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莫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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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去世时,我并不伤心。
    我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个苍白,毫无生气的女人。
    呵呵,看着看着却想笑。她总是这样,即使连死都要记得穿最好看的衣服,化上最精致的妆。连死的方式也要找可以让她保持优雅的死法。
    可是为什么眼泪会掉下来,我不是不爱她吗?她不是也不爱我吗?为什么会选择死亡呢?我不了解,也不愿意了解。
    曾经以为总有一天,我也会被自己的娘亲抱在怀里。当我被关进地窖里,便从此不奢望。
    现在更是没有希望。
    呵呵……我的人生永远都是黑暗的。
    跪在母亲灵前,给母亲守灵。一直都是呆呆的,被人按住叩头,扶起再叩头,孝子给吊唁的访客,亲戚还礼。一桩桩,一件件,自己似乎是个木偶,被摆弄来摆弄去,昏头转向。
    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全然不似为了那个躺着的女人悲痛,只是为了一场应该完成的仪式不得已的闹剧。
    没有任何人露出伤心的神色,连我亦不曾。
    看着宾客盈门,我都觉得自己似妓院里的老鸨,和他们打着寒暄,麻木而漠然。
    来人都说: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其实我们都不哀伤。
    只是,该出现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我无法原谅的是那个该出现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至少,我的母亲是他的发妻吧,有必要这样的绝情吗?
    我不理解。
    夜晚,我跪在母亲灵前守灵,孝子守灵三日,要保证母亲长明灯明不灭和香火旺盛,怕她找不到去阴间路。
    我却知道,她定不会去阴间的,因为她会去找那个让她爱的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人。
    把冥纸一把一把放到火盆里,明亮的火焰升起,熄灭、黑色的蝴蝶随着夜风在空气中飘舞。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觉得无力,觉得好累。
    每次换白蜡,把一根蜡烛换上燃烧了半截的蜡烛的时候。便故意将蜡油滴在自己冰冷的手指上,灼,痛,才知道是活着。
    终于再次穿上白衣,却是孝服。麻布搭在衣服上,好像唱戏一般,可笑的紧。周管家叫忧端来清粥小菜,让我吃。说还要几天才能下地。不能累坏了身子。
    我看到忧,心里便觉得绝望和愤怒,想起那天母亲推门,看到忧在我□吞吐舔咽时候眼睛里的绝望和厌恶。
    那表情就像当初她说:像枭一样的东西,丑陋恶心。
    丑陋,恶心。
    是的,就是我。
    如今想起来恨忧,却不如说恨自己。
    只是我为人自私,无法对自己下的毒手,对他人却毫无顾忌,借着这样的怨恨全部发泄的到十四岁的忧身上。
    那时红了眼的我一把抓住忧,左右开弓给他几个重重的巴掌,热腾腾的白粥全部洒在忧的身上,烫的红通通的。
    几个巴掌把忧打的直接倒在地上,半天无法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我疯了一般,一脚踹到他的锁骨上,虽然那时候我没有觉得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次把他锁骨打裂了。
    他连声音都没有便昏了过去,我把他拖到灵堂外,用冷水淋醒昏迷中的他,看他呛着水不断的咳嗽,因为疼痛细细的喘息。
    我完全不理会,叫下人拿来鞭子,用尽全力挥舞到他单薄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贱人,贱货,你母亲就是贱,贱的勾引别人的丈夫,现在生了儿子一样贱!怎么你不死,怎么你不去死!”
    ……
    忧伏在地面,背躬起来,一声不吭的承受着我的鞭打。
    我想那时候的忧是希望我可以打死他吧?
    如果打死了,就不会再受这么多罪了吧?
    ……
    “害死你那贱命的娘,为什么还来害我的。”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死的。”
    我口不择言,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只知道满满的愤怒和怨恨自责让我无处发泄。只能拼命的挥舞着鞭子。眼泪却不停的流下来。
    “都是你,你是个不祥之物。”
    直到打的我双臂酸痛,实在举不起皮鞭。我才恨恨的把鞭子丢到一边去,踢了踢早已经昏迷的忧。擦了擦自己的泪水。
    这时候才看到忧早已经在我暴虐的皮鞭下昏迷不醒了。
    青石板上滴着鲜红的血液,我才知道我下手有多重。
    叫来周总管,命他叫来大夫好好把忧的伤医治下。自己便不愿意再看一眼那样苍白的样子,继续跪在灵堂里,一张一张的把冥纸放到火盆中。
    ……
    一个月后,周总管告诉我,说忧已经基本可以下床走动了。我仍是面无表情。
    命周总管把忧调到最辛苦的奴役房去,那里是莫府奴隶才应该呆的地方。
    周总管诺诺的说:毕竟……毕竟……忧是莫府的少爷,叫他去奴役房去……
    “少爷……呵呵……谁知道他是什么少爷!说不定是那个贱女人在外面生的野种,到底是不是他的也不一定。”
    “莫府的少爷,就只有我莫离!””
    “他不过是莫府最卑贱的奴!”
    我继续冷漠的说着寒冷刺骨,残忍无比的话。
    还是恨,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只是知道这样心里就好受些吧。
    这样,母亲看到了会好受些吧!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很空呢?
    ……
    其实,没有人知道,忧受伤的每晚我都去忧那,抱着昏迷的忧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给他买来最好的伤药。抚摸着他的伤口默默流泪。
    开始夜里他痛的醒过来,抓住我的手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全身发抖。即使听到一点声音他都会害怕的尖叫,闭着眼在黑夜里大喊。我却看到他无论怎样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折磨的时候,却偏偏不哭不求饶?
    如果当时,他对我喊一声,或是告个饶,我一定不会下手那么狠。
    有时候觉得他比我狠,因为往往打的是他哭的却一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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