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 灵予情梦 第九十八章 桃 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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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和沈犹枫从洗泪崖回到醉梦山庄,在扶桑的照料下悉心养伤,他二人于冰洞之中互诉情意,彼此之间自是爱到极至,如今回到山庄休养多日,两人身上的伤经过调理已渐渐痊愈,心中更觉欢喜欣慰,于是连日来,九毒和沈犹枫同寝同食,无论做何事都粘在一处,时而谈笑风生,时而打情骂俏,时而耳鬓厮磨,时而又情意绵绵,哪怕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两人也毫不掩饰对彼此的恋慕,一举一动竟亲昵得仿佛一个人似的,待到闲暇之时,两人便携手游览这灵予山上的大好景致,剑舞琴箫,泛舟烟雨,随心所欲,好不惬意,当真是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扶桑和苍风自是将枫九二人的蜜语柔情看在眼里,两人面上虽静默平淡,心中却难免一阵怅然,苍风自从被扶桑婉拒之后,为免扶桑尴尬为难,他便再未提过此事,终日独自研习御禽术,极少再与扶桑接近,即便九毒和沈犹枫又拿他俩打趣,苍风亦是淡然笑过,并不多言半句,而扶桑依然恪守礼节,虽不刻意回避苍风,态度却又如初次见面时那般拘谨客套。
这日入夜,四人坐在镜湖边围着篝火闲聊,时至闷热的夏季,大宗朝的九州十二郡均已入暑,而灵予山上的气候依旧清爽宜人,到了夜间更令人觉得凉风习习。九毒披了件棉柔的长褂,懒懒地绻在沈犹枫怀里,两人天南海北地畅快欢聊,九毒一张俏嘴唧唧喳喳,一股脑把自个儿在灵予山上十多年的乐事儿给抖了个遍,沈犹枫一面听着一面损他,调侃打趣热闹得紧。
“我跟连儿在小时候,时常因为偷懒贪玩不好好用功而被师父罚抄药经,可我那份总是被连儿夺去自愿代抄,只是我那笔迹,他实在临摹得令人伤感,抄好的手稿一交到师父跟前,师父瞅一眼便怀疑是我作弊,连儿那傻小子就拍着胸脯替我开脱,说两份都是我抄的,于是那傻小子可就惨啦,他得在师父的监督下再抄药经一百遍……”九毒亲昵地搂着沈犹枫的脖子,挑眉笑道,“话说师父也真是宠着我俩,临到下回我俩又犯错,他也不换个法子责罚,还是让我俩抄药经,如此循环往复,你还别说,连儿那临摹的本事倒因此练得出神入化了!”
沈犹枫捏着他的小下巴,咬牙笑道:“难怪你被惯得如此胆大包天,敢情打小便有个受气包替你顶着哪!”九毒眨着美目,嘟嘴笑道:“受气包若不大义献身,下回我便不带他玩了,他要么抄药经,要么眼巴巴地瞅着我玩,你说他会选哪个呀?唉!都怪九儿打小就太受人崇拜了,这实在教我惆怅不已!”
“端的是你这小狐狸碰上了连翘那只猴,便一下子给翻了天,在那受气包跟前扮起了纸老虎!”沈犹枫呵呵直笑,说道:“这事儿若是换了我跟云儿,那火药筒早气得炸了!”九毒一想起李云蓦那个呛大炮的个性,就忍不住好笑,好奇道:“你跟云哥哥也被罚抄过么?”
沈犹枫抚着九毒的头发,朗声笑道:“比罚抄更有趣儿,咱们习武之人得打梅花桩呐,从前我跟云儿,还有阿夙就常被主上赶着去站桩子,那时候我三人不过都是毛头小孩,要长久地单腿立在桩子上修习定力,谈何容易啊!因此主上便想了个法子,让我三人进行比试,谁先忍不住摔下那桩子,谁就输啦,我三人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谁也不愿意输给谁,这法子本来颇见奇效,可是云儿偏偏是个急性子,一心只想着如何求胜,站不了多久就变了方儿的朝着我跟阿夙呲牙裂嘴,以为这招一使,便能唬得我跟阿夙齐齐投降,好带着对他的崇拜之心自惭形秽地先跳下桩去……”
“嘻嘻!”九毒捂嘴坏笑道:“云哥哥莫非不知道冰山是千年不化的么!他就是呲成了怪物,那冰山也会岿然不动的!”沈犹枫朝着九毒那泛着粉红霞光的笑脸上温柔地一吻,继续道:“可不是么!云儿自知拿阿夙那个面瘫没辙,又见我眼含笑意,便以为我好对付,遂撇下阿夙,自作聪明地将矛头悉数转向我,对着我变本加厉地呲呀裂嘴,哎,他那时候也只会使这招……”
九毒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笑嗔道:“事实证明越是笑得无害的某某某,其骨子里越可怕!”沈犹枫坏笑着凑近他耳垂,吹气道:“有多可怕?”九毒伸手按住沈犹枫的后脑勺,让他的额头贴着自个儿的额头,红着脸啐道:“混蛋有多可怕,某某某就有多可怕!”
“是么?”沈犹枫心中大笑,索性将唇点上九毒的俏鼻,坏坏道:“可你昨儿晚上从了某某某的时候,那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儿,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再想想,前儿晚上也不是这么说的啊……上前天晚上……”
“好啦闭嘴!”九毒忙伸手捂住沈犹枫的嘴,立时满脸通红,眼神迷离,他恍惚地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苍风和扶桑,见那二人含笑瞅着自个儿,九毒顿觉害羞,遂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抱着沈犹枫道:“那……那你们仨后来谁赢谁输哇?你不会这么厚道由着云哥哥对你呲牙裂嘴罢!”
“哟,魂回来啦?”沈犹枫打趣着,动情地吻了吻九毒的唇,抬头笑道:“我可没阿夙那么高的不动修为,一站桩便闭着眼跟尊佛似的,云儿他若对我呲牙裂嘴地挑衅,我便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朝着他淡定地微笑,不屑地眨眼,傲然地挑眉,反击之后再使出杀手锏!”九毒奇道:“杀手锏是何物?”沈犹枫笑道:“吹小曲儿咯!我三人每回站桩啊都是从清晨开始,我便在吃早饭的时候,先哄云儿喝几大碗米汤,等站到了午时,他在我的反击之下已气得冒泡,我一吹小曲儿,他立马就蔫了,不出半个时辰,他准受不住,忙不迭地跳下桩子急急地去方便,这招屡试不爽……”
未待沈犹枫说完,九毒已笑软了,拍手蹬脚地乐倒在沈犹枫怀里,只差没背过气去,坐在对面的苍风与扶桑也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沈犹枫抚摩着九毒的背,替他顺着气儿,笑问道:“还想听不?”
九毒喘着气儿,立时笑得说不出话来,心中直乐呵:“云哥哥这会儿准打着喷嚏咒咱们呢!”听沈犹枫一问,忙拼命地点头,沈犹枫笑着暗自盘算:“云儿哪,这山高地远的,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那些糗事我就在灵予山上唠嗑下,你这火药筒可别炸我!”遂宠溺地将九毒搂在怀里,谈笑着把往昔在龙鼎联盟跟李云蓦斗嘴的那些个趣事儿娓娓道来,沈犹枫说得幽默,九毒听得开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真是其乐融融,好不欢娱。
这边枫九二人嘻嘻哈哈地闲聊,那边苍风跟扶桑却含笑静静地聆听着,他二人始终不发一言,目光偶尔碰到一处,却也速速移开,神情颇不自然,为免尴尬,苍风索性低下头,独自摆弄着火堆,扶桑则转过头去,入神地望向波光粼粼的镜湖,幽蓝的湖水闪着银光,被月色一照,如淡烟笼纱般地幻化出无数的光彩来,这光彩若隐若现地投映在扶桑脱俗的面容之上,更令他频添了些许不染烟尘的美丽,苍风不经意间抬头看向他,一时又不由地呆了。
“他二人在神交么?”九毒悄悄瞅着苍风和扶桑,狡黠地一笑,向沈犹枫使了个眼色,沈犹枫顿时会意,遂清了清嗓子,笑问道:“苍风,那御禽之术你研习得如何了?”
苍风一愣,方才回过神来,正色道:“若不出意外,今明两日我盟的信鸽便会被绿咬雀引着飞入天门。”九毒调笑道:“哟,这么快就比翼双飞啦?”苍风无视九毒的调侃,继续道:“能够领略御禽术的奥妙,苍风自然欢喜,只可惜死了为数不少的绿咬雀,毕竟它们要飞下灵予山飞进江湖里就须得改变习性,这对生在灵予山的绿咬雀而言终究太难,我如今只盼着那些还能飞回山中的绿咬雀能够安然无恙。”
苍风的语气很平和,听上去只像在回答沈犹枫的问话,可扶桑却明白苍风此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默然了半晌,遂淡然一笑,轻声道:“绿咬雀本就寿命极短,即便它们不飞下山,每只也仅能存活三年,过不了盛夏,便都死了……”
苍风心下一沉,顿时蹙眉不语,沈犹枫瞅了他一眼,向扶桑问道:“这小雀既然寿命如此短暂,却为何能在灵予山上生生不息呢?”九毒插嘴道:“这个九儿知道!因为它们有天敌!”沈犹枫想了想,豁然道:“莫非是那黑珍凤?”九毒笑道:“灵予山上的万物皆遵循相生相克的道理,绿咬雀正因有那黑毛鸡做天敌,才会大量的繁衍,并且生就了辨别方位的异能呀!”
扶桑点头笑道:“黑珍凤的巨毒惟有它吃下了绿咬雀后所流出的鲜血才能化解,这也是相生相克的道理。”沈犹枫心中感慨,不禁叹道:“这段日子我与九儿在山中游览探幽,亦识得了许多从未见过的珍禽花草,当真是千姿百态,甚为奇妙,这灵予山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名不虚传哪!”九毒眉眼一弯,笑道:“所以苍风大哥不必觉得惋惜,绿咬雀死了,还会生出新的雏鸟来,过不了多久又能扑腾着飞上天啦!”
“绿咬雀如此豁达……可是我等肉身之人呢……”苍风出神地轻喃道,语气颇为伤感,但话刚出口,他便察觉到自个儿的言语不妥,顿觉尴尬。
扶桑微感惊异,抬头幽幽地望着苍风,旋即又淡然道:“苍风少侠,世间之人,谁无生死?”
“哼!”九毒撇嘴一笑,嗔道:“好个七尺男儿!几日没见,倒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他如今沉浸在柔情蜜意之中,自然没将那些伤感当回事,只道是苍风跟扶桑呆久了,也染上了那么一丝抑郁的气质。
沈犹枫却对苍风极其了解,他隐隐地从苍风的言语间察觉到了星点兆头,但他素来沉稳冷静,当下并未将这担忧流露在外,遂宽慰道:“苍风,生死流转,随业造作,我等心安理得,乐天知命地度此一生,便已是非常之人了,何以要钻牛角尖呢?”
苍风一怔,不禁苦涩地笑道:“你们都比我透彻……”九毒瞅着苍风心不在焉的模样,暗自寻思了片刻,凑近沈犹枫耳边悄声道:“九儿总算是瞧明白了,我这二哥定是被扶桑婉拒,所以愁苦不已!”沈犹枫默然一叹,贴着九毒低声笑道:“我瞧这会儿也就只有你后知后觉了!”九毒朝他扮了个鬼脸,转眼静静地看向扶桑,想起昔日在沙金地,扶桑那番关于缘分未得的领悟还余音在耳,九毒心中竟平添了一分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