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步行来到不远处的银行，银行里冷冷清清，保安在桌子上玩纸牌，工作人员正对着镜子补妆。外头太阳晒得地上直冒火星，里面的空调像女明星的衣襟一样，一开到底，巨大的温差让我以为自己进了万年冰窖。反正电费公家出，能开多大就开多大，闲着也是闲着，吹出空调病还能公费医疗，简直一箭双雕。
    “小姐，麻烦您帮我把这钱换成十块一张的零钱，谢谢。”我觉得自己的语气和蔼，表情可亲，柔软得像是棉花糖一样，甚至甜丝丝的，说着把五百块钱递过去。这位大姐并没领情，眼皮一拉，眉头一皱，头也不抬的说：“不行！”“一点机会都没有？”我追问。“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她倒先恼了。
    酒精上涌，血气上翻。我两眼怒视对面抹了二斤白面在脸上的大姐，恨不得把她绑到草船上让她借箭去。小梦看出我酒精作怪，驴脾气爆发，拽了拽我衣角，焦急不安的看着我。
    在我怒不可竭的时候，里面的两位重量级人物正饶有兴趣的谈论着什么。“你说昨晚约我出去那男的，请我吃饭去了麦当劳，完了还跟人家讲价，丢死人了。晚上了吧，还问我去不去他那住。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了！”和她坐对面的小姐扑哧一笑，说知足吧，还没让你买单呢！一张存折在她手上转来转去。
    我在窗口外偷乐，心想，还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
    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趾高气昂的对她说：“办张存折！”
    一张单子被重重的摔在台面上，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心下琢磨，别看你现在闹的欢，等会就让你拉青丹。小梦不解的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我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没事，说有我这堆牛粪呢。
    我把填好的单子和那五百块钱递给她。重量级大姐瞪着杀人的眼睛看着我，脸上写满问号，我瞪着强奸人的眼睛还以颜色，脸上风平浪静，万里无云。
    她忙于和对桌的小姐谈论昨天吃麦当劳讲价的才子，没在意我诡异奸诈的表情。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并没停下，嘴里往外蹦话，手上也能干着活，一看就是平时一心二用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小梦更是花容失色，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撅着小嘴呈不安状。我握过小梦的手，轻轻的攥了一下，示意她别担心，万事有我牛粪顶着呢。
    我手里拿着刚刚办好的存折，折上还残留着大姐刺鼻的香水味，像条毒蛇一样往鼻子里钻。好在还有小梦身上的香味能帮忙中和一下，否则我差不多要被熏得放弃雄伟的计划。
    我将存折递回窗口说：“取十块钱！”大姐猛然把头甩过来，半斤白面掉在桌子上，一口寒冰之气破嘴而出，桌子上扬起万颗粉尘。她把存折拽走，极不情愿的刷了一下，取了十块钱，扔在台面上，继而回头继续侃吃麦当劳讲价的才子。我就纳闷了，这又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好事，非得弄的跟拉登炸了美国世贸大厦连尿炕的小屁孩儿都知道。
    我收好十块钱，然后把存折恭恭敬敬的递进窗口：“麻烦再取十块！”
    小梦看后终于有所觉悟，躲在我身后呵呵的笑起来，拉着我的手，专心欣赏现场版的恶作剧。
    大姐再一次撅着一脸赘肉，刷卡，取钱，扔钱。我把钱收好，再一次必恭必敬的将存折递进去：“麻烦取十块钱！”
    大姐气得脸上的面粉纷纷脱落，眼冒子弹，扑面而来。我扬起脑袋，撅着嘴角，视而不见。
    她把存折狠狠的在机器上刷过，就像在割猪肉一样，连同十块钱奋力的摔在台面上。她的手开始有些微微颤抖，脸上渲染着夕阳的血色，上下牙咯咯作响，再也不说那个吃麦当劳讲价的哥们儿了。
    她愤怒的坐在电脑前，紧攥拳头，眼眉倒竖，鼻子气歪，呲牙咧嘴，脸上的肥肉让我想起了浑圆有力的猪屁股。
    我收好钱，笑嘻嘻的对大姐说：“麻烦取……”“好了，好了……真是服了你了，我给你换还不行吗？”话语中已经明显有了求饶成分，脸上红彤彤的肥肉堆积在一起，像是美丽可爱的猴屁股。
    大姐刷了下存折，然后取出47张十块的零钱，毕恭毕敬的放在台面上，眼神柔软似乎要把我深陷其中，再也没有了原来的嚣张气焰，乖顺的像是嗷嗷待哺的小绵羊。
    收好钱，我和小梦手拉着手，笑盈盈的走出银行营业厅。
    外面阳光灿烂，草绿花香，车辆川流不息，花瓣一样绚烂的白云朵朵浮在上空，鸟儿在天空中掠过，多姿多彩的蝴蝶飞过眼前，分外妖娆美丽。
    我手里拿着胜利战果。这沉甸甸的一沓十块钱显得异常沉重，因为这里包含了劳动人民同社会不良现象做斗争的伟大成果，饱含着牛粪的智慧以及小梦的支持。
    那一刻，我俨然感觉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简直就是一纯爷们。
    走在熟悉的马路上，抱着有朝一日把这条马路压平的崇高理想，小梦我俩踏上了回城交差的道路。
    路上我还是趁机摸了两把，虽然她一直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