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其实我们一样自私  小情歌(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80  更新时间:09-10-14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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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冰的婚礼在富丽华大酒店如期举行。
    场面铺张而奢华。
    虞先生出动了全加长林肯的迎亲车队,3888元一桌的金玉满堂宴开足了五十桌,雁冰身上穿着的婚纱乃是由香港空运回来,专人量身定做而成,每一针每一线都砸了不少银票子。
    司仪照例调侃二位新人。
    虞先生今日看来格外精神,黝黑的脸上透着亮。回顾起追求雁冰的艰辛历程,他感慨道,“我这媳妇娶得真不容易!你们不知道,我盼这一天足足盼了三年!三年来她换了无数次电话号码,甩了我不下五次。最后一次是在今年春节,我在内蒙出差,正开着车。她打电话来说她要结婚了,让我以后别找她了。我才说好,只觉着眼前一黑,跟着就和前车追尾了。”
    台下一阵哄笑。
    虞先生继续道,“醒来人在医院里,她在我旁边哭得妆都花了。我心里那个百味陈杂,就问她,你不是要结婚吗?她说不结了。我当时隐约觉得有戏,今天总算抱得美娇娘,虞某人此生再无遗憾了!”
    一对新人相视微笑,台下众人皆报以热烈的掌声。
    希尧一直跟在雁冰身旁,她脸上的笑容货真价实。面包也好,爱情也好,看到他们如此甜蜜的样子,她更愿意相信雁冰是真的爱虞先生。
    微微叹气,抬眼对上不远处一双熠熠的眸子——钟司当伴郎的愿望最终也没有实现,虞先生特地由美国远渡重洋回来观礼的小表弟充当了这一重要角色。婚礼前雁冰跟她窃窃私语,“本来打算给你牵线搭桥来着,既然你有目标了,这个就留给铛铛吧!”
    希尧撇嘴冷哼。铛铛在旁添油加醋道,“陈老师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希尧横了她一眼,“那么好你倒是冲上去呀!”
    铛铛嘿嘿一笑,火速溜出是非地。
    昨天夜里四个女人开了半宿的卧谈会,雁冰感慨自己的婚姻惹来太多猜测和白眼,面对多年挚友她坦白得很,“钱不是我选择他的最主要原因,但他要是没有钱,我一定不会考虑他。”
    这一番剖白现实到让人羞愧,希尧听得心里发堵,却无从反驳。这年头人人都想傍高枝、跃龙门,但是敢站出来大声说自己就是苏妲己的却是凤毛麟角。希尧总认为爱情应当纯粹些,爱或不爱只关乎感情而无关于外物。然而事实证明所有的爱情都是依托于物质,是她过于理想主义,总妄图将情爱脱离物质单独存在,所以无论多么挣扎用力,始终难以修成正果。
    说穿了,是她太不成熟,不肯以成人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莫如雁冰虽不若铛铛那般与她无所不谈,到底也是同寝之谊,说起话来自是发自肺腑。看着她满脸纠结,莫如一针见血道,“你呀,总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口水之所以会淹死人,还不都是因为太在意。只要自己活的自在,你管别人怎么说!”
    钟司对她的细心呵护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连铛铛这样不长心的人都不免要担心他们将来的路不会好走,莫如的这番话,自然是别有深意。
    希尧勉力笑笑,自我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婚礼结束后钟司直奔飞机场,随行的还有铛铛。这位姐姐最近缺钱缺疯了,才休息了一天就接了新的团。
    离开酒店前钟司给了希尧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前几天他们在商场里看过的那件礼服。经过昨夜的卧谈,希尧变得有些敏感,当下就不高兴了,“你以为你在养宠物?我有手有脚凭劳力赚钱,如果真的想要我自己会去买。你这算什么?你干脆把它换成硬币一枚一枚砸死我好了。”
    钟司无辜笑笑,也不反驳。
    倒是铛铛看不过去,“你吼什么吼!哪有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希尧寒着脸进了洗手间,钟司抬手要去敲门,铛铛一把拖住他,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好面子,你这样拿了东西砸她,她不跟你急才怪!”
    钟司微微叹气,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过一会儿希尧从洗手间里出来,钟司迎上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件衣服真的很衬你。”
    希尧垂着眼,“算了。就当我发神经吧。”
    钟司摸摸鼻子,有些吃不准她的想法。还想再说什么,希尧推他出门,“快走吧,飞机不等人!”
    钟司对着门板苦笑,而门内的希尧久久靠着墙壁,心里亦是百味陈杂。
    希尧的身份证丢了,坐不了飞机,便买了第二天早上的火车票回C市。莫如前天夜里有些发烧,婚礼当天起的又早,到了下午突然从低烧变成高烧。希尧不放心,送走了钟司铛铛,便陪着莫如去医院看病。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却是急性肺炎。
    希尧办好了住院手续回到病房,莫如正在吊点滴,她脸色还是不大好,跟她说想吃西瓜。希尧出去买了西瓜和矿泉水,又买了份蔬菜粥。回来时经过报摊,她想起那次陪钟司看病,他一遍一遍使唤她的情形。唇角微微上扬,希尧停下来,“老板,我要一份报纸。”
    病房在五楼,希尧讨厌坐电梯,绕到楼梯间慢慢悠悠走上去,大约是经年缺乏锻炼,才爬到一半就气喘吁吁了。莫如住的是双人间,另一张床空着没有病人,她走到门口,看见莫如床边多了一个男人。
    男人侧对着房门站在病床前,手掌流连在莫如病弱苍白的脸上。莫如学姐咬着唇,神色楚楚可怜,透着股暧昧。希尧后背冷汗涔涔——那男人,并不是学姐的老公。
    她并不想这样贸然闯进去,也不想再折出楼外,只好慢慢退回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好在男人待得不算久,手里的蔬菜粥还没凉透,他终于走了出来。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等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希尧才慢吞吞走进病房。
    “学姐。”若无其事发放下手里的东西,希尧倚在窗边,“我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回来晚了,你等急了吧?”
    莫如笑笑,出其不意道,“你都看见了吧?”
    希尧微微僵住,慢慢揉着眉毛,点了点头。
    莫如用没打针的左手拢了拢头发,“我一直没跟你们说,前些日子我离婚了。”
    希尧诧异的抬起眼,惊道,“为什么呀?”
    想当年莫如和她老公的爱情故事可是她们茶余饭后最佳的爱情范本,才不过几年而已,竟然——离了?
    莫如笑笑,神色坦然,“不为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能发酵也能磨灭爱情,会淡化也可能会激化矛盾。”
    希尧皱着眉,仍觉得不可思议。“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孩子归我。”
    希尧叹气,追问道,“难道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莫如面容平和宁静,像在说与己无关的家长里短,“他有外遇,对方是他客户。出轨第二天他向我忏悔,我可以理解,却无法谅解。后来我在他钱包里找到一个没用过的安全套,我把它扔了,去药店买来最贵的。我说,‘亲爱的,安全的确很重要。’”
    “再后来,是不停的争吵和怀疑。”莫如扬起唇角,笑得云淡风轻:“到底不如希拉里,我承认我不够豁达,与其闹到最后反目成仇,还不如好聚好散了。”
    希尧哑然。
    不久前她和瑷沨才讨论过精神出轨和肉体出轨哪个更难以承受,于是她问,“对于已婚的人来说,是不是肉体出轨的伤害真的大于精神呢?”
    莫如笑笑,“我只能说,对于婚姻,身体的忠贞是最基本的。”
    希尧似懂非懂,“身体是最基本的防线?可是如果一个人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还留着他干什么?”
    莫如说,“有的婚姻是爱情的延续,而有的是坟墓。你也许留不住你的男人,但至少留住你孩子的爸爸。我是很霸道的,我的男人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只能属于我。”
    希尧接不上话,只能陪着苦笑。
    雁冰说爱情可以是面包,面包也可能会变成爱情。莫如学姐说,生活能发酵也能磨灭爱情。是她太执著吗?爱情太过了保质期,就该心平气和的放手?
    放手。
    希尧茫然地想着,其实她何尝又不想轻轻松松地放手。
    第二日告别了雁冰莫如,希尧回到C市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瑷沨和洛竞元来接站。
    希尧玩味打量着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瑷沨笑着挽住希尧,“想你了呗。”
    希尧冷哼,“你就给我灌迷魂汤吧。”又转向洛竞元,“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洛竞元笑笑,“过两天吧。”
    洛竞元毕业后分到J市一家国有化工厂,瑷沨夫唱妇随,也在那边找了份工作。尽管J市与C市车程不到两个小时,两人工作都忙,平时难得回来一次。晚上一家人回奶奶家吃饭,洛竞元说起前几天两人拍婚纱照的趣闻,全家人跟着笑声连连。
    希尧和瑷沨躲到另一个房间悄悄话。希尧问,“婚纱照都拍了,你玩够了打算迷途知返了?”
    瑷沨垂头苦笑,“定钱早就交了,也没什么理由,总不能不拍。”
    希尧问,“现在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瑷沨摇头,“我不知道。”
    希尧抿着唇,“这位仁兄到底是何方神圣,我还还真有些好奇了,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瑷沨笑笑,“现在还不行。”
    希尧不满地轻哼。
    瑷沨说,“他不想让人知道。”
    希尧挑着眉,“他这算什么?有胆偷,没胆认?”
    瑷沨叹气,“他不肯说爱我,却时时刻刻关心我。不过我敢肯定,他对我也有感情。”
    姐妹俩的目光缓缓对上,都有些怔忪。希尧不禁想起霍箫,又从霍箫想到程卓亚,再想到钟司,不由得也叹气起来。
    说到钟司,希尧手机丢了之后一直没买新的,从雁冰婚礼结束后两人就再没了联系。夜里她刚睡下,客厅的电话就响开了,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过去接。不一会妈妈推开门,“你的电话。”
    希尧一骨碌爬起来。不用说,肯定是钟司。
    他声音淡淡的,“到家了?”
    希尧心虚应着。
    钟司问,“什么时候下的火车?”
    她嘿嘿傻笑,“下午四点多。”
    钟司仍是不动声色,“现在是夜里十一点五十二分。”
    希尧还是笑。坦白说,她的行为确是大有故意为之的嫌疑。
    钟司沉默,过了会才道,“想着明天去买个手机,要不我就送你一个。”
    “你敢!”
    钟司笑,“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敢。”
    希尧啐道,“死小孩,你跟说谁乖乖的?”
    钟司微微叹气,“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希尧说,“好。”
    挂了电话,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回想着这几天来的经历:弄丢了东西,钟司从北京赶来,那条情人路,星海公园的摩天轮,还有,伸出来的那双手。
    他说,许你——以爱……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好,中间空了拇指粗的一道细缝,细细晕黄的光线打在地上,希尧伸出手,光便落在掌心里。她笑笑,两手慢慢握在一起,目光望向未知的夜空,低低说了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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