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旧恨 第9章 拼生死人心易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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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方才故意慢慢……讲那些江湖旧事,教我们听得入神,原来……原来暗中却回复真气,冲开穴道好伺机出手!”易千山艰难地说到。
“不错!”谢进答到,“易少侠,昆仑所长,剑法之外还有密传的‘雷动掌’,你缴了我的剑便掉以轻心,未免太小看了。”
“我……我只恨……只恨没早杀了你!”易千山心里恨极。他恨谢进,恨萧承影,恨自己,也恨丝桐。
“呵呵,易少侠,若不是你先行剪除身边数人,我即便敢动手,又岂有胜算?此恩此德,无以为报。”谢进且笑且咳,手中一提,向易千山疾刺而去。
眼见易千山伤重难敌,丝桐情急之下就身旁一具尸身上抄过佩剑,反手捏了个剑诀,一招削过去,挫开他这一剑。
“三峨霁雪?”谢进一惊,随即狞笑到,“我倒忘了,你是岳天啸的女儿。当年你爹剑法超凡,不知你学到他几成?”他口里说着,手中剑势展开,顿时寒光漫天,虚实莫辨,好似有无垠霰雪向丝桐卷来。丝桐明知不敌,然而别无他法,只得依旧使了“三峨霁雪”迎上去。
剑光袭来,绚烂夺目,一时间丝桐满眼白芒,什么也看不清了。她只觉手中的剑颤动不已,直震得五指发麻,胸前一痛,已被谢进刺中。丝桐只道这番必死,萧承影却捡了把剑,恰在这时跳过来,照着谢进当头猛劈下来。他来势凶猛,谢进只得撤剑向他肩上削去,丝桐连忙趁机疾退几步,胸口所受的那一刺便伤得不深。
“哎哟!”萧承影不知闪避,肩上中剑。他心头怒起,也不管周身皆是破绽,只凭了蛮力,拎了剑撒泼似的瞄着谢进的要害一阵瞎戳盲捅。他出手颇为敏捷,力道也大,一副拼命的架势,而谢进本不欲取他性命,因此竟被逼得一时忙于招架。但谢进毕竟是剑术高手,几招过后便吃透了萧承影那一套,他也不再招架,只瞅准了空当,借力在萧承影剑上一撩。萧承影但觉一阵钻心的痛,手中的剑柄顿时翻滚起来,拿捏不住。他低头一瞟,只见右手虎口震裂,撕开老长一条血口子。
但谢进这略一发力,顿时觉得丹田处剧痛难耐。原来他连番剧斗,气血竭损,又勉强出手击倒易千山,自己毕竟也经受不住了。他想到自己出道以来一直罕逢敌手,如今却因为萧承影落得处境险困,不由悔道:“我却糊涂了,这小子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狡猾歹毒,理当先料理了才是,否则恐怕我性命难保!”他自知不能再动用内气,只可以剑招取胜,便举剑在胸,平平起了一式,使出昆仑剑法中“鹤唳清霄”一招,长剑东指西挑,直取萧承影右肩,意欲一剑砍下他的手臂来。
丝桐见了,也不及多想,忍着伤痛依然勉力使了“三峨霁雪”,出剑拦住谢进。谢进对这一招数早已烂熟,心里冷笑,转腕一招“鹤舞霜天”,压在丝桐剑上,就势一旋削她手腕。他本不曾将丝桐放在眼里,万分轻视,使剑便向上偏了三分,腋下露出一处破绽。丝桐睁睁瞧在眼里,但她所学有限,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无可思量,她急急缩回前臂,忽然自下而上横挑谢进腋下,竟然是一招“鹤唳清霄”。
谢进一直以为丝桐不懂武功剑术,此时乍见她变招袭向自己破绽,不由得大大吃惊。但他到底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剑术高手,只因为内力空虚,又兼出手轻慢,方会被丝桐拆破两招。当下他心里警醒,横剑一拖,掩去自己的破绽,又不待招式用老,剑势下沉换作一招“鹤惊松月”,破开丝桐的招式,直刺她胸腹。这一剑去势甚疾,眼见丝桐不会抵挡,便要立毙剑下。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时,谢进忽然长剑一滞,踉踉跄跄地向后跌了几步。原来萧承影知他长于剑招,自忖论剑谁也打不过他,便退到一旁,从腰间解下一圈麻绳,飞快地打了个绳套,瞅准谢进掷过去。谢进只见萧承影远远缩在一旁不敢上前,便一意应付丝桐,谁料从天飞落这一圈麻绳套在颈上。萧承影一旦套住了谢进,拖着麻绳便向后猛拽。那绳套是个活结,这么一拉顿时勒得紧了,谢进不由得跟着退了几步。
萧承影死拽麻绳,谢进呼吸不得,反手一剑向绳上砍去。谁知那绳子并未断裂,反倒生出一股柔韧的力道,将他的剑弹开。萧承影就势闪到一棵树后,拖得谢进也撞在树上。谢进背倚大树,又回手斫了两下,却始终砍不断那绳索,这才知道萧承影的麻绳原来也不平凡。
萧承影笑到:“套山猪野兽,就是这般套法。”谢进只觉那绳套越收越紧,几乎便要勒进皮肉里去,他为求保命便也顾不得许多,猛地大喝一声,运气于臂,拧腰向身后的树干刺去。他这一剑用了昆仑派上乘的内力,“刷”地从树干当中刺穿过去,萧承影始料未及,立即撒手后退,但饶是他撤得快,胸前也被一剑刺中,跌倒在地上。
丝桐在一旁见了,骇得直愣了一瞬,才扑到萧承影身边:“你……你怎么样?”
“我不打紧。他……他可完了!”萧承影撑起身,鲜血汩汩地从右胸涌出来,丝桐见了不禁大急。萧承影捂住伤口,苦笑着安慰道:“倒不十分痛,只是流血……流得多些罢了。你快去将他杀了!”
谢进方才强催内力,此刻只觉得全身经脉中气血如沸,万般的痛苦难当。他听见萧承影叫丝桐杀了自己,伸手便去提剑,不料手臂酸软,竟然提不起来。他胸口一阵烦恶,禁不住就要晕过去,只是生死攸关,不能不强力忍耐。
谢进自知内伤之重,再也无力动手,莫说丝桐轻易便能取胜,就是萧承影虽然受伤,也有余力将自己杀了。想到此处,他忽然心念一动,转身一扑滚倒在易千山身旁。易千山身受重伤正自动弹不得,谢进便将他抓住,勉力把剑架在他咽喉上。那绳套兀自挂在谢进项上,他便把另一端拿起来也缠在易千山头颈上。
这下变化遽然,丝桐奔过几步,惊道:“你做什么!”
“我活不了……”谢进甫一说话,口中鲜血便直喷出来,“他……他……他也要死!”
“你!你快放了我哥哥!”丝桐急道。
“那你……你先杀了……杀了他!”谢进喘息道。他无力指点,只得以目示意,望向萧承影。他想丝桐不谙世事容易对付,因此上一定要先杀了萧承影。
萧承影心里一惊,暗自骂到:“这恶贼忒精!她不会为了她哥哥,把我杀上一杀吧?”他望了丝桐一眼,却是不动声色,忍痛笑道:“杀我?怎么,你不想知道……魔炎刀的下落了?”
“只怕……只怕你肯说时,我已……没命知道!”谢进恨道,又催促丝桐,“你杀他不杀?”他几度欲要晕倒,只在心内连连告诫自己苦撑忍耐,这才勉强度过。然而他手上无力握不住剑,不由自主地颤抖不已,在易千山喉上划出几道血痕。
易千山心里惊恐,强自开口说到:“丝桐,救我……快……快杀了他!”
萧承影笑道:“等我死了,便轮到你兄妹二人。”
丝桐也摇头道:“要我杀他,实在难以做到。”
易千山好不惊愕,只怕在谢进剑下送了性命,心里一阵着慌,大声说到:“你……你可知道他是谁?他……他爹娘是魔教高手,从前正……正是他们……害死了你爹!你还不……杀了他,替你爹报仇?”说完便也呕血不止。
丝桐闻言,心里一颤,转头去望萧承影。
萧承影冷笑道:“凡是自称当年被魔教害死的人,个个都是侠名远扬,为什么你们却对岳……岳大侠的死遮遮掩掩?方才人家问一句,你也要着恼。”
丝桐听了,不禁深有同感,自忖到:“舅舅向来对爹爹的死讳莫如深,这其中必有隐情。”萧承影的话在她脑中盘旋不去:“为什么你们却遮遮掩掩?为什么却遮遮掩掩?”
丝桐心里起疑,口里问到:“舅舅从前总说爹爹是被天忍教所害,可是为什么每次我想问个明白,舅舅便要大发雷霆?”
易千山回答不出,只得说到:“爹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难道哥哥……还会骗你?”丝桐疑窦不减,她望着萧承影,盼他说个明白,但萧承影也不肯多说,只是冷笑。
谢进缓过一口气,想到自己伤势沉重,恐怕拖不过许多时刻,便要将丝桐逼上一逼,因说到:“令妹既不肯,我只好……有劳易少侠与我……黄泉相伴一程。”说着手上颤抖,剑锋也随着抖动。
“不!不!”易千山竟自吓得大叫。他见丝桐兀自不决,恨道:“你……你舍不得他,哼,情夫的性命……却比兄长要紧!”丝桐听了,好不生气,说到:“原来哥哥是这么想的!”
易千山又转口说道:“他……他被刺伤心脏,料也活不久。你……你上去给他一剑……又有何难?不过早死几日,只当是……解脱了他!”
萧承影笑到:“呸!什么活不久了,你的心……你的心长在肋骨上面?”
易千山哀哀说到:“丝桐,你真的忘了……哥哥怎么对你?我从小……处处护着你,你冷了饿了……我拿吃的穿的给你,你挨了打……是我给你拿药,你生病……没人给你……寻医,也都是我……都是我……照顾你……”
他说得十分动情,然而丝桐却没由来一阵反感,暗自想到:“他对我好,却拿这点恩惠处处逼我。”她心里好生不解:“先前哥哥败给谢进时,宁死不辱倒也硬气,怎地原来却如此怕死?”轻视之中却又生出几分悲哀。
然而无论心中情感如何,丝桐总不能将易千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处境两难,无计可施,忽然想到:“只有我死了,谢进才会无可要挟。哥哥身受重伤全无威胁,谢进要保存气力,必不会无端杀了哥哥。”她主意既定,慢慢把剑举到胸前,对易千山说到:“哥,要让他放了你,我只好……那我只好……”说话间不自禁回首望了萧承影一眼。
丝桐尚未把“自刎”说出口,萧承影突然高声哀求道:“别杀我!我告诉你……魔炎刀在哪里,你不要杀我!有了……魔炎刀,你想要什么,那都容易得很。”
丝桐微微一惊,心里一阵烦恼:“我本就不会杀他,他却想来收买我!我性命也不在乎,难道还贪图那魔炎刀?”
萧承影叫到:“喂,你快过来啊!你……我说给你听!啊?”火光映在他脸上,只见他眼中尽里焦急之意,丝桐忽然心念一动:“我就过去,听他到底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