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宠物日记》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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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X年3月7日天气:阴
据说我们的父亲……立的父亲,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当年的事情没有人清楚,只知道祖母因为儿子的事情而对这种人痛恨不已。她胁持著儿子的情人,为他找了很多的女人,生了很多的继承人,可是韩家似乎受了某种诅咒,这些一个接一个出生的继承人偏偏都像足了他们的父亲。
韩立绑架了自己的父亲,要挟祖母交出了大权,而我放掉了他的人质,又让他被揭发了喜欢男人的事实,从此,韩家恐怕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果然,自那天之後,那些来巴结奉承的人全部人间蒸发。他的职权被剥夺,他又恢复了“其中之一”的身份,甚至都比不上以前。他被韩家所遗弃,丢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甚至都没有人来为他支付医药费。
我想来看看他落魄的样子,所以站在了他的病房外。即使是这里,也不知道他明天还可不可以住下去。
手搭上门把,转动,轻轻的打开,却意外的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侧影。
我只见过她一次,却印象深刻。在韩家,她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老人的头上已经找不到一丝黑色,垂著的眼角露出疲态。
布满褶皱的手轻轻抚上孙子的脸,缓缓的摩挲。
“我养了那麽多孩子,为什麽还是个个这样,为什麽都要像你们的父亲一样。”
大哥说的血浓於水,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呢?无论那个人是怎样铁石心肠,无论对於同性恋这个词多麽憎恨,始终敌不过血脉相连的亲缘。
她对我不屑一顾,大概也是因为我身上和她流著并不相同的血液。
我默默的退了出去,不想见到她,也不想让她见到我。
被六哥说了那番话以後,我已经再也无法把自己好好的隐藏起来,很多念头和想法都杂乱的索绕在心头。被看穿的那一瞬间真的有世界刹那崩溃的感觉,可是现在却只剩下疲累。
关於那个爱与不爱的答案,其实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正因为我是那样深爱著他,才忍受不了那些存在於我们之间的障碍。他可以尽弃前嫌,我却不能无视。我做不到!
我想回到七年以前,发生一切之前,可是时间怎麽可能为我倒回。
我挣扎徘徊,我愤怒嘶吼,不是因为我恨他,而是因为对他做了绝对不可原谅的事情,因为所爱的人……突然变成了仇人。
他不恨我,我却在代替他恨著我自己,并且无法自拔。
也许那也并不是爱,只是我和立之间的缠缠绕绕,再也无法解开。除了将彼此的人生捆绑在一起,还能找的出什麽办法来把各自的生活感情一切的一切整理清楚呢?肯定是不能了吧……
所以,我们只能一起生存,或者一起毁灭……
而我选择了後者。
因为伤口无法愈合,所以更激烈的在伤口上再增加伤口,企图使它痛到麻痹再无可痛。
而我做完这一切,却只觉得被捣烂了全部。就像被砍去了手脚,挖去了内脏,挑去了神经,像只蠕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空空的,却有更大的悲哀。
我一直自以为聪明,却原来是最愚蠢的一个。
门打开了,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向著走廊的另一头而去。背影寂寞而蹒跚。
我从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站起来,推开门走进去。
望著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我居然还能自在的挪动脚步走到他跟前。
那张充满煞气的脸终於也被苍白所替代,眼睛蒙著纱布的韩立,不再是那个执掌天下的霸者。此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也只不过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男人对我说过的每一句“爱”,可是,我所理解的那个男人的“爱”,都只是自私的霸占和疯狂的激烈,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不择手段,永远都是以自己的欲望为先。可是,他却为我一再的失去,母亲,前程,现在,又是他仅剩的一只眼睛。
我握住他的手,感觉到来自他的温度,还有隐隐的脉搏。
“立……”
他一听到我说话,立刻反手握住了我,表情也不再是沈睡的平静。仅仅是几秒,他的手又松了开。
“你……满意了吧。”他的嗓音好沙哑,几乎像是勉强拼凑出来的声音。
我收回手放回自己膝上:“怎麽会呢?”
他做出了一个像是笑的表情,却苦涩无比。
“那也让我喘口气吧,一下子弄死了,不是很无趣吗?”
“的确是很无趣”我替他拉了拉被子,“你怎麽会这麽弱呢?真是没想到。”
“是啊,有弱点的人,比较容易输。”
“那你准备放弃麽?”
“不。”
“为什麽?你还有什麽可以输给我的?”
“很多。”
“什麽?”
他不说话了,只抿了抿嘴唇。
“除了这条命,你没有可输了的吧?”
“如果你要,可以拿去。”
我把手搁上他的脖子:“你确定吗?”
他咧了一下嘴角:“有我不确定的事吗?”
麽指抚过他微须的下巴,滑上他干涸的双唇。不管他有多麽强硬,该柔软的地方还是柔软。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我的指肚,说:“我偿到了咸味,你眼泪的味道,好苦……”
我倏的掐住他脖子,虽然是一只手,也能让虚弱的他呼吸困难。
隔著纱布,不知道为什麽,我却觉得他在闭上眼睛。
我把力量都灌入掐著他的那只手,五指陷进他的皮肉,周围的皮肤都慢慢变成青色。
我用这一只手,赌上最後一次。如果没有杀死他,我就试!
我不是他,不知道他此刻的感觉是什麽,可是我的那只手,开始发起抖,也许是太用力,抖的越来越厉害。直至力量无法全部使上,渐渐的减弱。
响起了两声叩门声,有人走了进来。
“宵,你在干什麽!”
“大……哥”
我被推倒在椅子上,看向他的视线很模糊。
大哥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你……还要把自己折磨到什麽程度……”
我眨了一下眼,有液体滴落,抬手按上自己的脸,才惊觉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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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立又被送进了急救室,宵留在病房里,对著白色的空床不停的流泪。他也不知道为什麽,只是控制不住,一直一直的,就这麽往下掉著眼泪。
苏青怡默默的站在他背後,那个让他失魂的身影,却只能是他弟弟。
等到韩立被送回病房,宵才从怔愣中醒过神来。他跪坐在床前,半揽著韩立的头,额际相抵,喃喃的说:“小时候他总爱打架,又怕琳姨责骂他,就常常跑到我们家来,我瞒著妈妈把他藏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给他洗伤口上药。”
“虽然我们只差两个月,可是我真的很认真的把他当作弟弟一样。我觉得……有疼惜的人,是一件很让人快乐的事情。”
“其实我并不喜欢男人,我爱上了自己的母亲……”
“就是他,把我救出了罪恶的深潭,又推进了更深的旋涡……”
“他问我爱他麽?可是我要怎麽告诉他,我不喜欢男人,却单单喜欢他……”
“我恨,我痛恨,为什麽要生在那个龌龊不堪的地方,我要我的母亲爱我,可她却只是不断的对我利用……”
“杀死琳姨,我想我是故意的。故意毁掉了她的一切,却告诉她,是为了替她除去她所憎恨的,多麽可笑的借口……”
“我杀了他母亲,他为什麽不报仇呢?他明明那麽记仇的……”
“他该恨我……他该恨死我……这样才对……”
“他不可以恨我……如果连他都恨我……我究竟是为了什麽而活了这麽一回……”
苏青怡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过一句话,他知道,宵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自己揭著自己的伤疤。他一直想要藏在背後,不让别人也不让自己看到的东西,他正在一点一点的把它们搬到自己的眼前。残忍,却是唯一能够拯救他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