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真是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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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目标之后的季知平,内心挣扎了几日,还是觉得不妥。
    其实,回想起那次冲击,季知平受创,在榻上躺了半年,现今心里还是后怕的。
    “为免伤及无辜,不如你二人先回常国吧,这给常国君也有个交代不是?”把人借出一年半,怎么说都觉得过意不去。
    林越不肯,他还是担心季知平的安危,“道长,您独留在此,若是有何差池,谁人照顾您?”
    “这有什么。”季知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我活了这么多年,身边何时有个人陪在身边了,死不了,死不了,若再伤到,我可以寻求仙山的老朋友。”
    “我不同意!”这些日子,有太多让孟温破解不了的疑惑,加上那次无意窥见季知平的桃色过往,他不得不深究下去。“林将不走,我怎么也不能走,我一个人回去常国,多危险啊,不行,我害怕!”
    “那你们便一同回去。”季知平去看孟温,“孟师不是一直很想回去,这段日子受了那么多苦,委屈你了。”
    “着实委屈,但我还是不想回去。”
    林越不明白,孟温何时如此大义肯留下来了,“你不是一直抱怨这身衣裳穿了一年,银子不够花?”
    “那是以前,我已经习惯了。”孟温不肯就范,突然醒悟,“我明白了,这是在历练我,叫我懂得勤俭节约,不能再铺张浪费,奢华度日。”
    “昨日不是还听你抱怨没有一床好棉袄盖,正与我打趣要不要向朝夫人讨一床棉被。”季知平与他向来臭味相投,清楚孟温并不享受这样的日子,吃得了苦,不代表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那是玩笑话,都是过去的事了。”孟温开始转移这个话题,决定拉个队友,反正林越不走,他也不会走的。“林将不走,我也不走。”
    “既然如此……”季知平拿不了这两个人的法子,只能妥协,只是,心有一虑,“也没有办法了,但是,你二心得更用心学点法术,来保命。”
    林越对这东西越来越感兴趣,之后便扔下教武的担子给村里的小伙子,拉上孟温与季知平呆一块学习法术。
    孟温只想留下来,并不想习什么法术,百无聊赖之下跟着学了半天,还是觉得没趣,同画符一样叫他心生畏惧。
    “这么无聊的东西,为何搞得如此复杂。”孟温趁着二人离开的片刻,拿上家伙同村民到后山去挖野菜。
    见孟温不愿意学法术,季知平也不为难,只要教过一遍的东西,孟温基本都能记住,这点他是佩服不已。
    林越起初还以为是自己技不如人,自责了多日,才渐渐想开,兴许,老天就是偏心,给了某些人特权。
    在经过没日没夜的磨炼之下,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林越已经能识别邪祟的品级。
    当下,决定找人来试手。
    那个傻子不知为何,一头乌黑的长发一直凌乱散放着,不肯束起,脸上的污迹也从不肯洗净,一直跟在季知平身后的不远处,却不敢示人,也不与人多说几句话。
    倒不是怕人,孟温给他治伤时总是老老实实由着他处理,给饭时也都是乖乖接手,这又是为何?
    若不是经孟温提起,林越也不会怀疑到这个傻子身上,傻子也是人,不可能没有梦,不可能没有过往,怎么可能叫人看不出记忆。
    他倒不是怀疑孟温的能力,虽有时不满孟温此人,但做事还算可靠的。
    一连几日,刻意抢过派发东西的小伙子的活,试图接近那傻子,又一日见他靠坐于墙角,眼睛盯着季知平瞧了片刻,眼神不曾移开。
    那张满是污迹的脸,半张脸被长发盖住,不见嘴下有任何表情,无喜无悲,这个人,傻得太老实了。
    若真与常人不同,不能称为傻子,用季道长的话说,三魂六魄定是缺了什么。
    他也不是没注意到林越的反常之处,一心放在季知平身上,只是懒得去理会林越。
    又一日同行外出去摘野菜,林越寻了个机会走近那傻子,手上稍稍施法击向那傻子。
    这东西只对邪祟有效,对人无害,若这傻子真与邪祟有关,或是被邪祟附身,不可能会没有反应。
    而等了几刻时,见傻子还是没有反应,林越走得更近,又再施法,这一次二人对上眼,以为真有反应,眼神一亮正欲动手,傻子竟冲他傻气一笑。
    林越白高兴一场,回了他一个同样傻气的干笑,决定到深山找找有没有成精怪的东西。
    刚转身,面上的假笑快速拉下,双手握紧成拳,微微抬起的手快速收回。
    庆幸的是,林越给了他这个机会。
    习武之人一向敏捷,他一直在人家身边行小动作,自然会气恼了人家,听说这傻子是后来被人捡的,捡到的时候一身是血,不清楚生来便是傻子,还是后来的。
    只是,看这傻子的身段,虽被衣裳裹紧,肩宽臂实,是普通之人不该有的。
    再是农忙好手,也不是这般。
    正转身,林越又飞快返回,伸手挥向傻子,傻子闪身避开,面无表情看着林越。
    “抱歉,忘了去处,正想找个人问路,想来,你是不知的。”林越离开,不再回头去看傻子。
    这身手,还有那藏得极深的情绪波动,如今是傻了,但此前定非是个善类。
    这夜同去寺庙歇息,林越向季知平提起那个傻子,只道那傻子的身手不一般,“你多留意些,他与你不常走近,眼神却从未离开过你。”
    “他是怕你吗?”孟温与那傻子说过话,一时觉得自己定是太亲和了,“我一定是人缘太好了,他还和我说过话,声音可好听了……”
    声音,孟温这才觉得有异样。
    他见过的人,听见的声音,实在太多,以至于一时找不出在哪儿也曾听过这道声音。
    似乎是在此次救济还要之前。
    季知平不语,他也一向不亲人,“怕我什么?我能吃了他不成。”
    “都说傻子能通灵,虽不知是何时傻的,会不会是看到了什么……”林越也是不解,为何他单单对季知平如此。
    “我能是什么邪祟不成,怕我?”季知平不满了,他决定明日一早便去会会那傻子。“想我施恩无数,再是无恩,也不该有仇,怎会怕我?”
    天一亮便有人在村口施粥,季知平饭后去寻那傻子,人已不在。
    “巧了,这村里村外找了又找,怎会不见人。”平时到哪总能看见角落窝着一个人,这时候特意去寻,人竟消失了。
    “老陈家的傻儿子干起活来无人能及,不知累,干得活最多、最好。”
    “你还别说,有几户人家不是看上那傻子了,听说长得俊俏,村里没几个壮汉干的活比得上他,别说我还心动了。”说话的是村里的几个大娘们,手上一个个在编草绳,正埋头工作,同时打趣村里的近况与趣事。
    季知平一听是在说那傻子,闲着无事多听了几句。
    “若不是老陈夫妇遭了罪,这傻子今年也该娶媳妇了啊。”
    “哈……莫说,这老陈才刚当爹一年,便想着抱孙子,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了,都说善有善报,老陈夫妇一家都是善心人,怎遭来如此横祸,得来的福都未及享,人便没了。”
    “那傻子,去了何处?”季知平往前迈出一步,村里的大娘们认识他,对这年轻的道长恭敬有礼,立时指着一个方向。
    “大清早随村里的汉子打猎去了。”
    “打猎?”望向深山,正往那处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无意回头一瞥,竟是孟温。“你跟着我做甚?”
    “本公子是路过,你说你,正事不做,往那深山做甚?”孟温说是路过,还是跟着季知平往上山而去。
    “看人家打猎,指不定今夜能吃上几口肉。”
    “肉?你不早说,我可是打猎的能手,待会得向人借个弓箭,打几只兔子回去。”孟温受了一年的苦,虽说在左筝府上蹭吃过几顿好的,但不及野味香啊。
    “你要打兔子?”季知平小吃一惊,原以为这位翩翩公子不食人间烟火也就罢,与他臭味相投也就罢,竟还学人家打兔子,“不可怜那小东西了?”
    “有肚子重要吗?”
    到了深山果真碰到了村里的汉子们,那个傻子也在其中,不过,距离他们较远,正专注着打猎。
    季知平远处打量那人,凑近孟温低语,“都说是傻子,看这姿势,哪个手法比他专业。”
    孟温点头赞成,“确实,可惜啊,就是个傻子。村民说,捡到他时一身是伤,却不痛不痒,看着一手的血还在笑,你说,可不可怖?”
    “也是个可怜人。”那人转身去了别处又再站定,这一次背对着他们,长发上沾了不少落叶枯枝,有一瞬间,季知平总觉得这道背影,很是熟悉,却道不出哪儿不同。
    孟温手里提着一只受伤的兔子,瞧了几眼觉得没趣了,将它扔给了汉子们,并叮嘱回去拿来烤着吃。
    而后又再猫着身子寻找何处有动静,不一会儿又射杀一只从草丛跳过的灰兔。
    被人夸赞了一句,一时得意,结果那人转身又去夸那傻子,拉下脸的孟温去看那傻子,他就不信那傻子比他厉害。
    果不然,傻子射死了一头野猪。
    “哗!那东西皮厚啊,多射几箭,不然不会死。”孟温提心吊胆看着那只又被补了几箭的大野猪倒在地中,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那东西皮厚?”季知平今日对孟温有了新的认识,“你祖上不是发迹得好,为何你身为公子哥儿有许多异常之处?”
    “什么异常之处?这皇帝都可以打猎,为何我便不能?”
    说来也是,只是,季知平还是深有疑惑,“你又为何知得给野猪补几箭?”
    孟温沉默了,眼神从野猪上离开,去看那傻子,“我打过野猪,然后……”
    “打不死?”
    孟温又再不语,“分明是死的,结果,把我踢了一脚。”
    季知平不清楚这位公子哥儿经历过什么,也难怪方才会如此着急,现下明了。
    “季仙君,你可发现,这人与你忆中之人有几分相似之处?”孟温没见过那人的脸,在季知平的记忆中,那人的脸非常模糊。
    孟温有几次怀疑季知平的记忆有些是自己封锁的,人的记忆怎么可能忘得那么快,以至于有些记忆是令人深刻难忘的,他还是忘了。
    他后来说是有人将他的记忆锁了,又是何人如此不知趣,将人的记忆锁去?还是如他所说,他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关乎性命安危,以至于此?
    “那人叫什么来着?”孟温的记性一向极好,“楼……”
    季知平依稀回想起了一些,记得初见那人还喊了他,叫楼什么?三个字的……
    “楼无狗?”
    声音不大,却惊动了二人。
    孟温从不相信会有人取这名,“仙君是在开玩笑,那位好歹是位高权重之人,怎会取这般低贱的名字。”
    “我就记得这样叫过他。”季知平也是一脸无奈。
    “您真是,好生胆大……”
    而季知平口中的楼无狗,更是哭笑不得。
    真是你……
    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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