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Go From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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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听乳母说过,自己出生在一个初冬的早晨。那年的雪,来得格外早,才是十二月初,纷纷扬扬的白就自天空落下,将大地覆盖,仿佛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如此,除了白,容不下其他任何颜色。
之所以是从乳母那听说,是因为母亲从不告诉他这些事情。
童年模糊的记忆中,母亲是位娴淑的贵族小姐,即便明知自己被家族当作谋取权力的筹码,仍然接受了这份从开始便注定没有爱情、甚至带着屈辱的婚姻。母亲总是很顺从,永远那么安静,像一潭秋水,波澜不兴。
但母亲真的就无所谓了吗?
懂事后,他常常想象自己出生那天的情景:仆人、医师们的关注下,家族新一代嫡长子出生,人们欢庆鼓舞,甚至连一向威严、不苟言笑的族长也亲自前来,大笑着庆贺。
母以子贵,生下嫡长子,在贵族夫人中可算是最大的荣耀,可躺在床上的妇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她左顾右盼,始终看不到自己丈夫的身影。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正在镇守边疆,根本不可能回来,不过,他回不回来都是一样吧……
夫人出神地望着窗外。
大雪真好,无论是优美的亭台,还是坚硬的荒原,雪到之处,都只剩下一种颜色——只有这时,亭台和荒原才会是一样的。
她身于亭台之中,灵魂却被弃置在空旷的荒原中央,连呐喊,都不会有人听到。
那年,圣帕帝斯的臣民都知道,大元帅府的嫡长子出生了,而且母亲还是财政大臣的长女贝丽齐卡莱,卡加元帅很高兴,亲自为这个孩子取名艾俄洛斯,风神的名字。
尊贵的出生,尊贵的名字,人们甚至猜测,这个仍在襁褓中的婴儿会不会成为帝国未来的元帅。
的确,以瑟帕德家族的地位和这个孩子内定族长的身份,人们的猜测不无道理。
当时,王后也有了身孕,为了拉拢这个国内最有权势的家族,王后竟亲自来到元帅府看望母子二人,还说等如果自己生的是女孩就让她和艾俄洛斯订婚,男孩则让这两个孩子结成兄弟。
据说,王后话音刚出,贝丽齐就握住她的手,激动地流下眼泪。
“唯有王后殿下了解我啊。”
这究竟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没有人知道,只是几年后,当贝丽齐获罪被杀时,侍女们看到王后坐在窗边,对着刑场的方向默默流泪,不久,王后也因病去世。
两个女人,相似的出生,相近的年纪,甚至连结婚、孩子出生的时间都相去不远,但一个死后背负罪人的烙印,一个则得到荣耀的封号。也许,这结局看起来相去甚远,可其中却又有着惊人的相似——她们都是独自死去的,没有丈夫的陪伴,至死都得不到丈夫的爱情。
那时的眼泪,或许有演戏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两个有着相似不幸女人的共鸣吧。
温柔而忧伤的母亲,威严的祖父,一堆形形色色的仆人,还有那个一年见不到一次面的父亲,艾俄洛斯的童年便是这样度过的,虽然少了点无忧无虑,至少还有母亲、祖父疼爱自己,算是美好……嗯,应该是美好的。
其实,关于童年,艾俄洛斯大多只是想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因为早在五岁的时候,他的童年就结束了,像个流产的婴儿,鲜红中,未成形的生命,来不及哀悼。
元帅府总是忙碌的,艾俄常能看到自己的外公、舅舅出入,但他们并不是来看母亲,事实上,他们从未特意来看过母亲。每次造访,他们,连同一位严肃的伯伯,就会立刻进入祖父的房间,而且很长时间都不出来。
艾俄常常站在门口等他们出来——小孩子,都想得到亲人的拥抱,可他们每次都行色匆匆,从来没有注意过门旁那个小小的身影。
渐渐地,艾俄不再等待,没人会拥抱自己,除了母亲。
他喜欢母亲的怀抱,温暖,带着兰草的幽香。他总爱依偎在这个怀抱里入睡,静谧而温柔,但后来,乳母告诉他不能再如此劳累母亲,因为母亲怀孕了,需要休息,马上就要当哥哥的自己也要学做了男子汉,男子汉不能在母亲怀中撒娇。小小的艾俄听着,仿佛肩负很大使命似的,绷着小脸点点头,那年,他刚满七岁。
之后的某一天,应该是夏天吧,祖父心情变得格外的好。他穿上自己最精美的服饰,将羊皮靴擦得锃亮,挺直的腰背全然看不出他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祖父准备出去,看见在院中玩耍的艾俄,于是走过去抱起他。
“艾俄,祖父将帮你得到最重要的东西,终有一天,那是属于你的。”
“带羊皮套的宝剑吗?”
那时,贵族子弟中流行一种造型别致的羊皮套防身匕首,艾俄很想要,可母亲总说他太小,一直不准买。
“呵呵……”祖父突然大笑起来,艾俄则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想不苟言笑的祖父,他没有再说什么,放下艾俄大步离开。
那是艾俄最后一次看见祖父。
当天深夜,安静优雅的母亲竟披头散发地跑到艾俄房间打醒他,不等艾俄反应,母亲和乳母开始手忙脚乱帮他穿衣服。
“母亲要带艾俄出去玩吗?”
母亲没有作答,只是看着窗外愈来愈亮的火光,神色愈发严肃,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年幼的艾俄吓得噤住声,不再多问。
拉着自己的、母亲的手,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冰冷。为了加快速度,母亲脱下漂亮的宫廷鞋,赤脚带着艾俄穿过复杂的小道,直到美丽的双脚渗出鲜血,才在一个墙根边停下。
“钻过去,外面的叔叔会带你走的。”母亲指着墙下的洞说。
艾俄低头看了一眼母亲所指的洞。
“那是狗洞,我不能钻。”
艾俄清楚地记得,三岁玩钻洞时曾被祖父看到,那次祖父狠狠地鞭打了自己,因为身为贵族,决不能干出钻狗洞之类自辱的事情。
“钻过去!”母亲的声音更加尖利,简直变了声调,艾俄被这样的母亲吓得低低抽泣。
看着满脸泪痕的儿子,怀有身孕的母亲艰难地跪在地上,温柔地为他擦干眼泪:“艾俄,记住,你是瑟帕德家族的儿子,无论何时都必须坚强的生存下去。”
“嗯。”咬住嘴唇——男子汉不能哭。
真是坚强的孩子。母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从今天起,母亲无法再待你身边了,所以你要记住,以后不能依靠任何人,你必须依靠自己,成为比任何人都要独立坚强的男子汉,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你都必须听接你的叔叔的话。”
“嗯。”
母亲抱住他,再立刻推开,动作一气呵成——最后的拥抱,短暂得让他连母亲的体温都没来得及感触。
“走吧!”
母亲硬将艾俄的身子扳过去,甚至不让他看自己最后一眼,当她看见孩子迅速钻过洞消失在高墙的另一边时,终于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来接艾俄的是祖父老部下——紫龙叔叔,也就是自己后来的父亲,一个稳重少言的男子,叔叔有个温柔的妻子——春丽,刚到他们府中的那几日,艾俄虽没有哭闹,却始终无法进食,不知为何,无论怎样可口的饭菜都会让他呕吐不止,于是春丽就日夜守着艾俄,细心照料,从喂一点白粥到他自己能吃饭为止。
就这样,艾俄正式以紫龙夫妇养子的身份住下来,不久,他们又抱来一个婴儿,说是自己的弟弟,名叫艾欧里亚。
弟弟来了,那母亲呢?
艾俄很想问母亲的下落,但想起临行前母亲的嘱咐,还是强忍下来。
终有一天能够相见的!艾俄如此鼓励自己,当了哥哥更需要坚强。
但,他很想母亲,真的。
煎熬般,又是一个月,紫龙叔叔突然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
他的神色很为难,温柔的春丽阿姨则在一旁默默流泪,艾俄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但仍坚定地点点头。
紫龙并没有带他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徒步来到城楼脚下。
城墙上贴着一大排黄色的纸,纸有很多红色的字,具体什么意思,艾俄不知道,只是很多人都围在那看——灰色的城墙、大多穿着灰暗色土布的人群,黄纸红字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刺眼。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似乎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人们都向城门涌去,士兵则持长矛维护秩序。
年幼的艾俄也像凑过去看个热闹,但紫龙拉住了他,艾俄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这位叔叔的背影——紫龙拉着艾俄,绕过人群,从士兵专用的小门出了城。
不知走了多久,艾俄只感到自己的腿都要断了,紫龙才放慢脚步,渐渐停下来。
“叔叔,带我来这干什么?”艾俄四顾,除了杂乱的土堆,什么都没有。
紫龙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带着艾俄来到一座矮矮的土堆前面——几个士兵押着一个身穿粗布、带着沉重镣铐的男子早已等在那里。
“父亲!”走近了,艾俄忍不住惊呼。
天哪,那个白士兵押解的颓丧男子竟然是自己身为大将军的父亲!
艾俄这一声,吓得紫龙面如土色,他慌忙捂住艾俄的嘴,但旁边的一个士兵却不在意地笑了笑。
“紫龙将军不必担心,我们是不会将事情泄露出去的。童虎大人曾对我们有恩,可惜我们力单势薄,无以为报,现在大人蒙难,我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应该的。你们长话短说,耽误行程上面会怪罪下来。”
紫龙点点头:“大恩不言谢。”说罢,虽士兵们离开,只剩下父子单独相处。
“艾俄,你母亲死了。”父亲淡淡开口,第一句就惊得艾俄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祖父、两位叔叔,你的外公、舅舅等等,我们家和你母亲家的人,都被杀了,只剩下你和我了。”
还有弟弟。艾俄本想说,但他怕一开口,泪就止不住,所以狠狠咬紧嘴唇。
“马上,父亲也要走了,应该永远都不会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支金灿灿的东西递来。
黄金箭?!
艾俄小心地双手接过。
“当作父亲留给你最后的东西吧,无论何时,好好活着。”说罢,童虎起身,缓步离开——沉重的镣铐,伴随他的步伐叮咚作响,像来自地狱的沉重呼吸。
还记得,那晚的火,红通通的,染红天际,耳边仍是母亲的嘱咐,合着远处传来的哭喊声……
如今,一切归于黑与寂静。
黑,大地的颜色,干涸血液的颜色。
寂静,沉默的坟墓,没有墓碑,更不会有人来看望,来年就会长满青草。
艾俄知道,自己的母亲,就躺在这黑与寂静的中央,沉睡,再无人打扰。
一如往日般,安静而优雅。
终于站在这里了。艾俄洛斯站在席浦兹的大门前,淡淡地想。
九岁,同样的年纪,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作为伴读身份正式进入圣帕帝斯中枢权力内部。
“德厄特伯爵希望大人能够一路顺利。”一位侍官在经过艾俄身边时,压低声音说。
圣帕帝斯,大陆最强帝国,却一直存有一个很大隐忧常年得不到解决。由于大贵族根基深厚,圣帕帝斯的真正权力等于由王室和大贵族共同掌握,比如瑟帕德家族,就曾一时权倾朝野,掌控了整个国家的军事大权。虽然后来,王史昂设计,一举除掉瑟帕德、卡莱这两个最有权势的家族,但他们的余部仍广泛地分布在帝国官僚机构中,至于曾经与前两者共同参加的德厄特家族,由于是王室宗亲,所以只是罢黜官位,甚至连爵位都没有削减,王宫中仍然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至于其他,看到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家族竟然一夜间遭受灭顶之灾,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于是,渐渐的,一些贵族开始聚集在艾俄洛斯——这位瑟帕德家族嫡长子身边。
其中,德厄特是艾俄的最坚定同盟。
德厄特伯爵的儿子苏兰特德厄特刚满六岁,他必须要为孩子的未来考虑。
“我带着我的黄金箭来了,金色天堂。”
中土祭刚过不久,人们还没来得及收起庆典的装饰,瑟瑟秋风已带来些许寒意。
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风中,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只有风扬起他的长发和衣角。
苍蓝色的头发,很少见。
“艾俄洛斯,这位撒加殿下,日后,你要好好跟随。”领路的侍官,优美的声音却难掩空洞。
“臣将为您奉献一切,我尊贵的殿下。”艾俄单膝跪地。
“我们成为朋友吧。”话音刚落,艾俄惊讶地抬起头,只见这位比他小一岁的王子笑得开心,蓝眼睛亮晶晶的。
也许,就是被这双眼睛吸引吧?
岁月流淌,艾俄洛斯从知道撒加有一个双生弟弟到一眼就能分清他们,似乎并没有过多久,但当他回过神来时,已是少年。
少年的三人:加隆,依旧我行我素,撒加则变得沉静,艾俄知道,撒加选择了背负。旁人眼中的艾俄,温和而厚重。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开始不停追逐那个身影,开始在分开时,像那双亮晶晶的蓝眼睛,虽然,现在的那双眼睛已经不会毫无顾忌地笑了。夜里,艾俄脱去温和的面具,有些急躁。
“怎么了,哥哥?”弟弟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有些奇怪地看着哥哥。
“没什么,睡吧。”
“唔。”
难道自己是……
撒加是史昂的儿子,是杀死自己全家的仇人!
夜凉如水,艾俄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跑马吧。”一天,撒加突然拉上艾俄,乘上马向森林深处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艾俄只知道自己藏在剑鞘中的黄金箭在无声诉说:这是杀死仇人的最好机会。
就这么杀死他吗?德厄特会将事情掩下去的——早在七年前,艾俄入宫,他们就制定好暗杀撒加的计划。
“艾俄,”突然,前面飞奔的身影停下,让陷入沉思的艾俄猛地一惊,“如果你在这里杀死我,不会有人知道。”
什么?
艾俄惊恐地睁大双眼。
“我早就知道你是瑟帕德家的人,想杀我也是无可厚非的吧。只不过,我希望自己的死能够平息你的仇恨,圣帕帝斯不能再有动乱了,你和你背后的那群人收手吧。”
……
“撒加,你将一直活着,没人能够杀死你。”
如果我爱你,即便你是仇人的儿子,我也愿放下仇恨。
然而,现实并不像艾俄想得那么简单:离弦之箭,是根本收不回来的——当他看到德厄特兴致勃勃带来的政变计划并作为给他的生日礼物时,就深刻地意识到这点。
那晚,他独自坐在房前的台阶上,直到天边出现曙光。
“生日快乐。”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随之映入眼帘的,还有苍蓝的长发。
艾俄开始微笑。
“我喜欢你,撒加。”
“我也喜欢你。”被这突然的一句弄得莫名其妙,撒加仍微笑说。
喜欢……
我们的喜欢是不同的。
艾俄想着,苦笑一下:不过,没关系,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好了。
在德厄特眼线的帮助下逃出王宫,艾俄迅速回到家,将弟弟艾欧里亚接出来,送到远离内城的护城河边。
“小艾,今晚哥哥将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哥哥去准备,你千万不要走开,在这里等着哥哥。”
“那哥哥要快点回来!”弟弟天真地笑着回答。
“嗯。”转过身,艾俄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胀。
对不起,弟弟,我只希望能够忘却一切开始生活。
艾俄策马飞驰回家——德厄特等贵族已经带着各自人马等在那里。他大步流星,匆匆示意后,直奔内庭。
“无耻之徒!”看到养父紫龙后,艾俄破口大骂,“我父亲待你不薄,你却在他落难时不曾帮上一把,这也就算了,现在你又想出卖我!”
霎时,人群骚动起来。
紫龙神色苍白地僵在原地,春丽则只是哭泣。
“你为了讨好史昂,将我们的秘密出卖,现在我就要杀了你祭旗!”在人群的一片声讨声下,艾俄拉起紫龙,抓着黄金箭便向门口走。
“围住这群叛贼!”少年的声音,难掩稚气却透着坚定。
王室的军队,已将这座府第封得水泄不通。
“不要作无谓反抗了,你们输了!”撒加站在军队中间,厉声说。
“杀死我全家的仇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威胁我吗?大不了玉石俱焚,我也决不会投降!”说着,艾俄举起黄金箭,猛地向紫龙胸口插去……
“放箭!”
他开始微笑。
他想起前一天晚上,对养父说出自己的计划时,养父的表情。
“艾俄,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没办法啊,”艾俄只是微笑,“圣帕帝斯内部矛盾太过激烈,在这么下去,国家会四分五裂的。”
“那你可以告发德厄特他们!”
“父亲,如果我告发他们,只有两种结果:他们死不承认,我因诬陷获罪,而他们则更为谨慎,转而计划更可怕的阴谋。或者,他们认了,那么,难道您认为他们善良到不会拖我们下水吗?”
“这……”
“让他们自己露出破绽从而一举铲除,这是为了国家,而为了你们和小艾,我不能让你们牵扯上任何,所以您去告发我,一切罪恶由我背负。”
“艾俄,你会死的!”
“没关系,我死得值得。”
……
猛地,身体僵住,艾俄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胸膛上的箭。
一切都结束了。
视野开始模糊,他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独自躺在血泊中,人们或站在前面冷冷看着,或惨叫着向后逃去,唯独,不会在他身边。
洋洋洒洒,突然,天空中飘落大片的雪花。
艾俄身处洁白之中,脑中回响起乳母当年的话。
“你出生的那年,雪下得特别早,才是十二月初,大雪就是厚厚一层……”
鲜血,不断从胸口涌出,那么炽热的红,却会在不久之后便会混沌的黑。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啊,仿佛大地就这一种颜色……”
很快,大地就会被雪覆盖吧?
“……仿佛大地就这一种颜色,再也容不下其它颜色了。”
不管是鲜红,还是之后的黑,都会被掩盖,大地只剩下白,再也容不下其它颜色。
缓缓合上双眼,突然,一丝苍蓝飘过。
幻觉吗?
“我们是朋友啊。”他在耳边呢喃。
艾俄的笑容愈来愈明显——撒加,谢谢你,直到现在都当我是朋友。
“朋友吗?”艾俄闭上眼睛。
“艾俄,睁开眼睛!”
“累了。走吧,gofromme,gofromme……”
撒加,你注定成为王者,而我,只是你的绊脚石。
所以除掉我,再忘却。
Gofromme,gofromme。
离开我,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