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神女淡若梨花浅 此世相见不相识 第二章 巫术会遇白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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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转身间白光一闪,化成一条光芒飞向天云。我心里擦完了汗,甩甩衣袖召出法器洗月箫,轻轻一转唤起祥云,一跃上去,再甩甩袖子,绿风一起,祥云即迅飞而上。
云雾初稀渐浓,重重叠叠,气亦渐行渐寒;西天一侧红云上飘动着霞彩绸段一帘,帘下褶皱随风招展,万里不断。我记得,东天的第九重云雾最浓一侧是碧云天,其天被绵绵凌空起的翠绿青山丘壑围环,才得了此名。那里每近傍晚,天重逐渐红云浪,最后翻腾为十里红云海浪,高天上虹霞华彩万丛光,斑驳陆离,乃一大奇观。我平时少许出远门,也就两百岁那年跟爹爹拜访东天震清辰宫时路过变天向那眺望了一下。或许是个人因素,当时虽未进碧云天,但而今北天万里霞彩绸段与之相比,诚然大相庭径。
穿过七层天重,翻过一腾八十里云浪,重算望见雾中头顶星光的南斗司命宫。我挥一阵绿风,加速直接飞入了南斗司命宫。这南斗司命宫什么都不多,就是走廊楼阁特别多,可真正编布轮回命线的地方也就那么一间执命堂。由此,我拐了十二条走廊,才到了执命堂,那不大不小的执命堂被横七竖八的线团满满塞净,所以我用箫管微敲了门锁一下,银门随灵光一闪而开后即便往顶上打招呼。堂顶的司命星君才睡得正香,可好不了多久,几个喷嚏打碎了自己的美梦。他眯睁着眼喃喃低语:“是哪个小兔崽子在背后说老夫坏话。”当他低头望见我后,脸色一变,眼睛突出,身晃了几晃险些把他的宝贝线团砸乱。
“若命线砸乱了,小仙绝对会被‘砍头’。殊音殿下下回进来时记得敲门,小仙胆小如鼠,就那么吓一点点就会破裂。”他一摇一晃落在我跟前后又“前俯后仰”了一下,站稳后连续擦汗。
我赔笑一下,说:“打扰前辈瞌睡实在抱歉,但晚辈方才确实是‘敲’了门才进来的。”
司命星君摆出一副汗颜,说:“殿下八天前来换命后小仙天天提心吊胆,惟恐天帝发现,时时刻刻看守此处,寸不不离,尽忠职守——”
“星君美意殊音心领。”刚才他分明睡得昏头昏脑。为了打断他继续台词练习,我挤笑说:“殊音此次前来南斗司命宫实有一事相求,是关于命线一事。”
一听“命线”二字,司命星君脸灰了一截,唉声叹气:“殿下不会又要换命线,哎哟,老夫已经是下仙了,如又出辙,岂不可怜怜地被贬为下下仙?”
他品位真仙还算下仙?我见他要继续长编大论,立即截断:“前辈,上回十哥给你那条命线是不是空命线?”
司命星君脑子里抓草抓了一会,说:“殿下,小仙一清早要接九百八十一条命线,哪里去管是不是空命线。哟……”他向线团瞄了一眼,又在脑子里抓草,眼睛突然灵光一动,大笑:“哦,小仙想起了。靖若殿下给老夫那条命线其实是皇娥尊后座下的一位仙女,由于冒犯了修殿下而被削去仙籍,贬下凡。”
“原来是来自天西前天后望瑕宫的仙女。那么前辈,她被贬下凡需要历天劫么?”
他合指一算,捋着黑胡子说:“若为本命轮,确实要历经七七四十九难方后报鬼府转世再为凡人,但如今她的命线按在了仪楚殿下的命轮中,只需要过三大难。”
“那么经三大难后她是否会恢复仙籍?”七七四十九难可不是个小数字,更何况对于凡人,近乎于一辈子被折磨至死,这仙女到底得罪了修哪里要受如此重刑?回头一想,这次搞错了命线真是错有错得,反救了她一命。可万一劫后她恢复仙籍,那么仪楚这事儿岂非功亏一篑?
司命星君一本正经,郑重其事道:“按道理讲的确会恢复。”我微感不妙,眉轻蹙,他合指又算了算,登时脸笑颜开说出“不过”二字,我稍晕了晕,听他说:“小仙有个完全之策,一方面可让仪楚殿下的事情顺理成章,另一方面又可让仙女一事瞒天过海。”
我见他双眼发光,很有种“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味道,假装没发现,挲着玉箫说:“殊音洗耳恭听。另外,最近晚辈练了十颗力珠以便修炼疲惫时醒醒神,这里五颗,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前辈不嫌弃。”我摊开右手,五条星光萦回成五颗紫色丸子。他毫不嫌弃笑纳拿去,一颗一颗检查过,笑得更开,说:“难得殿下赏识,小仙便把这一孔之见告诉殿下。”笑纳完就从完全之策变一孔之见,我那种不安又开始发芽。
“据小仙测算,此仙女的第一劫将近,此劫关符此女命运,若能通过某种手段化解此劫,则可改变命运,断绝仙缘,再到管理下仙仙籍的上生星君示意示意,那就万无一失。”我先不考虑是“万无一失”还是“万有一失”,只希望他把这种手段长话短说。“道难不易,此女家有继父身患恶疾,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她为寻仙药救父前往谒戾山丹林,将遇上凶兽诸怀,九死一生,不死也残。若能帮助取得仙药阻止她前往谒戾山,此劫便顺利化解。”
凶兽诸怀,不死也残,爹爹未免太狠了吧。“若果其父死于她动身之前?”
“我们要珍爱生灵。”司命星君语重深长说,没料到我还没把后面“更省事”道出。他算算手指,接下说:“化解此劫只三个条件,第一是她在乙辰年丙卯月丑时前待于家中,第二是需神药栾,第三是把她的武器埋于屋外的橘子树下,越深越好,必得让她找到。”前两个原因言之有理,可第三个条件看似滑稽了。
司命星君清喉。郑重其实说:“殿下可有所不知了,这第三个条件才是最最关键的一步。”
“那其中有何跷蹊?”
“不知道。”司命星君回答爽快利落,接而又说:“下仙想提醒殿下另外一件事便是关于神药栾。”
我转了转玉箫,说:“栾不是特别贵重的神药,到云街虹道那些集市里逛逛,比比皆是。”
“可是殿下,神药栾近日市上缺货。”从他口中道出的通常不是什么事。我赔笑:“其实我想到个更简单的法子,替那命线寻个好命轮,随便用一条空命线替补仪楚的命轮。”
他神色又慌,说:“那就要她重入轮回,要杀生的,这类事情下仙于心不忍。殿下,我们要爱惜生命。”如果他算杀得少,那么鬼帝岂不要拜他为师?“就如罢矣,我看着行便是。”
他又提醒:“那仙女投身于一富贵人家,此家姓白,女单名霜。”我的注意力落在挲箫纹上,大概听了进去,道过礼后转身飞出了南斗司命宫。
刚出宫门,心之向我一拜,我交代他去买神药栾,他则冷冷一瞥转身,又白光一闪,径自飞得无影无踪。心之总对我避而远之,我想他一定非一般讨厌我。回到城中果然已日上三竿,我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客栈好睡一回,突然心感不安,醒脑一算,原来人间的乙辰年丙卯月正是今天。天不如人愿,我只好改变方向依照司命星君指给我那仙女的住址去。此住址位于城北一个偏僻之处,可府后靠山,府前方几里处有一河,也算得上靠山临水。我见那府前有一名拄杖老管家,便走过去,抬头确认那门横额上确实是个“白”字后礼了礼说:“请问老人家,令家小姐可在家中?”
老管家上下打量了我,老声说:“我想姑娘找错门了,我们府里没有小姐。”
我微讶然,再抬头瞥一眼横额,分分明明是一个“白”字,会不会是府里出了什么事不招待客人才以此推却?可也太滑稽。我赔笑说:“或许是晚辈找错了门,再麻烦请问老人家知道城中还有另一个白府不?”
老管家又打量了我一下,说:“姑娘一定是外来人,这城里只有我们这家人姓白。”
“那就奇怪了,晚辈朋友托我来寻令家小姐商讨要是,按地址走来就到贵府了。”
他咳嗽后喘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不闷姑娘,我们家老爷只得了一位公子,可没有姑娘所言的小姐。”
我惊了惊,据司命星君说那仙女投身是个女儿家,亲父早逝,母重嫁,难道他算错了?我索性将错就错:“那请问令家公子在否?”
老管家又咳嗽了一阵,说:“我们家公子清早出门去了,听丫鬟说公子去了城南巫术会,姑娘若非十万火急可请进府中等候。”
“城南巫术会?”忙了一天,都忘了这事儿。我礼了礼,笑:“那晚辈就到城南一趟。”
依老管家指点,白泽常出没于谒戾山下的婴侯水附近,巫术会举行于城南郊外的婴侯水三里外。我施出瞬移术来到城南郊外,在婴侯水三里外确实有个新搭的会堂,会堂外人头涌涌,男女老少各界人士齐全,有看戏也有为取名夺利而来的,水泄不通,由大门至于远处树林排成了三大条队。我远远望见,马上避过人群,选了个最宽阔的地方打听里边消息。
喧闹中一位中年汉子大笑:“哈哈哈,神仙下凡,你也太有趣了吧,若真有神仙,我倒要瞧瞧这位活神仙是何方神圣。”
他旁边的瘦子样子猥琐,压低声音:“我劝老哥你还是不要进去,里面那位活神仙当真厉害得很,三两下就把那些巫师武士打得倒地求饶。”
我正思考此神仙会不会是十哥,会堂门登时“碰”一声打开,从里面飞出三个晕头晕脑的巫师,门前哄闹的人群顿时退开十步,其中又有人呼唤着“神仙下凡”。我趁此捏一决,瞬移进堂中。初入堂中,白光灵动,迎面砸来两个昏迷的武士,我身一侧,两个汉子便重重撞向柱子,滑下后昏昏趴着哆嗦:“神仙呀,神仙呀。”我移目扫过堂上一个叠一个、横七竖八昏倒在地的汉子,再扫过中央,八个巫师齐齐围着一位腾空的白衣男子。我惊讶地打量那陌生的白衣男子,他双眉细长,鼻英挺,全身泛着浅黄光芒,在一脸魅笑下显得俊气十分。
“一对八,太少了,谁再来,本尊神奉陪到底。”白衣男子笑得更不屑,围着他的八位巫师时而往后蠕动,握法杖的手明显微颤,全场围观的伤者非伤者无一敢加入其中,四处鸦雀无声。“都是些胆小鬼。”男子冷哼一声,依旧笑容可掬。他手中的蓝色长杖白光灵动,轻挥瞬间登时白光大放,全场被照得通明刺眼。我亦低头捂眼,待光芒消散,睁眼只见八位巫师分别倒向堂的八方,场中起了一会杂闹,中间的白衣男子把长杖褡在肩上,调侃说:“来,谁来,还有谁上来挑战本尊神?”
话毕,人皆往后躲,针落有声。经方才一击可显,我能确定他施的是神术,但何方神圣真的不敢断定。
忽闻白衣男子又冷哼一声,魅笑说:“都是些无胆匪类,那边的傻姑娘怎么还慢条斯理地呆在那里,来陪本尊神解解闷。”
我四处环顾一遍,发现堂中只有我一个女子。他替我确认说:“不用看了,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