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晋南篇 009变脸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03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这一晚,败走行运一条龙,钱虎甚是高兴。一伙人兴高采烈包下了县城的秋怡院一间厢房,大肆庆祝。
这次有惊无险,青玉暗叫庆幸。心内对行运一条龙十分感激。若是他最后没有出手,她会是什么下场那是想都不敢想。她在比试结果时曾悄悄找寻过他,想私底下跟他道一声谢,却不见了他的踪迹,四处都是那些跟庄输了想找他晦气的人,青玉不禁有些担心,她似乎让行运一条龙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了。
私心里,她与钱虎站在对立的一方,自是很希望他能吃些苦头。因而青玉一时觉得侥幸,一时又觉得遗憾。一时间又猜测行运一条龙的身份来意,与她是敌是友?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酒酣,秋怡院的姑娘也一个个偎了上来,那些汉子也不客气上下其手,场面颠龙倒凤,甚为不堪了。钱虎特地寻了一名未开苞的小姑娘要给青玉开荤,却给青玉坚决拒绝,让钱虎大摇其头。
“青玉兄弟如今还是童子身罢?今日只听到大哥要扒他衣服,便像个娘们似哭了,臊不臊啊,兄弟都有些难为情了!”一人起哄道。
钱虎也叹道:“你这小子逾来逾没男子气概了,动不动便掉泪渣子,须怪不得人家将你认作娘们了。日后跟在大哥身边,这毛病需得改改,莫给大哥丢了脸面了。”
青玉一一应下。
这一顿庆功宴,青玉身上多出了四百两。
二百两,是赌坊下发的。二百两,却是几日前那名三哥赏赐的,昨日那三哥手下的大个子便来过,没寻着青玉,便将赏两放在年老大这里。
酒宴至最后,各人自顾着自己狎玩,或猜拳拼酒,或抱了女人入了房间。青玉早先给灌了二杯酒,此时面色发红,有些头重脚轻。有二个一开始便觊觑青玉的轻挑花女想借机纠缠过来,都给她一把拔开,起身离开了厢房。
此时已经半夜,给外面清冷凉风一灌,登时酒意便有些散了。
她一走出来,立时便发现自己出来得不是时候。因为横廊那边的厢房也刚好吱呀一声,出来了二名醉醺醺的醉鬼,一看到她,一张脸登时沾到蜜糖似地亮起。
“哎呀呀,三更半夜的,兔相公这是要去哪?”
醉鬼难缠,青玉不予理会。不想这二个醉鬼竟抢步拦在她的面前,臭哄哄的酒气直撞而来。
青玉避无可避,心里一阵反胃。才要喊人,突然二个醉鬼嗷嗷二声惨叫,青玉捂嘴抑制了自己的尖叫,戒备地看着前方阴影中站着的魁梧人影。
人影竟然有些熟悉感觉。
青玉开口感谢。那人道:“青玉兄弟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可还认得兄弟?”
青玉一激灵,立刻便认出了这人正是三哥手下那名给她送银的魁梧汉子。
汉子压低声音道:“明晚戌时二刻。右青泥巷,丹桂楼一聚,青玉兄弟勿要失约。”
青玉还有不解,刚想出声询问,那人身影一闪,已消失踪迹,竟也是一名武功高手!
青玉皱眉怔立原地,半晌没有回神。
她不知道,不远处,拱门珍珠垂帘之后,白衣俊美的男子藏匿在阴暗之中,冷冷地注视这一切。
======================================
这一夜,对青玉,似乎格外漫长。
几乎是身子一沾席,便辗转尽是长长的梦。
山间的花妖在跳舞,幻化的人形柔美翩纤,旋转的身姿一圈又是一圈,虽然这不是她的真实身躯,仅仅是她的一个意念幻化,她还没有能力真正实现肉身的转换。但是她还是很得意,不停地笑,不停地跳,笑声充满了每一个角落;她窝在拙笨的竹子躯干里,只能卑微艳羡地看着……画面一转,笑声却变成俊美邪肆的恶魔的,铺天盖地尽是的血腥。
就在她感觉喘不过气的时候,有人摇了摇她的身子,她方始醒转过来。
房东张妈在一旁面带关切问:“小哥儿,是不是身上不爽快?昨晚上听得你魔魇了一整晚。”
青玉晓得自己动作太大,必是惊扰到老夫妇二人了,不由得面上泛起歉意。张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不碍事儿。你有个朋友过来找你,现在在厅子里候着。你洗漱一番便过去,莫让人家久候了。”
青玉一呆,问道:“什么朋友?”她来古代可还没有称得上朋友的人呀,并且,她租住在这里的事情,是极隐蔽的事,从没透露给哪个知道。如何有人寻上门来?
张妈说:“是个后生。嘴巴甜得很,还提了一堆东西。”
青玉更是奇怪。
等她洗盥整理好来到大厅,简陋的厅上却没见人。桌上放了时令水果与一些糕点,十足走访亲戚的模样,青玉满脑子都是问号,莫非此人串错了亲戚的大门?
张妈在厨房忙活,青玉过去询问,张妈应道:“早先听街上有些喧闹,想必是和我家老爷子出去和街坊聊新鲜事儿了!肚子饿了罢?笼子里还捂着几个包子,你且吃了垫垫肚子。我这边煮了小粳米粥,也快好了。”
如今巳时将过,已错开与张妈夫妻二人吃食的时间,想是张妈特地为她下了厨。青玉心里感激十分。虽然她自从身上银两有了富余,便在房租外还额加了一些银两接济这对老夫妇,但是他们真心实意的照料,却是那些银两衡量不了的。
她胡乱塞了二个包子,便要接过张妈手中的活事。张妈哪里肯让她做?连连赶她,说道:“仔细脏了你的手。今日个起得这么迟,不必去做活了么?”
由于青玉有意隐瞒身份,所以对外只称自己是县城中一家饭馆的跑堂伙计。
今天青玉是不打算去赌坊了,昨晚上灌了些黄汤,今日也正好推说起不了身,她到不到,想来钱虎也不会追究。
话题一扯开,二人便聊起了家常。张妈正在拣蒜头瓣儿,满手尽是泥;青玉自然照顾炉灶的火来。柴薪是现成劈好的,青玉感觉有趣,张妈在一旁见她一脸兴致勃勃不免失笑,嘱道:“别忙着往灶膛塞柴火,仔细炸了膛。”
话音才落,灶膛里噼啪一声火星四射,青玉没个准备,大大唬了一跳,一只手自然反应地护住眼睛,指尖在额际留下一道狼狈的黑印子。
此时,门口“噗哧”一声,一个声音笑了出来。
青玉脸上一阵发烧,七手八脚将快掉下的柴薪塞入灶里,方始往后望去。
厨房门口站了二人;一人笑吟吟,满头银发,拘着身子的正是张妈老伴张老爷子;另一个,身形极高,一身灰布长衫,腰配椭圆翡翠玉佩,象是商人打扮。
青玉搜索脑间能找到的所有记忆,却不记得,自己何时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可是这名陌生男人显然是认识她的;他看她的眼神带着熟谂,并且毫不掩饰笑看她出丑。
男人笑道:“青玉兄弟,做不来就莫添乱子了,仔细把张老伯家里三天的柴火一顿饭就烧完了。”
张老爷子也笑呵呵道:“小哥儿想是娇贵出身,做不来咱们粗人的活。老婆子也不照看些。”
青玉给笑得,险些面上挂不住。张妈将她拉起,忍俊道:“张妈承你的情,赶紧出去把脸擦擦,莫让朋友笑话了。”青玉方始知道此时自己面上必是沾了印子,这一副拙样,难怪令人发笑。忙涨红脸道了声失礼,对门口的男人虽有一肚子疑问,却不好当着老夫妇二人面前发作,只得说道:“兄长且到厅上稍候片刻,兄弟速速就来。”
临走,听得老张夫妇二人在议论:
“街上熙熙熙攘攘尽是人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老爷子应道:“不是什么好事。城郊捅蛤蟆的李麻子,今早在螺田沟子捅出了一副死尸,死状可怖,官府的人正勘查着呢。”
待青玉洗净了脸来到小客厅,男人正坐在木椅上咂吧咂吧喝茶。此时老张夫妇正在外头忙活,厅子里只有他们二人;青玉也不再掩饰,沉下面孔问道:“不知兄台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男人朝她眨眨眼,突然变了声调,道:“妹妹不认得我么?昨日应允我的事,你可还记得?”
这个声音……多熟耳就有熟耳,青玉立刻便认了出来,不由惊住了。
“你你你……行运一条龙?”
男人微微笑:“算你还有些反应。”
青玉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的脸怎么回事?”
男人耸耸肩。“那张脸皮,惹麻烦,丢了;那身行当,破剑和烂衣服,有损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形象,也丢了;行运一龙条?本来还是,可是昨儿倒霉撞上一个女人,如今是霉运一条虫了;这破名字,也不叫了。”他刷一声,也不知自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打开扇了扇,很潇洒地起身踱了二步。每逢他秀出这组动作,总能让身边的闺女脸红心跳,因而他自得非常,笑道:“看在你今儿彩衣娱亲让本公子乐了那么久,今后咱们必有一段时间相处,公子破例将真实姓名告知与你。你可仔细记好了。公子姓卫,名沛易。怀州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