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宠物日记》第十六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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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XX年春节天气:阴
    这一天,我们叫作年庆,而普通的百姓都称为春节。很质朴亲切的叫法。
    喜庆的日子却是个大阴天,好象预兆著什麽不好的事情。
    薛家确实是有点山穷水尽,过了昨晚以後,珍珍妈妈就出了院,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去享受更好的照顾。
    他们家有吃新年早餐的习惯,这一顿代表新一年的开始,似乎至关重要,吃好了这一餐,一年都会丰衣足食。虽然迷信,却是个很美好的愿望。
    早餐是珍珍和她爸爸一起做的,确实比平时的饮食丰盛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碗盘摆了一桌。从青菜到鱼肉,作法简单但色泽鲜豔。折腾了一夜的肚子此时都被诱惑的咕咕叫起来。
    小三爬上凳子,跪坐在桌边眨巴著眼睛等开饭,没有大人的允许,即使再谗再饿他也不会先动手,很有规矩。
    小果帮忙摆好碗筷,把躺在床上的妈妈小心的扶起来,拿了药,又倒了热水。女孩子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和长睫毛,脸蛋上却透著英气。
    端详著他的脸,恍惚间仿佛是见到了幼时的自己。
    那时候,我也充满未来的幻想,我也有努力想要维护和珍惜的东西。母亲於我,还止是相互依靠的亲人,她对我再严厉,我也想努力靠近她,汲取一点该属於我的温暖。
    小果的名字叫薛坚毅,同样承载了父母的期望。他当然不会是我,一定会比我做的好的多。
    四方的桌子挤坐了一家的人,我被邀入其中,觉得温暖无比。
    每一个人都往我碗里夹著菜,盛的满满的,是家人的关怀。
    “哎呀,怎麽跟个女孩子似的,哭什麽呀,赶快吃。”珍珍妈妈揉了揉我的头发,充满了宠溺。
    她不是第一个说我像女孩子的人,却是第一个让我不觉得生气的人。
    她会问我伤口疼不疼,她会告诉我做不了就不要太勉强,她会接受我不善言表的好意,她会理解我不
    愿意多笑多表达的心情,那些母亲和韩立都不曾给予我的,她都在无意间给予了我。
    家庭是什麽,我似乎终於有点能够理解。
    他们之间传递的,是平淡而绵长的脉脉温情。没有任何要求的。
    大年初一是不用工作的,这是一年当中唯一可以安心休息的一天。
    珍珍是这样对我说的。
    下午的时候,珍珍妈妈的背好了一点,她就让丈夫休整了木板车,拣出了还完好的水果又推去後街了,怎麽劝都不听。
    临走前告诉我们,今天可以什麽都不做,尽情的去玩耍。
    珍珍的爸爸紧张的跟在她後面要阻拦他,可是好强的女人自己推著板车不让他碰,又给了他几袋子水果把他赶出去拜年,顺便向人打听打听有没有好的工作可以做,期望这年能够换一个可以顺利拿的到钱的地方。
    珍珍爸爸无奈,叮嘱我们好好的看著她,出了门。
    我摇摇晃晃的替她把车子拉到後街上,和珍珍一左一右的监护著她。
    街上的人还是颇多,但多半都行色匆匆,偶尔有停下来问价买货的,生意倒还颇不错。
    隔壁的水果店大门紧闭,想来以後都没有机会来找什麽麻烦了。
    珍珍妈妈没有再提起或询问过昨天的事情,对於那个人的出现也像是忘记了一般。也许她心里隐约明白什麽,但不想去探询清楚。
    我感到有些愧疚。
    昨天在医院消耗的资金让她分外的努力,每多卖出一份收到的钱都格外珍惜的揣进口袋里。
    直至天黑,我们才收拾了摊子一起回家去。
    她的伤其实应该不算轻,都伤及了骨头,本该卧床静养的,如此又折腾了一天,仿佛是更加重了,夜里便发起了烧。
    劝她去医院硬是不肯,说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了,不能连珍珍和小果的学费都搭了进去。
    结果半夜的时候终於昏迷过去。
    丈夫背起她往医院赶,珍珍在家里四处翻找,一分钱也没有寻到。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她还被放在大厅里,丈夫在求著医生,求著护士,可是没有钱,医院也就是个蓝白色调的冰冷地窖。
    我默然的站在一边,看著这最真实残酷的一幕,什麽都帮不了。
    最後,一家之主的男人出去借了钱,让妻子就了医。骨裂处受了感染,引起了炎症,而且运动太多,伤处恶化了,恐怕要动手术。
    就医都拿不出钱,要怎麽去支付天价的手术费用?
    敦厚的男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捶著自己的头。他的侧影镶嵌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突兀的落寞。
    我步出了医院,走在车来人往的街上。耳边吹过呼呼的冷风,我缩起肩膀,路灯下的影子落魄尤过於出逃的那个夜晚。
    再抬起头的时候,和我遥望著的是那个待了七年的阳台。彼时在上眺望,此刻在下仰视。不同的风景,亦是别样的心境。
    我在寒风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脚都仿佛沾粘在地上拔离不开。眼前仿佛还飘扬著离开那天的款款白雪,透彻的凉意也在骨髓里贯穿的清晰无比。
    其实我也明白,这里只不过是他锁住他的宠物,偶尔玩耍的地方,宠物不在了,又怎麽可能会再来这里。可我还是来了,不知是处於什麽样的心理。是期待他也留恋在这里麽?
    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我果然不是可以高尚的起来的人,连牺牲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更何况他根本不会在这里,我却连走到门前的勇气都没有。
    返回医院的时候,却意外的得知已经有人为珍珍妈妈出了医药费,而且已经马上安排了手术。
    站在门口的男人神色十分复杂,珍珍在一边默不做声。
    独立病房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二十左右的样子。
    珍珍看了看爸爸,犹豫良久,小心的叫了声哥哥。
    原来……他就是那个犯了错被抛弃的孩子。
    他们应该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需要解决吧,那样温暖的家庭,怎麽可能真的任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呢?
    我不想参与,於是一个人远离了。
    在这个小医院里,意外的遇见了苏医生。
    他原在唐氏医院就职,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有点破落的三等医院里。
    我以为他是来办公事,没料到他却告诉我,他是来接我的。
    “我找了你很久,出来以後来找我,不是说好的吗?”
    外面的风冷的紧,我拢了拢单薄的外套衣襟:“什麽时候说好了?”
    “药瓶里的字条,难道你没看到?”
    怎麽可能会看的到……
    我倒是很奇怪,为什麽他做了那麽多足以惹怒韩立的事情却能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看到了。”
    “那……”
    我转过头冷冷的看他:“又怎麽样?我并没有答应你。”
    他有点不可思议的看著我的眼睛,像是要透过那里找寻另一个影子。我就是在过河拆桥,难道他现在还不明白麽?
    不过就是为了我这张残缺的脸,不过就是为了这付肮脏的身体,他居然敢和韩立对抗,我也确实佩服他。可是他所执著的是身为男人的我,这点就足够我对他厌恶。
    除了没有显赫的家世,他的条件足以和韩立媲美,要什麽样的人没有,偏偏要盯上我这个祸害。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沈了脸色,口气倒依然好。
    “你大概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照顾你。”
    我笑:“照顾我?怎麽照顾?在床上照顾吗?”
    他的眉头皱紧,现出了点不快的神色:“你不必这麽跟我说话,我只是来尽我的责任。”
    “哦?我倒是很想听听,你对我有什麽责任?说的好听了,我就跟你走。该不会是为了那天的事吧?一个吻,就把你打动了?”
    苏青怡尴尬的掩嘴咳了一声,从脸庞一直红到耳根。
    “那天的事……对不起,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一个人做事情,总有他的目的,可是眼前这人,我却有点猜不透。
    如果不是为了那样的企图,他又为什麽要冒险帮我?如果只是处於同情相帮,又来说什麽照顾和责任?
    到了这个地步,不管他给我什麽答案,我想我都不会太过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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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立站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著那个仰头望来的模糊身影,掌心被刺入皮肉的指甲弄的生疼。
    如果他的念力能够挪动那个人的脚步,他一定会在脑海里发了疯的呼喊他。
    宵,你是想回来吗?你终於还是舍不得我吗?哪怕……只是无处可去才想回来也好。
    这样的想法,即使强自肯定无数遍,清醒的意识也知道绝无可能。
    他以为,韩宵最终会明白,除了他这里,他是没有地方可以去的,他一定会再次回到他身边,可是,他终究是不够了解他。
    离开了他,他仍然能找到自在的存活方式,即使那样的生活让他困苦不堪,他也觉得更加快乐。
    韩宵走後,他每天都会来这里,有时候在床上合衣瑟缩一夜,有时候只是一个人呆坐几个小时,望著房间的角角落落,每一个留下宵身影的地方。由自己的想象勾勒出那个人的轮廓,往往会从一个模糊的影子变成清晰的幻觉,甚至看到了那人的笑脸,於是,自己也痴痴的对著空无一物的屋子笑起来,
    声音荡漾在静谧的空间里,诡异而凄凉。
    楼下的那人静立了一会儿,也许已经很久,还是转身走开了。
    韩立抓著窗帘的边缘,呲啦扯落,仿佛是为他的殷殷期盼落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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