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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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回来只在于父母的忌日。当初民风纯朴的小镇,如今已经日新月异,再也寻不着一点点熟悉感。又或者说是自己从心底厌恶着这里的一切,当年仓促逃离后,竟然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爸,宁静还是令你失望了,我终究选择了逃避。
仍然带着胆怯。
清晨到墓园祭祀父母,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他们依然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相爱,微笑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包容、和蔼、宠弱。
墓穴里只有衣冠冢,当年船上任何人的遗体都寻不着,暴风雨过后只留点点漂散在海面上的遗物。船沉,人散,那一夜他们是怎样地奋力抵抗过,挣扎过,失望过,最后的放弃,老天最后没给予他们退路,狠心地夺去一切。
父母放弃的那刻,是怎样的思念着我,挂忧着我。
想着,抚着,思念如刀锋划过心尖的痛,令我痛哭于坟前。
墓园里阴冷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天空,枯黄的树叶偶尔随风飘落四周,嘶哑的鸟声拌着低沉的哭泣声,环绕着每个角落。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将要离开时,再深深的看着照片,看着至亲,拭去满面泪痕。
“爸妈,宁静过的很好,一直都很好,以后一样会很好……”
这扇门仍然紧闭着,十年如一日,却一直未曾刻意锁上,手握紧锁柄,抖动着旋转半角,深深吐纳着呼吸,心底一懔,脑海闪动着门内曾经发生的一切,那个被锁上的恶梦,迫压在眉睫,半晌后,终是松开了锁柄处的手,门依然紧闭着。
低头看着握过锁柄的手,铁质的冰冷仍留在手心处,烙着血脉。
我知道,这是父亲留给我的考验,从哪里倒下就从哪里站起来。
只是路并不是只有一条。
或者就让一切这么过去吧,封尘了的历史,就这么过去吧。
我会试着忘记。
忘掉这里的一切。
右手拿起放在脚边的行李,左手一路抚过墙壁,走向已杂草丛生荒凉甚久的院落,曾经的花卉如今只剩一地败瓦,鱼池也早已干枯,墙壁上斑斑青苔已深入砖缝,哪里还有当年一家三口嘻戏的温謦景致。
环抱着院落的木棉树,花已早落,叶近枯黄,掺在秋色里,满目寂寥。深秋里树皮带点龟裂,烙痛贴近的脸额,手轻轻抚着树杆,感受着树皮间的纹路,回忆着当初与父亲种植的情景。
——木棉树的药用价值很高,春季采花,夏秋剥取树皮,都可以入药。
——它还有个威武的别名哦,叫英雄树,也有个雅致的叫莫连花。
——以后你和它,比看谁先长高。
——哼!我摘它的花,剥它的皮,那一定比我慢。
——小丫头,它以后是你弟妹,要好好痛惜。
——哦,那它以后是我妹妹,叫简英雄
——笨,妹妹当然叫简莫连
回想着当年的点点滴滴,犹如昨天,幕幕紧扣着心弦,抑压着心肺,摸索着树杆,泪水自眼角缓缓流下,撑磨着轻吻着树杆,喃喃自语:“简莫连,莫连……”
这个家只剩下你我,我又要离开了。
莫连你寂寞了吗?
我很想有个家,可以吗?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