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开重春 第二十四章 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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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来,她便有些闷闷不乐,淳于明看在眼里,他隐约猜到这个女孩子在烦恼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用过午饭,江毓儿坐在楼下大堂无精打采地啃着苹果问:“我们不坐船了,下一步要去哪儿呢?”淳于明道:“去顺宜。那里是白玉楼一个分堂所在,我想去找个人。”
江毓儿嗯了一声,“明哥哥我已经没事了,可以启程了。”淳于明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明天走也不迟。”江毓儿又嗯了一声,淳于明便不再多说起身走了,江毓儿看着他一步一步拾阶上楼,心头堵得发慌,忽然飞快地说了声:“我上街转转。”
淳于明望着她扭头出门,不由得轻轻吐出口气,他虽不后悔带她出入江湖,如今却有些后悔没有等江碧沉了,他究竟要拿她如何是好?
八仙镇是个山明水秀的小镇,也许是近水的缘故,镇上的建筑有种中原少有的秀气。江毓儿却无心观赏,在街上踢着石子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这里不过是个小地方,怎比得上嘉平和理州的繁华?摊贩又少,卖的东西又不精致,她逛着就兴致缺缺,一转身瞧见有个卖佩刀佩剑的,似乎做工还不错。她在摊上翻了一会翻出一把长剑,剑出如水,居然是把好剑。她盯着剑看了片刻,刚把银子递出去,一只手忽然拦住了她,“女孩子不该买这东西。”
江毓儿抬起头,一个男子黑衣缓裘,目光纯净犹如冰雪,可看着她的神情却很温和。她奇怪地问:“你是谁?”
男子一笑:“路人。你信吗?”
“我信与不信,又待怎样?”江毓儿觉得这人真是古怪,没事让她打哑谜吗?
男子点点头:“你比你爹更得我心,可惜……”他微微叹息一声,江毓儿戒备地退后一步,“可惜什么?你到底是谁?是来带我回王府的?”
“我不是。我只是对你有点好奇而已,姑娘不必担心。”男子从她手中拿过剑,摩挲着剑鞘上平滑的花纹,笑道:“剑是利刃,善者伤人,钝者伤己。姑娘不善剑器,勉力去用的话只会有害无益。”
江毓儿冷冷地转过头去:“与你无关。”
“噢?”
“就算不会,我也可以学,只要有人学得了我江毓儿就学得了!”
“哪怕是两败俱伤?”
江毓儿皱起了眉,这和两败俱伤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子淡淡地道:“天下万物各有其数,强行只能一时,却难以长久。”看了江毓儿一眼,清雅的脸上依旧温和如春:“就好像两个人之间的缘分不能勉强,命数有别,各归其位,这样才最好,你说呢?”
江毓儿一震,男子的一句话恰好如一根细针刺进了她的心头。她不是没有想过,在她和淳于明之间除了一个李昭离,还有遥遥不可攀越的身份之别,今日她可以跟他私自下江湖,以后呢?
她报了仇还要回去见父王,那个时侯她和他要怎么办?就算上天怜见能够两情相悦,父王也万万不会允许自己和他在一起,难道真的要和父王决裂、和霭儿分开?
……嗯?
江毓儿忽然抬头,盯着眼前的人眼露怀疑:“你刚才在暗示我?你知道我和明哥哥的事?”突地高声道:“你想让我自己离开他?”不待男子说话,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剑,把银子丢到摊主怀里后,这才笔直地看向他。男子正嘴角含笑等着她说话,见她脸上突现沉毅之色,拔剑出鞘指向自己,傲然道:“不管有多少挫折,有多少人认定我和明哥哥不能在一起,我也要走下去。我始终相信——”
“始终相信?”男子耐心地重复着。
“我始终相信的东西……哼,凭什么告诉你!”江毓儿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走了。男子看着她走远,对侧身在一边听他们说话的女子无奈地一笑,“我这个坏人当的真没意思。”
女子牵住他的手:“谁叫那老头唠叨得要死要我们看顾他儿子?总之该做得你已经做了,以后我要是保他们,你就不能再拦着我!”
“。。。。。。好、好。反正我也不可能去劝淳于那小子,只好就劝劝这个孩子算了。”他微微一笑无所谓地转身,街角站着一个人,嘴边是微微的苦笑。两人目光相碰,男子朝他略一点头,“是吧?”
淳于明点头回礼。他不放心江毓儿一个人在外面,早就暗暗跟来了,看到他们说话虽然惊诧,也只是默默等到江毓儿走开才现身出来,道:“大当家和夫人果然在我们附近。昨晚。。。。。。还有嘉平的时候多谢了。”
白悲凤哼了一声,“算你命大,刚好我和如妆在嘉平,不然你当场就得死。”
淳于明道:“谢书林的白剑确实非同小可,却不知怎么败在了大当家的手下?”
白悲凤摆摆手:“还不就是些旧事?我到华山去,碰巧遇到他来挑战,结果被我羞辱了一次,后来就那样了。”淳于明看向邢如妆,她撇撇嘴道:“这个谢掌门心气太高,输了后总想再比一次,我们这么多年在外面倒有一大半是在躲他,不过没想到他会被程百月带去找你的麻烦。”
“既然说到程百月,淳于,”白悲凤转着一块苍龙玉佩,浑身上下一副懒懒的神态,一双冷眼却是饱经世故之人才有的苍寒锐利:“你和她的恩怨我虽没有多管,但不表示我不清楚。你们这样闹下去,丢了命是小,丢了我白玉楼的脸就大了。楼中的事我一向让你和唐为烛过手,为什么?一则你是那唠叨家伙的儿子,我没什么顾虑,二则你是个见事做事都很妥当、手段也够狠的人,交给你我很放心。可是你这几年。。。。。。”见淳于明默然不语,白悲凤说了一半又停了,慢慢道:“你为了李姑娘的事殚精极虑,甚至进了重春楼,值得吗?你先祖的尊严何在?你的尊严何在?”
“我不在乎。”淳于明淡然道。白悲凤盯着他,脸色阴沉至极,半晌终于又道:“你老爹他们出来了。”话音刚落,淳于明眼中寒光一闪,疾声道:“他们出来了?在这种时候?”
“因为你一走就是三年。”白悲凤拉住邢如妆转身走了,末了淡淡留下一句话,宛如飘忽的丝线一闪即逝,“你们好自为之。”
淳于明站在街头,白悲凤一向只关心楼中的事务,即使在全力执掌白玉楼的那些年,除了武艺、邢如妆、朋友和经营之外都漠不关心。他今日会亲自出来干涉自己的事,淳于明真不知是该笑还是叹息,白悲凤摆明了是不想趟他们这趟浑水,可是碍于邢如妆又想要管些闲事。。。。。。不愧一头既明哲保身又我行我素的狡猾虎狼。
“好自为之。。。。。。大当家的真这么说?”
八仙镇郊一座小小庭园中,一位长发女子立于亭中,白衣胜雪,正是白玉楼“珏堂”堂主程百月。她面无表情看着罗正宵:“淳于明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
罗正宵和几个男女或站或坐,一个女子道:“淳于从来不和楼中弟子讲起自己的身世,属下也只是偶然从二当家口中知道他的父亲轻功很好,但并非武林中人,在多年前便是大当家的至交,一直以来在南方隐居,仅此而己。”
程百月折了枝腊梅放到鼻下,笑道:“如果只是普通人,出来走走不会让淳于明这么紧张,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大秘密。你们看呢?”罗正宵沉吟道:“还在铁江的时候,淳于带着小郡主要转水路,似乎他笃定走水路能遇到一个叫顾萋菲的人。”
“谁?”程百月腊梅一转,“顾萋菲?他们的仇人?”罗正宵略一迟疑,道:“正是。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洞庭湖西伯山谷的谷主。”
程百月缓缓一笑:“噢?那一带曾经出现过叛军的踪迹,对了,前朝皇帝就是姓顾吧?”手中梅花指向站在一边的吕斌道:“你带几个人去查,看那家伙到底是何许人物?”吕斌脸色一白,程百月盯着他:“怎么了?”
“不知堂主是要我查淳于明,还是顾萋菲?”
“当然是顾萋菲。莫非你要主动去查淳于那小子?”程百月笑吟吟地看着他,端正的眼角朝他斜了过去:“你不怕他了?”吕斌没有答话,程百月不再理会他,转身道:“仔细查清楚,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要和这个人合作哪。”
罗正宵跟上一步,低声道:“可是大当家那边。。。。。。他已经对我们和淳于明的事不满了。”程百月道:“大当家以前没有管,现在就未必真的会插手。就算插手,又能拿我怎样?明知道唐家和淳于的恩怨,还放任他在白玉楼七年,甚至把大权也交给他。更何况,他当初硬把淳于明塞给唐为烛照顾,单凭这个,大当家就欠我唐家的!”她忽然想起一事,停步问道:“二当家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