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浮生  第十五章 几处楼台月自明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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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招……平沙落雁,足尖点地,盘腿坐下,侧身,并指向剑尖。
    浩浩荡荡一曲《霸王别姬》在我剑舞中落幕。
    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滑落,坠下,不再回来。
    酒未到,先成泪,愁肠已断无由醉。
    整容收势,环顾众人,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我,莫名、诧异、震惊、阴晦。表情不同却同样呆若木鸡。
    到底是剧情雷人,还是我表现太差,至少给点反应吧。
    眼角余光扫过,却有一束令人紧张的视线牢牢跟着。
    偏转脑袋,正对上耶律泓琥珀色双眼。似笑非笑,坐在大祸害旁边那桌,一袭白衣若素,淡雅静然。见我瞧过去,举起手中碧玉酒盅,向我示意,接着一饮而尽。
    不便多想,笑意堆上脸颊,举步走向大祸害和皇后,两人正瞅着我,满是狐疑。大祸害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个遍,依然不解的困惑状。
    欠身行礼,还是原来叶翩虹正常的声音:儿臣安平,给父皇母后请安。
    安平?!大祸害‘嗖’站起,一把抓住我双肩,迫使我仰头与他对视,那双秋目仿佛要把我看穿:安平,怎么会是你?这……。
    皇后赶忙松开大祸害的手,跟着凑近只稍稍瞧我一眼,便温婉笑起:皇上,可不是咱们的安平么。打扮成这样,连本宫都差点没认出来。
    我一乐,冲皇后眨眨眼:咦?母后怎么一看便知是安平?
    恩,当然是母女连心。皇后含笑端详着:容貌可以变,唯有眼睛骗不了人。安平的这双眼睛,本宫在哪儿都能认出来。
    是哦,心灵的窗户没法伪装。抬手慢慢揭去满脸胡须,负担没有了,轻轻透透,笑……比刚才更舒展:父皇,母后,儿臣唱的如何呀?
    咳咳。大祸害又装咳嗽,瞪我一眼,换上笑意:古灵精怪的,朕倒是被你下一跳。不过好不好的,朕说了不算,得问问今晚的上宾。不过,你这出开场,还真是出乎朕的意料。
    谢父皇。全做夸奖吧,听着受用就是。
    恩,免了。呵呵,来来来,安平,随朕见过大辽和亲使。大祸害欠身将我拉过。
    耶律泓一边看着我一边起身,貌似唇畔的笑始终在那儿。没法子,我咧咧嘴,算回礼。哪知他笑得更欢,连眼睛都从里往外溢着愉悦。
    晕,吃了笑药还是面部痉挛。那个高兴劲儿,活脱脱一个等着老丈人把女儿交给他的新郎。
    大祸害手一摊,开始介绍:安平,这位便是此次前来迎接你的泓瑾王爷,大辽皇帝的弟弟。
    虽然穿着铠甲行礼有些奇怪,但礼数必须周到,低头,屈膝,一个标准的宫礼,加上娇滴滴柔媚媚音色:安平见过王爷。
    不过我还是有些紧张,之前骗他的事情,不知他会不会向大祸害说。要知道,大祸害贼怕我损了他的面子,人家要是看不上就糟了。大祸害不爽,倒霉的可不是我一人。
    靠!心里暗暗骂鬼,怎么搞的自己和小媳妇似得。
    我正七上八下,耶律泓文雅的声音带着分明笑意,悠悠响起:公主女扮男装,不同凡响。没想到女子竟然能演绎出英雄豪迈之气,本王佩服。说着,抱拳拱手。
    王爷喜欢就好。眼角弯弯,心里一松。耶律泓不提那茬,真是阿弥陀佛。
    是啊是啊,公主歌舞俱佳,真让臣妾大饱眼福。入骨的娇媚,听着只有一个词:做作。
    呵呵。不理柔妃阴测测的夸赞,向大祸害请了旨下去将演出服换了。
    再回到大厅,君寒也已经换了礼服在做。想起刚才默契的合作,我还没说谢谢。这会酒宴正式开始,杯光碟影,香飘四溢,每张桌子上都摆满美酒佳肴。众人纷纷交投接耳,欣赏着台上的歌舞,听着耳边乐音缭绕,一派妖娆场景。
    大祸害红光满面,估计是心情好多喝了几杯,和耶律泓脑袋凑得近近的,不知嘀咕什么。耶律泓听着,半垂着眼,不时含笑点头,却是大祸害明显话唠一个。
    这样不错,没人我注意我。提起裙摆,踮着脚走向君寒那桌。眼里发着饥饿的光芒,现在自己前胸贴后背,能吃下一头牛。
    君寒的位子在大祸害对面,不过这种时候,大祸害应该不会马上想到我,所以一屁股坐下,立即开动。
    说实话,自打进了宫,本公主可是快几乎得了厌食症。吃什么都不知味,怎么着都不觉得饿。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肚子空的感觉再不吃点,一准胃出血。
    喂,你就饿成这德行?君寒顶顶我拿筷子的手,手撑着脑袋,歪斜的看着我:人多眼杂,你还是忍忍吧。假公主也是个公主啊,小心被父皇看见,还有那个耶律泓。
    自动忽略他的损言损语,埋头把嘴塞满:唔,唔饿死路。平时一个……唔唔……一个龙吃饭,吃马……马不熊。恩?想想不对,放下筷子,死命咽下满嘴食物,指着他:哦……你,偷听人说话。
    谁让你说这么大声,好在是我听到,改成父皇,有你好看。
    你呀……该学会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能讲了吧。他意味深长的看看我,拾起酒杯,慢吞吞抿了一口,眼光投向对面道:照这情形,耶律泓对你甚是满意。你……没心没肺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嗡——!脑中一震,也随他望去,只见大祸害与耶律泓相谈甚欢,皇后,柔妃都一脸喜色。
    心底沉沉,有什么东西砸下来,把我惊醒。是啊,只顾把事情做好,却忘了结果。
    耶律泓代兄相亲,君寒曾说过,耶律泽的女人全是由其弟耶律泓亲自选定,只要他满意,耶律泽都收而纳之。只要他点头,我便铁定将成为耶律泽后宫的女人。所以大祸害费尽心思的布置安排,包括我,包括今晚的一切,极尽奢华,都是为了讨好那个人。
    诺大的胧国,也有不得已屈居求人之时。我的命运如何,又怎值一提。想到此,食欲全跑没了。放下筷子,斟满酒盅,连续三杯一饮而尽。如果真能一醉解千愁,就让我彻底醉掉,醉到忘记所有牵扯心扉的,人或事。哪怕短短一夜,也好过日日心煎。
    君寒回过神,见我发疯般的狂饮,一把夺过酒壶,低声吼道:这是作甚,你疯了!这样喝,非醉了不可。
    我扯住他衣袖,想要抢回酒壶:让我喝,看,都没上脸。我酒量好着呢。
    不行!君寒面色铁青,压着声音:要喝,也不能在这里喝。哪有女人嗜酒如命的,难道你要落人口舌,让父皇以为你故意破坏耶律泓的印象,故意破坏和亲么?
    我双手停在半空,愣住,呆呆的说:可我就是想喝。
    君寒听了差点没把酒壶扣我脑袋上,最后拍掉我乱抓的爪子,起身丢下一句:等着,我去回禀父皇。走时还不忘把酒壶交给一旁伺候的宫人,命令他不许给安平公主喝酒。
    我一脸不乐意,只能无聊的托着脑袋,另一只手夹了几根凉拌黄瓜,放进嘴里嚼着。
    那边君寒也不知怎么说的,只见众人都朝我看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大祸害的声音飘了过来:安平,到朕跟前。
    哦。站起来,头忽然晕的厉害,不由自主扶着桌面定定神,晃晃脑袋,脚步虚浮走去。
    纤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赶忙扶住我,来到大祸害面前:父皇唤儿臣?
    恩。君寒说你喝了一点酒,身子不适?既然不能喝,就不要喝。朕倒是忘了,原该你应坐在这边,也好陪王爷聊聊,现在这样,朕看你还是先行退下休息去吧。只是,对王爷太过失礼。
    是,儿臣知错。儿臣只是一时高兴,忘了分寸。请父皇,王爷见谅。靠着纤虹,心里嘀咕这酒后劲真他妈的大。
    无妨无妨。耶律泓摆手,眼光在我和君寒间似有若无兜转,接着淡淡笑道:来日方长,不忙今日。公主身体重要,我等可改日聊。
    头晕脑胀的,根本未及细想这话的意思,大祸害一发话,我便一一告辞,由纤虹搀扶着离开宴会。君寒送我出门,临了趁纤虹不注意,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拜月楼,支开纤虹。
    夜月明皎皎,绿波空悠悠。
    烁烁繁星布满深空,果真是呆在哪儿都比刚才那个地方要令人心旷神怡。夜风一吹,着实清醒不少。淤积在体内的醉意也走的七八分。想起君寒所说的地方,是御花园赏月的佳处。虽然被禁足,但通过纤虹的嘴,对整个皇宫哪里最美,哪里最好有了基本了解。
    想起之前答应君寒,要单独为他跳舞的承诺,便对纤虹说:纤虹,我想一个人散散步回去,你去母后跟前服侍吧。
    不行,公主。皇上让奴婢送您回去,可不能丢下您不管。皇上怪罪下来,奴婢承受不起。小妮子一脸不高兴。
    我不忍赶她,可又不能让她跟着,只得陪着笑:好纤虹,我啥事儿也没有。刚才就是喝的急了点,一时头晕。现在没事了。我就想单独待会儿,也没几天在这儿了,我记挂家中父母,觉着难受,你就成全我,好么?
    被我一说,还真灵,纤虹也无法再坚持,只是一再叮嘱:公主别走得太远,想好了就早点回去歇息。
    知道。父皇母后那边,你只管回说服侍我睡下再过去的,省的给你添麻烦。
    打发了纤虹,向拜月楼赶去。说是楼,其实就是一观景阁台,底层是楼梯入口,二楼才是观景台。据说是御花园中看月亮位置最好的地方,四周无遮挡,又在正中,哪个角度都能看见月色。
    在楼下抬头仰望,银盘高悬,湛湛夜空中仿似透玉明镜,轮中别有物,光外更无空。今晚,确是连自然之景都牵人心魂。小楼上下都点着宫灯,幸许是为有心赏月的人准备的。
    趁着等君寒的时机赏赏月。拾级而上,旷夜寂静,除了草中虫鸣,唯有自己的呼吸声。没来由一阵慌乱,深怕上楼看见孤魂野鬼。
    不是说深宫内多的是冤鬼么,不会在这里出现吧。越想越心惊,上楼的脚步自然而然的慢下来。
    待上到最后一级台阶,突然听见上方传来地板踩动的吱吱声,吓得我立时收住脚步,瞪大眼睛向上张望。
    妈呀!一缕长发从天而降,垂在我眼前。失声尖叫,刚想扭头就跑,却听一个温柔如水的呼唤飘进耳际:翩鸿,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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