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烟波 第20章 多情人计算八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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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的呼号声愈发惨烈起来,好些人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万状。傅海潮俯身察看一人的伤口,不由皱起双眉:“暗器上有毒。姑父,你看看可有办法医治?”
岑峰上前仔细诊看一阵,吩咐婢女拿来一块磁石,从那人的伤口中吸出一根三分来长的钢针。他举针端详一阵,叹到:“这是五毒教的七星透骨针。这种针是精钢制成,着肉即附骨,针尖上淬的毒深入肌骨,恐怕我一时也治不了。”
江湖上人人皆知五毒教使毒功夫诡秘莫测,一旦中毒便是受尽苦楚、无可医治,因此受伤之人听说中了五毒教的暗器,俱是惊恐若死。傅海潮安慰到:“大家先不必惊慌,看来这毒一时还不发作,我且试试用内力将毒逼出来。”说着便将那人扶起来,双手掌心交叠按在他背心,运起内功替他驱毒。大家见他从容自若,面无忧色,这才镇静了许多,却不知傅海潮的心里也是忧急万分。
围在一旁的人恨得咬牙切齿,纷纷议论到:“原本听说任屠刀虽然歹毒,倒也正大,想不到竟和五毒教的妖人勾结一处。”“呸!这杀星向来就是卑鄙无耻!”又有人忽然说到:“这五毒教的妖人怎么混到了君山岛来?”
岑峰看着唐少钧:“唐公子,那妖人是跟你一块来的吧?”
“不不不,”唐少钧慌忙否认,“我只是路上认识他罢了。顾……妖人和他们才是一起的。”说着便一指人群之外的萧承影。
萧承影站出来说到:“我们也只是路上相识而已。”
众人自是不肯信,萧承影气急急说到:“方才我还用暗器射他们来着,你们都没看见?”他乱启机关本是射向众人,无奈任平生身法太快抢在了前面,众人也分辨不清,但是见了他旁边的丝桐,顿时便记起她方才相救独孤汐的事,指着丝桐问到:“那她为什么要帮五毒教的妖人?”
丝桐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竟不觉得可耻吗!”
一个中年汉子怒到:“现在还帮着妖人说话?”
“怎么,她说得不对么?咱们这么多人,拦也没拦住任平生一下,众位都不嫌丢脸是不是?”萧承影不屑地说到,“我妹子年纪虽小,却也见不惯倚多为胜,帮便帮了,你要怎样?”
那人大怒,伸手揪住萧承影的衣领,一把拖到跟前。萧承影哂笑到:“打不过任平生就拿我问罪,可真会拣着软的捏呢。”
孙保从人群中跳出来,将那人拦住:“大刀,这小子我认得,都是自家人。跑了任平生,大伙心里都不痛快,担待着点。”那人与孙保有过交情,知他脾气暴躁,见他此次不来惹事,反而出面劝架,不由惊异,将萧承影放开。
孙保对萧承影道:“这位姓敖,拳脚功夫好得很,你叫得上一声大哥。”
萧承影拱手施礼,乖乖叫到:“敖大哥,幸会!”又向孙保笑到:“多谢孙前辈救我。”
孙保连忙摆手,呵呵笑到:“哪说得上救?大刀也不过和你闹着玩。”转向敖大刀道:“这小子人老实,功夫也不赖……”说着一愣,发觉自己还不知道萧承影的名字。
萧承影连忙道:“我姓徐,单名一个非字。”
三人正自寒暄,听得人堆里“哎哟”一声大叫,转眼看去,原来是傅海潮替人逼出了体内毒素,那人正翻身拜谢。傅海潮忙止住他行礼,说到:“区区小事,何必太客气?”他转向众人:“诸位先将毒压制住,待我一个一个替你们疗治。”又向岑峰,“姑父,请你寻些药来,先让大家止血镇痛。”
这时范元靖为丐帮弟子处理伤势已毕,便前来帮忙,未受伤的宾客也各自相助熟识的友人。傅海潮又扶起一人,以内力助他祛除体内毒素,不过盏茶时分,那人的伤口中流出一道细细的黑色血线,眼见得性命是保住了。
傅海潮起身又去相助第三人,然而刚走两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胸口热血便直向上涌。原来他制止任平生与范元靖之时,虽是使了“碧海心法”借力御力,但两大高手内力直如怒海狂涛,于他毕竟也有小损。此时连连替人疗毒,不免也有些吃不消了。
范元靖见他脸色不对,劝道:“傅少侠,你且歇一歇!你虽武功卓绝,却也不能硬撑啊!”傅海潮摇头道:“我没事的。”心中想:这么多人都中了毒,一个不停地救,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呢!
岑峰道:“五毒教使毒何其厉害,触肉即亡乃是平常,那妖人偏偏要用这久滞不发的毒药,定是想让你替大家疗伤,白白耗费内力。”
旁人听了也是同意:“不错不错,傅少侠,你可别中了妖人的奸计!”“是啊,傅公子你累垮了,要是任平生掉头回来,谁还是他对手?”
岑峰道:“傅贤侄,你不息不休,一个人也未必来得及救过大家。依我看,不如逼那妖人拿解药为好。”
孙保听了,上前嚷到:“不错不错,还是拿解药来快当!”
范元靖叹道:“凭任平生的武功,只怕早就去远了,哪里找他们?”
岑峰从容说道:“大家放心,老夫敢担保,他们一定还在君山岛上。”
大家既听他这么说,议论纷纷,皆是赞同去找任平生,而领头的人,说不得必然是傅海潮。傅海潮双眉不展,他心里沉甸甸的,只觉有无尽的不情愿,却也拗不过众人。
趁着无人注意,萧承影拉着丝桐悄悄出了岑家的小院。丝桐问道:“我们去哪里?”
萧承影答道:“赶紧走啊。饭也吃饱了,打架也看够了,你还想干什么?”
丝桐道:“任大哥和小顾……不知道怎样呢。这许多人又要找麻烦,我想去帮他们。”
萧承影道:“就我俩的本事,还是别去添乱了。一个小顾还不够任平生烦的?”他思量着任平生中了蚀心蛊的事,却不告诉丝桐。
丝桐嗔道:“你走好了,我是不会丢下朋友不管的。”她心里正难过:“她都可以不顾性命仗义行事,任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却连一句公道话也不曾说。”一想到萧承影塞来的鸡腿堵了口,她就不免生气,拔步便顺着野径向山下走去。
“你这不是损我嘛?”萧承影见丝桐不肯听劝,没奈何只得跟着她。他可不知道丝桐正恼着他呢,但见她闷闷不乐,一路上便想着法子讲笑话逗她开心,岂料丝桐终是不睬。萧承影又是迷惑又是气恼,最后冷冷骂自己到:“老子发疯了,跑到君山来玩命!”便也再不说话。
两人走不多时便到了洞庭湖边。此刻正是暮色渐起,洞庭湖上烟水迷蒙,就好似浮动着片片轻纱。丝桐极目眺望,遥远处隐现的城郭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去过的岳阳楼呢。一想到那夕阳下的身影,她的心顿时就软了,连忙转头去找萧承影。
萧承影不远不近地走在后面,手里折了一根长长的草茎,脸望着粼粼水光。丝桐叫他:“喂!我们去哪里找他们啊?”
萧承影一怔,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君山说大不大,说小么,藏上一两个人也不好找。”
丝桐默然,又问:“要是你会去哪里?”
萧承影答到:“当然是马上离开君山。”
丝桐摇头道:“我看任大哥……不会甘心就这么走的。”
萧承影叹到:“这时可也由不得他了。”他心想,独孤汐怕是急着要回五毒教给任平生拿解药呢。口里却说:“小顾受伤不轻,我看任平生非得赶紧带她走不可,我们只管到泊船的地方找他们。”
丝桐沉默了,红日斜照的湖波清光映着她的侧脸,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寂寞。萧承影紧赶几步,与她并肩而行,指着湖上笑到:“你看那里!”远远的天水相接处,一叶渔船翩然驶过,正好一朵霞云直垂湖面,也自缓缓流动,恰似轻舟载着云朵归去。丝桐见得有趣,不由微露笑容:“真是晚舟带霞归呢。”
两人边说话边沿着湖岸前行,此时正经过一处突起的湖湾。刚绕出几步,湖边茂密的芦苇丛忽然哗啦啦地响起来,一团黑影破开长草,横空而出。两人可是被吓了一跳,萧承影抢了半步上前,喝到:“呔!谁家的野物!”
那黑影见了人,却也惊得浑身一颤,半空中顿住,落下地来。萧承影定睛打量,原来是个黑衣少年,长剑碧玉,一身俊爽。他想起白日登船之时见过这人,便笑到:“原来是你,可吓我们一跳。小公子,你的剑法不赖啊,怎么没上竹风山馆来?”
两个人相距甚近,萧承影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酸恶呕吐之气,再仔细看少年的黑衣上浸湿着斑斑水迹,当即了然于心,一脸恳挚关切地说:“还难受吗?第一次坐船嘛,吐一吐就好了。”
少年皱皱眉头,并不答话。原来他的确是生平第一次坐船,因浪大晕船,吐了一身秽物。他生性骄傲,怎禁得在众人面前如此狼狈,下船之后便寻了一处僻静的水边,躲在草丛后面清洗衣服。然而他出身富贵,在家中向来养尊处优,何时自己动手劳作过,却是越洗越觉得污秽,说不出是多么的懊丧。他不想此时被萧承影撞破,顿时露出讨厌的神色。
萧承影只当看不见,还在那里笑嘻嘻地问到:“小公子贵姓啊?”
少年依然不答,冷着脸横了萧承影一眼,突然问到:“任平生来了么?”
萧承影不料他有此一问,愣愣答到:“来了。”
少年一言不发,拂衣而去。萧承影眼看着黑影转瞬无踪,不由傻在原地,丝桐见了他的呆样,“扑哧”一笑:“还看什么呢?”萧承影醒过神,摇头笑到:“莫名其妙!”
再前行不远,便是来时彩衣女子引领众人登岸之处,原本泊着若干船只,然而此时只有湖波轻柔地拍打着草岸,船却是一无踪影。丝桐道:“咦?船都没了?”
萧承影沉吟着,说到:“你有没有留意,开宴之后那些婢女都不见了?”
丝桐点头说到:“我见她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在人堆里乱转,却从来不看岑馆主的脸色,那可……可不大像他的婢女。”
“个个可都是美人呢!”萧承影笑到,“据说这洞庭湖上有个天仙门,门下全都是美貌女子,专做与人消灾的买卖……”
正说着,却闻得沿湖的小道上有人说着话走近了,声音好是熟悉:“大哥,你看那个任……真的在岛上吗?”转过斜湾来,竟是袁勇与吴伟雄。两人突然见到萧承影,俱是大吃一惊,袁勇更是面露杀气。萧承影也万没料到,一怔之后随即上前笑到:“两位大哥怎么才来?好戏都已经唱罢了!”
吴伟雄激动地拽住萧承影:“那个任……真的来了?”萧承影点点头,吴伟雄懊恨道:“咳,我们听说得晚了!船也不好雇得,硬是拔了刀那老头才肯!”
萧承影暗喜道:“你们自己撑船来的?”
“就拴在那边树下。”吴伟雄嘴一努,复又追问,“那个任……现在哪里?”
萧承影微微笑道:“他与大家打了一阵,逃到山里去了,现在人人都在找他。”
吴伟雄按捺不住,急冲冲拔步就要走。萧承影叫住他:“吴大哥,你是要报仇,还是想要领藏剑山庄的赏?”
吴伟雄一怔,萧承影已悠然说到:“要领赏则请便,你我是敌非友。若是想亲手杀了任平生,我倒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