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西陵城寒霜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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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中原。西陵城。
西陵城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仿佛秋风刚尽,这凛冽的冬寒之气便席卷了整个城郭,那些逼仄的街巷里,路边的阴沟水似乎昨夜还在热气腾腾的散着酸臭,到了早上,便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天刚蒙蒙亮,街道上刚有些黎明前的亮色,更多的还是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浓重夜色。倚翠楼的门房老李头缩着头拢着手开了院门,嘴里嘟囔着,“这贼老天说变就变,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要再这样折腾下去,还不知道过得了过不了今年冬天啊……”
“你这把老骨头过得去过不去今冬咱爷们没兴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到得了到不了你老头的手里,爷们倒是很感兴趣。”老李头忽听身后有人说道。
老李头吓得一激灵,猛地一回头,却见一人正站在他身后,这人貌不惊人,却衣饰华贵,气度端然,老李头只扫了他一眼,那眼睛便定在了他手中那块白花花的银子上面。
老李头老眼光芒四射,连声道:“贵人有何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人笑道:“也不用你赴汤蹈火,我只问你一件小事,你若是回答得令我满意,这银子可就是你的了。”
老李头忙不迭的点头,连道:“您说!您说!”
“昨晚有一位白大人,是不是在这倚翠楼过的夜?”那男子手里把玩着银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您说的是前门营的白将军?这个……小的不敢说……”老李头面露难色,眼睛却片刻不离那块银子。
又一块银子摊在了那人手上。
“啊……那个……小的记得白大人昨晚宿在了柳叶儿的房内,好像是望春楼来着……”老李头小声嘟囔着,东张西望说道。
白花花的银子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落在老李头脚边,老李头忙弯腰去捡,等他将银子塞进怀里再直起腰来,眼前已没有了那人的踪迹。老李头愣了一会,伸手摸到了怀里冰凉的银子,赶紧跑回自己的小屋,紧紧关上房门。
此时依旧是夜色浓重,远处传来最后一声鸡啼。西陵城醒来了。
“什么?!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白三怎么了?”
“大……大人,白大人在倚翠楼叫人给杀了……”张五常光着脚,披头散发站在门口,铁青着脸看着战兢兢的兵士。
“西陵城只有他白三杀别人的份,他也能被人杀?大清早的,你别他妈的消遣老子!”张五常面上青筋跳动。
“大人,大人,小的哪有这胆子,昨晚小的随白大人去了倚翠楼,一直就在望春楼下面候着白大人。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小的们就听见倚翠楼柳叶儿姑娘没有人声的叫起来,小的们上楼一看,白大人额前有个手指粗细的洞,身子还是热的,”那兵士抹了抹额上虚汗,接着道:“小的们不敢怠慢,四处搜查之下,没有发现刺客一丝踪迹,小的们一夜都在望春楼下面巡逻,若说有人能够无声无息接近小楼,那是绝无可能……”
“放屁!那白三怎么死的,他活得不耐烦了,没事自己拿刀子捅自己?还是说柳叶儿把白三一刀捅死了?”张五常暴跳如雷,唾沫星子飞溅。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小的也觉得这柳叶儿嫌疑最大,小的们已经把柳叶儿带来了,听候大人发落……”
张五常气急反笑,一脚把那兵士踢了个跟头,“你他妈的是猪脑子还是我是猪脑子,柳叶儿那婊子要是敢杀白三我把这门框都能啃了!给我滚!去把古先生请到前厅,我这就过去。”
“古先生,您看这事……”张五常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大人,如今形势你不是不清楚,主人再三严令你我不得擅自离开驻地,可你的手下如今却死在了妓院,”中年男子语气不疾不徐,“你说,我该向主人怎么禀报?说你张大人罔顾主人之命,私纵手下?”
张五常额上冒汗,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来。
古先生忽地轻笑道:“张大人放心,我怎么会这么不讲究,”他抬手一指白三额头血洞,“张大人,杀死白三之人不可轻视啊。若是人额上这个位置受创,会立时毙命,绝无幸理,且这创口圆润,深浅合适,创口稍浅不足以致命,稍深则浪费真气。张大人,你明白了吧?”
张五常面色凝重起来,道:“古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先生要不说,俺老张还真看不出这么多道道,这么说杀了白三之人是禁水阁的人?”
古先生摇了摇头,道:“有这等功力的杀手,倒是真的可能出自禁水阁,不过大荒之内藏龙卧虎,咱们拜朝堂这几年得罪的人可不少啊。”
张五常一拍桌子,大声道:“俺看就是清远堂那些酸腐书生捣的鬼,肯定是他们请的禁水阁的杀手!”
古先生“嗤”的一笑,道:“张大人,清远堂的人有那么多银子请禁水阁的人出手?禁水阁的人接一个单子最少要四千两。张大人,就算是你,能请几回禁水阁的人给你办事?况且,白三值这个价吗,他连三百两都不值。”
张五常憋得通红,说不话来。
“这样吧,张大人,这段时间情势迫人,一点疏忽不得,我还是据实上报主人,你也不用担心主人责罚,我会在主人面前给你说说好话。不过接下来你可要管好你的手下,再出了事我可就管不了了。”古先生慢条斯理的说道。
“多谢古先生!多谢古先生!”张五常忙不迭点头。
等古先生离去,张五常叫来手下将白三尸身抬出去,叫人关上厅门,坐在椅子上只觉得闷气,自从主人将这古先生派在自己身边,自己就没有过好日子。方要恨恨的骂上几句解解恨,忽地想起白三额前那圆润血洞,不知怎么就浑身发冷。
张五常出身天机营,年轻时久历战阵,战场丢胳膊掉腿血淋淋的场面见的多了,要说早就该见怪不怪了,可是这个小小的创口却让他心口发紧。方要起身离开,忽觉有冰冷的锐尖硬物抵在后心。
“张大人若是不想去和白大人相聚,就老老实实坐着。”身后有谁轻声说道,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大侠……大侠吩咐就是,俺不动……”张五常冷汗瞬间便满了脸。
“方才那位古先生,是不是人称大先生的古致风?他来这里做什么?”
“是是,就是他……是主人派他来的,是为了对付清远堂那些人,据说最近宫中将有大变,清远堂的势力我们还没清理干净。大侠知道,俺这里是西陵城最大一处军营,主人是要古先生在此坐镇,怕事起不及……”张五常一口气说完,大口大口喘气。
“含香阁那件事,除了你和姓白的,还有谁参与了?”
“还有斩魂谷的人……”
“斩魂谷的人都死光了,张大人不会不知道吧?”张五常突然感到后心一阵刺痛。
“大侠!再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和白三都是接了右使大人的命令,除了斩魂谷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啊,大侠饶命……”
“张大人到了黄泉,一定记得和白大人说,杀了你们的人,来自含香阁。”
……
有惨白的阳光自前厅的窗棂缝隙怯怯涌进,铺满张五常半张着的大嘴和额头上那个圆润精致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