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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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太平公主面见皇上,话了些家常,后来说到武攸暨,又说到薛绍之事了。“历代有明德慎刑的治国方略。又曰刑新国,用轻典。如今大周初兴,却有那班酷吏猖獗,结党营私,广施严刑,如此看来,未必是我们大周之福。”武则天半眯着眼,笑着看太平:“你知道,这刑新国,用轻典的后面是什么吗?”
太平底气不足了,道:“不知。”武则天缓缓道:“刑新国,用轻典;刑平国,用中典;刑乱国,用重点。我大周之兴,与其说是个新国,不如说是个乱国。”
太平不得不佩服母皇清醒的头脑。女帝新政,岂是以平常的政策所能驾驭的?
末了,武则天又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句。如今大周稳定了许多,是时候用中典,该治治那些酷吏了。”太平公主作揖道:“母皇英名。”
武则天转向婉儿,问道:“可知这些年他们做了些什么?”婉儿知道武则天有意要清理酷吏,便道:“长寿年有上封事言岭表流人有阴谋逆者,国俊至广州,遍召流人,拥之水曲,以次加戮。三百余人,一时并命,然后锻炼曲成反状。摄监察御史刘光业、王德寿、鲍思恭、王处贞、屈贞筠等,分往剑南、黔中、安南、岭南等六道,按鞫流人。光业所在杀戮:光业诛九百人,德寿诛七百人,其余少者不减数百人。亦有杂犯及远年流人,亦枉及祸焉。”
“真是触目惊心的一笔命帐啊。”武则天感叹。“婉儿,你拟诏下去给大理寺,朕用人不当,令三司重推勘,有冤滥者,并皆雪免,恢复名誉。另外,该治的酷吏就好生整治。”
“是。”婉儿道。皇上欲以一纸平冤的诏令掩盖这么多年的杀戮和冷酷。还有被丘神勃逼死的太子贤,顿时百感交集。
武则天斜着眼睛看着太平。“对了,这刑新国,用轻典,太平,你背后这位高明的参师是谁啊?”太平笑而不答。
过了些日子,太平公主找到来俊臣。“如今太平盛事,皇上对民政策也有所改变,似乎最近告密的人真的少了。”
“是啊,都是皇上的功劳啊。”来俊臣道。心里在想,平日与太平公主素无来往,怎么她会来过问自己的事情了。
“前些日子,索元礼犯事被斩,大人有何感想?”太平故意让来俊臣觉得畏惧。
来俊臣有些摸不着头脑,只道:“索元礼手上的冤案太多,罪有应得。”太平用质问的口吻道:“这大理寺的冤案还少吗?”来俊臣忙低下头赔罪:“臣定当彻查索元礼的案子。”
太平嘲道:“大人多虑了。人都死了,还查什么。”
来俊臣慌了。这索元礼之死,确实是给他们这伙酷吏一个重重的警告。要是翻案,这许多人都脱不了干系。
太平见来俊臣一直低头不语,便道:“索元礼的案子,皇上只是想告诉天下,如今天下太平,不需要那么多告密逼供之人。既然之前那些错案都是索元礼之辈搞出来的,就请大人您为含冤之人主持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大人您说是吗?”
来俊臣忙不迭道:“是是是。”太平道:“索元礼跟武大人如此紧密,都没保得住,看来来大人可以考虑考虑其他出路了。”
来俊臣终于明白公主此来得用意,信誓旦旦道:“臣愿为公主效劳。”太平笑:“来大人果然是明白人。听说最近有个告发周兴的帖子。皇上准备查查这案子,我想也只有大人有这个能耐了。”来俊臣如释重负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请公主放心。”
来俊臣请周兴家中设宴。周兴什么也不知就去赴宴了。
歌舞饮酒后,来俊臣突然说:“大人可知,最近在下收到一个帖子,告发谋反。可惜犯人嘴硬,什么也不招供。不知周大人有何方法?”
周兴还没醒过神来,“取一大瓮,四周点上火,把犯人放进去,害怕不招么?”来俊臣拊掌大笑:“哈哈,果然周大人高明。”
这时,来俊臣派人取了瓮来:“请君入瓮吧。”
周兴这才知道这是个鸿门宴,吓得什么都招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之前因为严刑逼供而遭杀害的冤案纷纷得以昭雪。再后来,来俊臣终因涉入“谋反”被斩。太平公主没有保他,她知道,母皇已经不需要这些酷吏。
直到此时,索元礼、周兴、来俊臣等乌合之众才被全部肃清。以前的冤案纷纷平反,赢得民心。
太平见此次剪除武承嗣党羽成功,准备下一步计划。
太平公主府的大宴。宾客如云。
奢华到极致的府邸。流金彩绘的房柱,落地丝缎的帷幔,微透幽光的手绘屏风,整套的青铜编钟击磬,镂空镀金的薰炉,松软的羊毛波斯地毯。
敬酒了一周遭,太平便有了酒意。侍女送上解救的汤剂让太平饮下。在里屋的睡榻上小憩一阵,酒也醒了。太平又回到宴会大厅。这才留意到淡蓝色纱帘后的两位琴师。坐着的一个弄琴,站立的一个弄箫。熏烟袅袅,蒙蒙蓝光之中,两位少年的面庞安详如婴。白衣飘飘,纤尘不染。如此赏心悦目,太平笑着。在视野能够得着的地方一人就座。
“易安拜见公主。”有一妖冶的少年来到太平公主面前。眉目修长且深黑,缎带般的头发,一半在脑后挽成发髻,一半披在削瘦的肩上。太平问道:“可知奏琴的为何人?”易安道:“张氏公子特来为公主献艺。”太平停止搅动瓷碗中的美羹,将勺子搁下。渐渐有了主意。
张氏公子一曲奏毕。行礼谢幕。
太平带头鼓掌道:“好!”众人纷纷响应。太平道:“诸位可能赐首好词,来配这般好曲?”众人相视。
太平又道:“不如先请二位琴师解一解这个曲子吧。”
弄箫的少年缓缓道:“我们兄弟二人仿江楼箫鼓之音,有渔舟唱晚、惊涛拍浪之景,营造夕阳西下之境。”
太平道:“诗体为《春江花月夜》如何?”
少年道:“极好。”
半晌,雅座之上的张若虚呈上诗作。
相和歌辞•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宴毕。
张氏兄弟起身欲离去,这时易安前来。
“张公子,”易安道。“屋里谈。请。”
张氏兄弟相视,跟着易安进了里屋。
太平公主正坐榻前。张氏兄弟先行行礼。太平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两位少年,肌肤胜雪,鬓若刀裁,还留着些少年的桀骜不驯。太平公主问道:“二位是哪户人家的公子,生的如此俊秀?”昌宗道:“回公主陛下的话,我等是长安张氏家族的五郎、六郎。”太平笑道:“难怪如此大方得体,原来出自大户。”易之展露出骄傲的笑意。太平道:“府中还有宾客。让易安与你们谈谈。”
易安候着公主出了门,才道:“公主有意引公子入宫。请问二位公子可有意留在府中?”昌宗问道:“入宫为何?””意安诡笑道。“做一切公子想做的。”
二张相视。意安见着有些心动,料到两位也是有备而来,又道:“易安只是娈童,有些事情也是做不来的。公子你们可不一样。”
昌宗听了打了个寒战。难道是把自己送给当今皇上?
意安柔声道:“一切都会慢慢习惯的,若是公子有些不适应,公主随时可以送二位公子回府,并以重金答谢。”
二张没有反对。
意安又道:“侍候皇上不同于平常的屈迎奉承。皇上已年过六旬,不再像少女、少妇般多情善感了,侍候左右的人必定更难,你们做得到吗?”
张氏兄弟面面相觑。
易安道:“二位公子可知,平日我们是怎么侍候主子的吗?”
张昌宗这才明白,公主留自己在府上是要让娈童调教自己。有些不屑地摇头,道:“不知。”
“往后易安再与你细讲。先看看这几种薰香。”意安揭开盖在盘上的布,上面呈着好几种薰香,一一道来,“这是纤芷香,可以催情迷幻,但要慎用,否则会让人昏迷;这是风蛊香,让人心烦意乱,狂躁不安;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