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俗眼不识真,金相玉质作凡尘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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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月沉入星海,庭中华桃已褪尽红夭,小杏楼的花魁娘子慵懒地倚在窗边,浏览着夜色的妩媚。
    小杏楼的夜总是热闹的,可是此刻小贵却对这些全然没有了兴致——梅影臣已将近半月没来过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不知道自己对梅影臣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情怀,如果是喜欢为什么没有别人口中那种海枯石烂,非君不可的感觉,可如果不是喜欢了那又为什么一想起他心口就有种甜蜜和思念在漫溢,面对他是就是手足无措,竭力想要吧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一切博得他的青睐?
    现在他不来,她会感到失落,会忍不住去猜想他为什么不来?然后弄得自己精疲力尽,愁眉不展,连待客也是懒懒的没了心思。
    鸨儿明里暗里的示意以她现在的身价自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千万不要为了一个穷书生陷进去——就算是那人是留侯的救命恩人,也是没前途的。
    当鸨儿顶着那张浓妆艳抹的大花脸儿说出‘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之类文绉绉的话来时,小贵愕然,难以言语。
    想笑鸨儿惺惺作态,却又在笑出来之前就黯然伤神!忍不住去想:难道在爱情的国度,女子就是如此悲哀的角色?
    楼里其他的女子在背地里幸灾乐祸着,说她这花魁当得倒真像花魁了,就连喜欢上落魄书生这一点也是分毫不差。在她们看来,骨子里的浪漫源于孤芳自赏的清高,是花魁的致命伤。
    亏得这些人也是混迹风尘许久了,却怎么连自己这么个门外汉都不如呢——难道是被那浮云遮了望眼?!对此,小贵暗自冷笑。
    梅影臣数次来小杏楼都是一身如雪白衣,不见精贵细致,出手也不见阔绰,是以大家都当他是沾着留侯的光彩才让进了花魁那小小的闺阁,但是态度却也不见热络殷勤。
    但是小贵却知道,梅影臣绝不单单是留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他有着自己的身份。
    目光放在一处双鱼镂刻紫檀花几上的托盘里,里面放着好几个玲珑精致的琉璃人偶——这是梅影臣送给小贵的。不知道为什么他送自己这些,不过这样精致纤巧的礼物也确是合了她的心意。
    小杏楼里的人识得真金白银,识得明珠美玉,识得一切世俗中昂贵的东西,却识不得一些个风雅别致,真正价值连城的宝贝。
    当初鸨儿见小贵拿翠玉托盘放几尊琉璃人偶,就曾软讽她情高疏才,捡着不值钱的当宝贝,屈就了那翠玉托盘。
    小贵掩面嫣然,觉得她可笑来的。自己是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人却偏要指责别人不识货,这是什么道理?
    但是却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并没有告诉鸨儿那几尊琉璃人偶事实上大有来头:就这样精巧的几尊小人儿曾经倾倒一个传说中的盛世王朝,因为它们的主人——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绝色红颜——绝殊离尘的帛奉公主——火齐。
    相传,当初火齐公主在被恋人背叛之后焚身而亡,死前她曾道:宁堕修罗地狱,不入万丈红尘!由于执念太深,于是她真的超脱了六道轮回,永远的沉沦在无间地狱之中,让她那已经登基为王却后悔莫及的恋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却终究是两处茫茫皆不见的芳踪渺然。直到最后,有高人同情那个情殇入骨,悔断心肠的男子,告诉他在火齐公主生前最爱的几尊琉璃人偶中还有一缕火齐公主未曾斩断的情思,如是顺着这一缕情思找下去或许还有再见佳人的希望。
    但是因为战乱颠簸,那几尊琉璃人偶早已散落四处,踪迹难觅,这可如何是好?
    索性那些个人偶就算遗落终究比不得火齐公主决绝,还是有迹可循的。男子重振旗鼓,发下愿与帮他集齐琉璃人偶的人同享半壁江山的承诺,引得时人趋之若鹜。但是随着利益而来的是各种各样几可乱真的赝品,而直到男子临终是也不过只收集到了三尊,这时候男子才醒悟高人的指点不过是在宽慰他而已。
    他,终究没有得到命运的谅解。
    然后,相关琉璃人偶的传说也随着男子缔结的王朝的崩溃而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当初梅影臣送小贵第一尊琉璃人偶时她也是没有太在意,直觉得是巧合,只当后来接连着收到的各色人偶渐渐和记忆中的传说衔接上时,方才明白:梅影臣也并不简单啊!
    传说中的琉璃人偶一共有六尊——六尊姿态各异的舞蹈人偶。
    如今梅影臣已经送了她五件,分别是:蓬转胡旋、公孙剑舞、天魔劫火、霓裳羽衣和丝路花雨。
    还差一尊,便要凑齐那传说中能唤醒倾国名伶价值半壁江山的琉璃组合了……这样的手笔又岂是鸨儿他们口中所谓的穷书生可以拿的出来的?!
    不过这些对小贵来说并不重要,她只是来享受繁华的,只要梅影臣能够让她感到高兴,心里快活,他是怎样的身份地位又有好什么在意的呢?
    小贵虽然恋慕繁华,但是却不贪慕虚荣。
    所以,这些事情在她看来却没有必要和鸨儿提起的,告诉他们又有什么意思?至多不过是添几声言不由心的拍须遛马罢了。
    想当初自己刚来的时候还不经事,别人随便说上两句都能让小贵信以为真,但是渐渐的,也就看透看穿了。
    人心是扑朔迷离的,但凡这些人的口中能说出五分真话来便是难能可贵了……所以她能选择相信的也就只有三分。
    不告诉鸨儿他们梅影臣的秘密,也是她的私心,窃以为无论贵贱这些都是她和梅影臣之间的事,与这小杏楼里的人是没有关系的。
    只是……我心中念着梅影臣这个人,人家却不一定念着自己这个人的,不然他又怎么会没有一声招呼就突然不见了踪影?!小贵自嘲地想道。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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