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李家渔郎 第五章 祸·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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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会在半个月后如期举行,武林大会也吸引了更多的青年才俊一展英姿,拍卖会比往年,好东西自是多了不少,不过这一切都与李渔无关。他依然早起卖鱼,和父母亲说说贴心话,听同伴儿说说荤笑话,和父亲商量商量何时一起出海,心心念念想着何时才能遇见那个她。他是个平凡的人,也只想过平凡的日子,想和她一起老去,度过生活中的每个日子。
祸不一定从降,就像你在不久之前就已经看到一样。李渔的父亲出海捕鱼已经三天了,还没有回来。他慌了,不敢想象要是父亲出了意外会怎么样。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和父亲一起出海的人家里,其他人都安全回来了,说在中途就不见了父亲的踪影。
似乎你昨天还看到那个早晨父亲面朝墙壁侧躺着的背影,听着他打呼噜的声音,和他一起说说那个最近不甚太平的海域,今天就不再回来。
父亲最终没有回来,李渔常想,他是不是到了那个动荡的海域呢?一切又都不重要了,因为父亲不会回来。
李渔陷入了一片昏暗,母亲表面上显得很平静。她说,捕鱼人最终的家都会是大海,这是一开始大家都明白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会来的这样早。对于世代以捕鱼为生的人家,失去了家里的唯一主心骨,无疑是个巨大的生存危机。
感觉到村里人时不时投在他身上或同情或无奈的眼光,李渔没有了多余的时间悲伤,他决定挑起家里的重担,不想看看母亲偷偷地流眼泪,不仅因为他是李家的独子,同样也因为他是一个打渔郎。
他想和母亲好好地过往后的日子,加上父亲的份儿一起活下去。
人有时就必须在一天长大,不然,会给生活看笑话。
李渔和母亲用父亲的随身衣物做成了衣冠冢,他们开着家里的另外一只渔船到了父亲出海打渔常到的地方,将他的随身烟斗、一把刀鞘已经退色的匕首和喜爱的一坛米酒,抛进了大海。他相信母亲说的,没有那些东西,父亲一定会寂寞的。
办完父亲的后事,和母亲谈了自己的打算,他想继续父亲的打渔生活。在这小渔村,除了打渔,也没有其他好的出路可走。李渔现在自己还不会打渔,力气是一回事儿,技巧更是一回事儿,恰巧他两样都不占。
母亲说要学会本事,就得先给人打下手,即是徒弟又是帮工。于是李渔专门到城里买了一堆礼品,再提上母亲亲手酿的米酒,到村自另一边的王老头家拜师去了。
至于为什么选王老头,母亲有她自己的一套说法。王老头早年丧偶后并没有续弦,而且没有子女,想要学一门手艺,除了自己的努力,关键就是师傅怎么样了,师傅愿意交,用心交,肯多交,这是最为重要的,那套“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的说法是行不同的。
李渔去拜师的时候,王老头倒是挺爽快,一来觉得李渔这孩子确实乖巧听话,收这么个徒弟既能帮着干活少花工钱,二来有这么多的礼品,又能喝着李妈自家酿的酒,想来反正自己又没有孩子,就干脆收了李渔。
从此,李渔就跟着王老头早出晚归,风里来浪里去。(当然后来就叫师傅了。)开始不会,就跟着王师傅下苦功夫,怎样判断航向,怎样预测天气,怎样扬帆,怎样掌舵,又怎样撒网收网,怎样处理在海上随时可能碰到的紧急时间。
李渔学得辛苦,学得充实,从王师傅那里得来的工钱,再加上母亲自己织织渔网的所得,日子过得清贫倒也不是太难。他想,一年后,自己就能独自出海打渔。
两年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李渔自己出海也快一年了,过起了一边打渔一边卖鱼的日子。虽然已经谢了师,王师傅和他家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有个空闲时间,就会从村子的那一头跑过来喝喝母亲酿的米酒。
村里头的人偶尔会开开玩笑,说是三个人凑着过倒是挺好,王老头总会傻傻地笑几声,还边笑边往李渔母亲身上不经意地瞟瞟。李渔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只要母亲高兴就好,因为他发现母亲有好久都没有笑过了。他也曾向母亲隐隐地提过,而母亲只是笑笑,笑得很飘渺。
两年的时间也可以有很多的变化:李渔长高了,变壮了,晒黑了,变沉稳了。他已经可以负担起他和母亲的日常生活,这也算是对父亲的一个交代吧。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李渔有了自己的第一个真心朋友----雨秋。说起来,人的相遇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曾有无数的陌生人从你身边擦身而过,你也没有回首;而也就是在那一天,你一抬头,看见那个人对你轻轻一笑,接着,那黄莺般的咯咯笑声成为了你们的相遇开场白。
李渔遇见雨秋就像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又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那天李渔照样推着车从海鲜市场出来,准备到附近的药铺为母亲抓副安神的药。刚到药铺门前,李渔的车还没有停好,就从铺子里冲出一群还在拉拉扯扯的小孩,害怕会装上孩子,他只得在匆忙中将车转了一个圈,为那些孩子让出一条路来。
心还有余悸,一抬头,就看见一位扎着简单发髻,穿着鹅黄碎花女裙的妙龄少女正对着他先是轻轻一笑,接着就发出一连串的咯咯笑声。李渔想,或许我刚才的转圈太过滑稽,逗乐了这位佳人吧!红晕爬上脸庞,却越发沉迷在那双带笑眼眸的温柔里。原来,我也期望别人能温柔地看我啊!这是李渔当时唯一清醒的想法。
就这样的相遇、相识,然后相知,仿佛一切都是注定的。雨秋是药铺掌柜的女儿,学了医术后,就一直在药铺看诊。于是,李渔就会趁着空闲的时刻到药铺找找雨秋,他会绑着做点儿杂事儿,人少的时候会和雨秋聊聊小时候的糗事,聊聊父母亲,聊聊海上的生活,聊聊生活的打算。和雨秋聊,就想把一切都告诉她,想和她分享,而雨秋也总是静静地听着,带着温柔的笑容,不时地插上一句。
李渔有时甚至会想,雨秋会是那个他一生中等待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