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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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城拦腰被孤河截成两个部分,往往夏时一到,为乞来年风调雨顺,本地人就会自发的组织祭河,就是江挽忠口中的烧河庆典,溯城原不曾有市井之势,百姓安居乐业的事业全靠粮食,后来才慢慢发展到这个局面,于是烧河庆典就这样一辈辈流传下来,成为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仪式。
    江挽忠本无闲心凑这个热闹,只是庆典的烧字在于极阳刚之气,但需得阴阳相调才符合老一辈对于“安”字的理解,烧河庆典四年一次,往年都是找溯城名伶或者戏子,在龙头打鼓,今年不出意外,打鼓的是宋疏林。
    他就不得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天色未明,河面泛起薄雾,鼓声便传来了,各家各户压着鼓声,赶早的去河边守着,当地土著长老将拴着红绳的家禽杀了把血放进河里,像模像样嘀咕了些通晓神明的话。
    江挽忠让车开得飞快,即便在人群中,也未减速的呼啸过去,只为找个好位置,江家不比以前,位置是让人留的,现在想要个好位置,只能凭自己早早去占,跟那些爱看热闹的寻常百姓一样,四年一次的盛势他江家大少爷算像模像样得在这热闹里滚了一遭。
    等到人挤人要被压成肉饼,最前面的人要被挤进水里的时候,一声唢呐像人的嘶喊一样破空而出,烧河庆典才算真正开始了。
    “吆,巧得很,怎么这么多人我也能跟你挨着站。”江先是被挤过去的,江挽忠看了他一眼,见他怀里抱着一人,却不是宋焕之,是位姑娘。
    上次江先把宋焕之折腾了个灵肉分家后,便刻意没有再去找他——对他来说在一个人身上留恋的时间长了太过危险,何况,他发觉,自己对于宋焕之的陪伴近乎有了渴求的欲望。
    唢呐声毕,沸反盈天的孤河畔忽然安静下来,陨声就缓缓飘来了,雾气升腾,远远能听到鼓声,合着陨声唢呐又起,却不争色,衬着空灵的陨将声音拖的更远更长,骤然悲戚,像白日撕裂的鬼泣,让人忍不住想止住呼吸。
    鼓声近了,江挽忠知道那是宋疏林的鼓,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紧张,却还是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脑袋。
    鼓声越敲越近,铜铃声便也开始听得分明了,偶有水面被拨开的声音传来,直至水雾像被驱赶过来一样,随着一丝轻薄的风飘过来,宋疏林才着红色引河娘嫁衣破开朦胧水色出现。
    原本安静的人群,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引河娘!”熙攘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人人都要把头伸进水面上一样。
    此刻宋疏林真就像神那般,去赴死,去换一方土地上的人的生。
    吴祚荣作为溯城最大的官,又因为他刚来到溯城,自然享受着最好的待遇,也坐着最好的座位,他常年出入战场,这种热闹场面参加的少,被混乱的人群拥挤着让他很不舒服,最不舒服的是,一眼望去,江挽忠也在其中,而且,跟其他人一样探头探脑地丝毫不像他认识他的样子。
    江挽忠虽然抢到了位子,可耐不住人太多,乱成了一锅粥大家也都不管作为这回事了,将江挽忠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迫于无奈,江挽忠只得自己也站起来,背靠着任伯,甘心情愿地做那颗煮粥的米。
    宋疏林脸上抹了红颜料,手腕脚腕都缠了铜铃串,随着他打鼓的动作和舞步汀啷作响。
    河面平静,暗旁尽是人声,他听不分明,却听到水声,小舟划过的地方在河面上留下浅浅的一条。
    宋疏林心中最后那丝紧张也没了,人人看宋疏林像供奉神明那般虔诚,唢呐伴着陨的声音徒叫他身上的红衣真像血污那般像从他身上流下来的,血腥,暴力却极尽美感包裹进人类几百年来的欲望。
    他看不清楚河岸上的人,就看不到河岸上人虔诚的目光,却在徒然间,看清了一个人的脸,青雾飘渺,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跟旁人不一样,唯有他的眼睛是不带任何情绪的清明,仿佛前世今生他们就这样遇见了一回一样。
    他敲下鼓点,待岸边唢呐声转调成河神迎亲那段时忽然转了头。
    江挽忠浑身一颤,他隐隐地觉得宋疏林的眼睛是朝他身上投来的。
    一旁有年纪大点的人发出疑惑,“这是河神迎亲的时候,引河娘怎么偏了头?”
    直至此时,江挽忠才浑身上下的麻了,“他是在瞧着我吗?”他想,于是不管不顾地靠着任伯踮起脚举了举手,引河娘这才偏回了头,在一片哄闹声中完成了河神的祭奠。
    往往情动时刻,总叫人失了心智,忘下执念,宋疏林瞧见江挽忠在人群中举着手的傻样,真叫他怀疑活在别人口中的冷面蛇心的江大少爷是不是他。
    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心理作用,烧河庆典之后,孤河的水更澄澈了,人们都说,是宋老板身上的灵气洗净了孤河里的污秽,于是自那天起,宋疏林的引河娘成为了溯城神话般的存在。
    戏院也决定撤下宋疏林满满当当的场次,物以稀为贵,未叫人看不着才能让人想得紧。
    吴祚荣心里却不怎么好受,烧河庆典上,他看到江挽忠那个痴痴的模样,若那是魏人山也就罢了,江挽忠自小到大,从未对什么人上过心,他左右思量,决定还是见江挽忠一面。
    于是自己驱车来了江府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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