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季少年 锦衣夜行  第1章 当时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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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以此卷献给我们锦衣夜行的时光,和一去不复返的韶光。
    七月十九,微热,空气潮湿,浮动着夏天特有的咸味和汗水的微酸气息。
    本来数学课就无聊,薄凝换了个姿势躺,汗水把他鬓角的头发打湿了,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在讲台上讲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老师,继续低下头,呼呼大睡。
    黑板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距期末考试还有21天,老师恨不得把学生的脑袋撬开,把复习卷子塞进去。
    薄凝本来就是很巴结的学生,无奈缺少理科细胞,他更喜欢文学方面的东西,在那个时期,搞文学的往往是被认为没啥出息的,就为这,家里人没少怨过他。但有什么办法,他就是这样倔。偷偷的问班里的女生借了席慕容的诗集和三毛的书,那在当时还是很流行的东西,当别的男生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时候,他就坐在教室里看书,一动不动的。
    这里是一个小镇,交通还算便利,通常就叫它薄荷镇。这里以前适宜种植薄荷而闻名。薄凝就住在镇子的中间,在一家小巷子里开了家豆浆早点铺,还是小有名气的,薄凝的父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把泡了一夜的豆子用水一遍一遍的淘干净,这样的豆浆就不会有半点腥味和涩味,再拿小石磨一遍一遍的磨,在不停的将石磨加温,保持微烫,在一遍一遍的连渣一起煮,出锅时再滤掉,没有店里买的那样有酸味,那是加了石膏的。每天很多镇上的人都要来着喝一碗豆浆,顺便买张报纸,和朋友聊聊天。夫妇两起早贪黑的,家里两个小子倒都也念上了书。
    薄凝是小儿子,却没有得到么子应得的娇宠,父母两对孩子一向是一碗水往平里端,从不偏袒任何一个。这让薄凝多少有点丧气,大哥薄舒元长的挺拔,皮肤也白皙,再看看自己,单薄不堪,学校里的篮球队和足球场自己永远没有资格涉足。怪不得从没有女孩子愿意接近。每次一想到这里,他就咬牙切齿。
    “薄凝,薄凝,老头子叫你呢!”后排的死党小胖踢了踢他的凳子,小声的提醒我,但他的小声可以让一半的同学听见,数学老师白了他一眼,转而盯着我,说:“这位同学,请你上来做这道题。”
    薄凝看着这一黑板的代数符号,找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那道题目,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讲台,望着不知所以的代数,艰难的写了一个等于号,就迟迟没有了下文,台下一片死寂。老头摇摇头作恨铁不成钢装,小胖在做鬼脸。
    这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这也太丢人了吧!他再怎么,再怎么没有数学天赋,也知道丢人呀。
    损友,纯粹的损友。死小胖。
    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期末考试发成绩单的第一时间把他藏着的考卷给他老妈看!!
    算了死就死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准备回头,忽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做了个手势。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也没想就填上了一个3,逃也似的溜下去。
    数学老师一脸便秘的样子,但还是没说什么,咬咬牙继续讲课,还特意看了他好几眼,这次薄凝学乖了,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老头子也那他没办法。“你行啊,巨难的题你也解得出。”小胖偷偷的传来了一张条子。他没理。
    只是脑子反复出现那人的样子,在这个朴素的可以的教室,穿着笔挺的白衬衫,黑色的简洁的裤子,显得一丝不苟,和班里太过普通的的同学,显得要命的显眼,又不招摇,就是一副万事都看不上眼的模样,惹得开学第一天就被全班的人男生嫉妒。后来男生分为两派:一派拥护他,另外的反对他。很不幸,他薄凝和小胖就是那可怜的、唯一的后者,为这他没少受他的气,吃饭时饭盒被人莫名其妙摔坏,轮到他和小胖值日的那一天班里都会像是鬼子进村,混乱不堪……数不胜数,他也没办法,那人的权势不是他可以对抗的。
    只知道初二开学的那一天就是他噩梦的开始。那个叫做覆匀怀的男孩子就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一种冥冥中注定的执着赖在他的命里。那一天还是春天的最后一天,覆匀怀被班主任带到教室,班里的学生刚刚还在讨论这个传说中很有钱的转学生,他一进门,就有一种气场,很独特,很突兀,薄凝到今天还记得他那一天的装束:利落的鬓角,白色的棉衬衫,棕色的小领带,黑色的吊带裤,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连老师都没有他正式。班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打量着,倒吸了一口气,倒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同学们,让我们欢迎这位新学生吧。”
    教室里顿了一下才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他微微的抬起了下巴,“我叫覆匀怀,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一下课,就有男生把他带到后院,把他围在中间,其中一个个子最高,他是我们班的头子,叫张文放。他带着他的人:景慕,王翔,林旭,庞德安,对他推推搡搡,还扯开了他的衣服,覆匀怀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石子,狠狠地扔在了张文放的脸上,对方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偷袭,迅速捂住眼睛,蹲下去发出呜咽声,又对一旁的人做了一个手势,所有人一拥而上,一群人球在了一起,很野蛮,覆匀怀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只好不顾伤口护住自己的脸,很快老师就来了,他也没问别的,只是狠狠的骂了张文放他们,然后搂着覆匀怀的肩膀,直问他痛不痛,表情好像是他们家去年丢了一只芦花鸡的模样。
    张文放他们的眼神就像刀子似的,覆匀怀毫无惧意的回望过去,眼睛里没有一点波动,像一位君主一样,居高临下,又孤独无措。
    就像他很多年以后说的那样:我就像是站在大陆的尽头,一个人。
    他说他就经常梦到自己总是一个人,可醒来后还是一个人。没有区别。
    他忘记是什么时候他这样讲的。
    只知道他对他很坏,扯坏他的书包,把他的作业本藏起来,让他从新做一遍,然后会有一群男生笑话他。
    他就冷眼站在那里,也不笑,他知道他不喜欢我。因为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只有他,在他使用他爸爸从国外买来的先进用品时,薄凝就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着书,偶尔看窗外,表情平淡,偶尔眼神从他身上扫过,也不停留。
    一股从未有过的被忽视的耻辱感让覆匀怀难堪。
    他要让那人知道谁才是中心!
    一个南头从他脑海里闪现。
    下午放学前,一张纸条传到他的座位上,前面的女生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薄凝脸红了,他没什么女人缘,很少有女生和他有来往的——特别是自从覆匀怀来了之后。
    她很很漂亮,乌黑的头发,干净的扎了个马尾辫,头发上有股甜甜的芳香,她就坐在他前面,上课时会问他借笔记本。
    “薄凝,你的笔记本接我好不好,我来不及记。”
    “给。”
    “你的字很好看。”
    他倒是汗颜,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写的笔记,就被她赞叹了。
    他看着那个纸条,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放学后,操场见。”
    他一节课都没听进去。一下课就昏昏沉沉。
    “薄凝,回家吧。”死党小胖说。“不了,我去上厕所,肚子疼,你……先走吧。”他第一次撒谎。
    五点,操场,篮球架下还有一群人在打篮球。只是期待中的女子一直没出现。
    大概有事吧,再等等。
    他是有期待的,也没觉得时间的流逝,就一遍一遍的压着自己的衣角,直到一群熟悉的人走到自己面前,张文放说:“怎么,在等人啊?要不要哥儿们陪你?”
    随即而来的是一片哄笑,“就你这癞蛤蟆样还想追班花?笑话做你个春秋大梦去吧!他是为我们老大准备的……”
    …………
    覆匀怀就站在后面,双手抱在胸口,一言不发。薄凝穿过人群从他身边经过,轻轻的说:“人渣。”
    轻轻的,狠狠地,又像是无心的。
    只是覆匀怀永远记住了他略带厌恶的表情。
    他要是对他笑一笑,会是什么时候?一瞬间覆匀怀想。就想上课时他看那张纸条时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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