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激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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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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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了纷踏的脚步声。
人未至,已听到粗犷的吼声;“孟师爷,小捕快!你们在么?”
一句话说罢,已见一个身躯魁伟的汉子右手提酒壶,左手扶门,摇摇欲倒的撞了进来。此人正是海捕头——除了他海不平大名府还有谁生的如此了得?
海不平见了两人怔怔的站在一处,一言不发,便径自走到书桌旁,先将手提着的半壶酒放下,就要把上面的案卷收了。
孟师爷见他喝的熏熏欲醉,满身酒气,强抑胸中怒火。早将一只枯手压在海捕头卷案卷的手上,问;“海捕头果然高明,但不知——不平兄弟是怎么将这事关三条人命的奇案给结了的?倒要请教一番!”
“哈哈!老孟你也想跟我抢这个功么?好好好!我让你了!走走走!咱们喝酒去,兄弟们正等着您呢!一切到了通运楼再说。”海捕头便欲拉着孟师爷出门。
可孟师爷却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面色冷峻,海捕头只好转身,又从怀中取出两物,拿给孟师爷。
他拿给孟师爷的居然是银子——他难道想贿赂孟师爷么——若真是如此银子倒嫌少了点,何况还有小捕头在此?
——还好他不想,孟师爷当然也明白。
可孟师爷已将那些银子接在手中,而小捕快却未现出任何表情——他当然没有惊讶——那些东西他早已见过,那不过是些证物罢了。
看一眼手中的那半锭成色上好的纹银和几颗大小不等的银丸,他又将眼望向海不平。
海捕头不待他爱问,便正色道:“您应该看得出这半锭银子缺口处凹凸不平,绝非金鉄所致。”
“不错!”孟师爷刚才早已注意到了,但他还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海不平。
“这半锭银子是我从儒衫者怀中找到的。”海捕头只不过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这事实却已足够威胁到儒衫者的性命。
孟师爷专注地听着,什么也没说。却将眼光转向那几颗形状各异的银丸,自从他看了案卷记录,便感到这几颗银丸很奇特,因为这些银丸似乎是用来做暗器的,可它们却大小不等发射时岂非要大失准头?他本来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他终于恍然大悟了。
“你的意思是,这半锭银子是儒衫者在慌忙对敌中从一锭银子上用手指挖下来,又捻做银丸做暗器打人所剩下来的?”
“正因为是在慌忙中,所以才会大小不等,有的甚至还有棱角,”海捕头默认了他的话,又继续道,“并且那半锭银元宝和我从现场捡到的银丸总和正好接近五十两。”
“这不过证明他武功不错罢了。”孟师爷道。
“可他还是唯一活着的人!海捕头马上道。
”所以你就认为他是杀了其他三人的凶手?“孟师爷争锋相对,“那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他旁边的那匹马真的很不错。”海捕头似在赞马,其实是在告诉孟师爷儒衫者是为了那匹马才杀人的。
宝马动人心,尤其是自以为英雄盖世的年轻人的心!
孟师爷现在才明白海捕头为什么要在案卷中将一匹马放在首位——他认为那匹马就是整个案子的关键。
“你看过儒衫者的手么?案卷记录上说‘店小二装束者,背有掌印,印处布片碎裂如粉,肌呈青黑’,中的当是“翠炎手”之类的毒功掌力。而据我所知,练习这种功夫的人手会变做乌黑,五指化为粗短。”
“儒衫者的手与常人无异。”海捕头一边思索一边道,“您是说,店小二装束者是被背插长鞭,右手乌黑者杀死的?”
海捕头此时似已酒醒,钦佩的看着孟师爷问。
一个人能从仅仅一张案卷发现那么多问题的确值得别人钦佩。
孟师爷望着他,并未说话,在等他说下去。
“我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海捕头接着道,“您是否记得一年前长安山旁十万官银遭劫案?据幸存镖师所言,强盗中有一手执长鞭与个身形极像长安客栈店小二者,且当时所死之人也有中毒掌身亡者,中者肌呈青黑。”
说到那件答案海捕头面色泛红,仿佛是在为已将一年却仍未将之了结而惭愧,实则另有隐情。
“你认为当年的那伙强盗里正有本案的两个死者,所以他们便不会自相残杀。”孟师爷口中也有了赞许之意,但还是沉静得道:“岂不闻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他们不只是同为长安山的强盗,”海捕头当然明白孟师爷的话,“那件案子我和小捕快已查了好久,他们的确是长安山的店小二和马夫,而且还和掌柜的是是亲兄弟黑道人称萧氏三雄。”
“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人身死?”海捕头的话无可辩驳,他却从中发现了另一个疑点。
“不知道,我们去晚了。长安客栈早已化为灰烬,兄长萧吼不知生死去向。”及此,海捕头依然胸有成竹。
孟师爷点一下头,接着问:“儒装者为何要紧抓人首不放?”
海捕头不禁心中叹气,他很难想象孟师爷的思维明锐至此,“儒装者赤手空拳,檀木甲质坚而硬,金铁难摧,正好做抵挡之用。”
“他又是怎么抢到匣子的?”
“他根本不必抢——那本就是他自己的,他杀人夺马,将人首置于匣中。乘马带匣奔逃,本欲于途中将之藏匿,而萧氏三雄对那匹马也早已垂涎,所以追到案发现场,双方冲突致死。”
海捕头终于说出他对整个案子的假设,“这是一件连环杀人抢马案!”这种假设简直天衣无缝。
“按您的说法,儒衫者在杀了萧氏二雄之后,又点了马的穴道,之后还点了自己的穴道?”刚才一直听得入神的小捕快,不自觉将脑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听了小捕快的话,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滑稽,滑天下之大稽——马有穴道么?即便是有,又有谁知道。儒衫者不想活了?为何要自点穴道?
可他们未及笑出口,便笑不出来了——这问题的确简单,简单的要命——若是找不到他的回答,海捕头和孟师爷刚才做的所有分析便一文不值了!
海捕头面红如火,堂堂一个捕头,居然被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难倒,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小捕头因为自己刚才两句话便触怒了两个自己最敬爱的人而无限懊恼,也自站了默然无语,闷闷不乐。
为了消除尴尬的局面孟师爷只好劝说刚在还在极力劝说自己去喝酒的人喝酒。
喝酒的确是个消除尴尬的好办法,但喝酒真的能令人忘忧么?
每个人都清楚——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有时候人又何妨欺骗一下自己和别人——只要是为了天下人。
——所以孟师爷他们去喝酒了。
所以窗外的监视者也满意意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