉思了许久,她缓缓抬头,对八王灿然一笑,“王爷的一年之约,遇之应下了。不过这事是你我二人的秘密,无需过多人知道便是了。”
    “这是自然。我会遵守这一年之约,互不干涉对方生活。祝连小姐好运。”八王好像早就料到连遇之会答应他的请求,自信满满地说道。
    “遇之也祝王爷好运。”二人心照不宣笑开,心头说不上的舒畅。这一番探试与交谈,让二人顿生惺惺相惜之情。只是相遇恨晚,各自心中皆有所爱之人。
    事后,八王带连遇之参观了八王府,直到午时连家实在等不及催人上门要人来了,二人才话别。一路上容屏不停问东问西,都被连遇之一句“我乏了,回府再说”给挡了回去,急得她在马车内乱蹦瞎跳。
    连逸升等人坐立不安,此刻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生怕她在八王府受了什么委屈。连遇之将事情一一与众人说了,只是瞒去了与八王的一年之约。众人听说八王已经答应解除求婚,纷纷松了口气。只是怪她一声不吭独自去见八王,太过冒险了。
    安抚了众人后,连遇之回房思索良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剩下的一年时间,就让它真正属于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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