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但为君故 第四章 但为君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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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433 更新时间:09-01-03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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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忽然间,神色恍惚的孟君故嘴里吐出了这样一句低低的问话,双手却抱紧了舞姬暮翎,将她放倒在榻上,扯开了她脖子上的缨络和抹胸,将头埋入雪白的肌肤中,喃喃,“你终于回来了么?我真的好想你。。。”
暮翎轻轻吻了上去他呓语的唇。
舞姬暮翎似是见惯了他服药后的样子,只管温柔至极的爱抚着,褪去了他外面的长衫。
三年前,她还只是个小小的舞姬,一次宴会中,被他看中后,就成为了他的侍寝,三年来,她听到他在睡梦中叫着那句诗,青青子衿,这肯定是一个人,一个他难以忘记的人,到底是谁?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能让他天天念着,她很想知道,也从心里妒忌那个人。
因为,她喜欢,她爱身边的这个男子。
从第一眼就爱上他,他的寒冷总让她难以自拔。就算她知道,自己不过和琴姬瑶夜,歌姬婵萤一样,只是他手中的玩物罢了。
第二天拂晓的时候,推开了身侧娇慵沉睡的舞姬,孟君故披衣出去。外面北风凛冽,天色刚刚透亮。然而司空远道已经在外面等待了多时,似乎一夜未睡。
“怎么这么早起来?”显然已经忘记了昨夜迷醉时候的事情,孟君故挑着剑眉调侃,神态又回复到了一贯的冷冽决断,“难道侍寝的没侍侯周到?”
司空远道皱了皱眉头答道:“晏昔嫁过来后,摆脱你收敛点。”
舞姬暮翎起身端着热茶过来
孟君故把她挽在怀里,似笑非笑地说:“逢场作戏罢了,远道兄何必介意。”暮翎笑着端着茶喂了他一口,然后拖着长长的裙摆回到屏风后面去。
司空远道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喃喃道,“婚期定在明年三月三,到时候,你跟晏昔,我跟七泠的结婚庆典上,父亲会宣布由你是新的天道盟盟主,你也将正式成为新的武林盟主的后选人。”
孟君故将肩头披着的拂落,暮翎换上一身明黄色的低胸长裙,披着雪狐裘坐在他的怀里。
揽着怀里的美人,孟君故喃喃道:“武林盟主对于我来说手到擒来,你放心。”
“可是,蔚天山庄的韦灏之你可要小心,他可是你强劲的对手。”司空远道说。
“放心,我孟君故要的东西,没什么到不了手,武林盟主的位子迟早是司空家的”孟君故面无表情,继续问道:“那我要的东西呢?”
“已经有点眉目了”司空远道有些变色。
孟君故拍了拍手,怀中的美人暮翎马上起身退下。
“说”孟君故端坐。
司空远道继续说:“听说传说中那个琉璃盒子的主人就是京师有名的琉璃师韩忘川,他的行踪一直漂浮不定,我们还找不到他,不过听说他三年前收了一个徒弟,在北都开了家琉璃工房。不过北都是韦家的地盘,我们也便不方便查得仔细。”
孟君故打翻了茶杯。
司空远道面露喜色地说:“不过,那个人将会和韦灏之一起,送结婚贺礼来给古七泠,我想,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
孟君故忽地低低笑了起来,眼神邪魅道:“剩下的事你安排,要做得漂亮干净。”
在北都的琉璃工房里,悠悠正在赶工帮韦灏之做贺礼。
琉璃是指用各种颜色的水晶为原料,用水晶脱蜡铸造法高温烧结而成的艺术作品。这个过程需经过数十道手工精心操作方能完成,稍有疏忽即可造成失败或瑕疵。所以悠悠更加用心做着。
琉璃材料特殊,而且其制作工艺相当复杂,火里来、水里去,要几十道工序才能完成,有的光制作过程就要十到二十天,且主要依靠手工。各个环节的把握相当困难,其火候把握之难更可以说是一半靠技艺一半凭运气。仅出炉一项,成品率就只有一半。
更关键的是,琉璃一旦出现一点点问题,十数天、几十道工序,多少人的努力就立刻付诸东流。所以,琉璃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琉璃。唯一的含义也许就如此吧,悠悠想着。
自从四年前跟忘川师傅学习琉璃工艺,现在的悠悠已经可以独挡一面,虽然比不上国手的琉璃师——韩忘川,但作为他的唯一的弟子,也算尽得他的真传。
她这次为韦灏之做的是一把紫色的琉璃古琴。
紫色琉璃,代表对爱的祝福。
半个月过去,韦灏之依约定来取贺礼。
悠悠揭开蜀锦,一把紫色的琉璃古琴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韦灏之的表情有微微的变化,喃喃道:“泠泠七丝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悠悠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看着他。
“我想七泠肯定会喜欢的,谢谢。”韦灏之笑了笑说。
悠悠看着他:“别笑我就好。你还是准备别的贺礼,我怕丢你的脸”。
韦灏之笑了笑:“我对你有信心,还有,七泠邀请你过东都去参加婚礼,你不可以推迟哦!“
“可是,我有很多事做,还有琉璃工房也要人看着,我,走不开。”悠悠眼神闪烁着。
玉珂端和两杯茶进来,正好听到他们说的话。
“悠悠姐,你就跟韦庄主去吧,出去走走,这里我看着你放心。”玉珂笑着说。
韦灏之坏笑道:“没有理由推了吧。”
悠悠漂了一眼他,点点头:“去就去咯。”
已经是第四个冬天过去了,第五个春天到了,
院里的那棵大树上,各式各样的琉璃小瓶子也密密麻麻地拥挤起来。悠悠拿着一个新的琉璃小瓶子走到树下,默默地说道:“子衿,我要去一趟东都,不知道你会不会去那里呢?”她要将瓶子系在大树上,可是个子矮了点,够不着。韦灏之走过来,伸手替她将瓶子系在了树枝上。
一阵风过,树上的各色的琉璃瓶子互相碰触,发出轻脆的声音,犹如乐曲。
在东都人潮拥动的码头上,悠悠艰难地推开人群向前走,韦灏之在前面跟管家交代事情,这次来东都,只有他们三个人。
韦灏之和管家去拿行李,悠悠跟在后面,眼看就要被拥挤的人群分开,悠悠快走几步,却不料被后面的人推倒。
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以至于她不会跌倒。
悠悠头也没抬就道歉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抬头的瞬间,忽然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一个和沈子衿一模一样的脸,顿时呆住了。她喃喃地叫道:“子衿……”
那男子奇怪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男子将她扶稳,轻轻一笑,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等悠悠回过神来,再想寻去的时候,四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悠悠茫然四顾,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我是在做梦吗?刚才的一切是幻觉吗?真的是你吗?子衿,你回来了吗?”一滴泪慢慢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难道真的是梦?真的是梦,她自己很清楚,那个人已经在那个雪夜里,永远地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司空府内,韦灏之和古七泠寒暄了好一阵子,古七泠很是喜欢悠悠做的那把紫色的琉璃古琴,韦灏之回头时却发现悠悠在一旁心神不定。
古七泠轻轻一笑,问道:“韩姑娘怎么啦?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悠悠微笑道:“没有,很好,司空府的一切都很好,谢谢古小姐的安排。”
古七泠走后,韦灏之留住了她。
韦灏之淡淡地说道:“怎么了,你从昨天开始就神不守舍了。”
悠悠叹了口气说道:“我——好像看见他了。”
韦灏之不由得问:“谁?”
悠悠摇了摇头道:“不会是他的,对吧?”
韦灏之长叹一声,他知道悠悠口中的人只会有一个——死去的沈子衿:“悠悠,其实沈公子只不过是。。。。。。”
悠悠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们只不过不想我伤心而已,他不会回来,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四年前的雪夜就为了救我而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最后几个字悠悠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韦灏之轻轻把她拥入怀里,任凭她肆无忌惮地哭着,四年了,她一直没有哭过,他和她,都不想打破这个彼此间的谎言。他也从不走上前一步,只想这样好好地陪着她,就足够了。
司空家的婚礼安排在下个月初三,还有十多天的光景,这几天,司空远道陪着韦灏之,古七泠陪着悠悠在东都到处游玩。
这天,古七泠带着悠悠到庙里去还神。
古七泠问道:“你知不知道韦表哥放弃了这一届的武林盟主的提名?”
悠悠摇头,古七泠接着说道:“他说,万一他成了盟主,他就会很忙,也要离开北都,以后要照顾你就难了。”她上前拍了拍悠悠的手:“筱悠,如果说以前你是以宋疏虞的身份盲婚哑嫁,那现在的你已经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眼前有这么好的男人,你为什么不珍惜呢?韦表哥对你的感情,你难道不知道吗?”悠悠听着她的话,不由得呆住了。
从古七泠的院里回来,悠悠神色恍惚地走在长廊上,忽然远处传来《子衿》的箫声。悠悠一惊,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花园里,韦灏之正吹着那熟悉的旋律。悠悠跑过来,见状又呆住了。
韦灏之见到悠悠,忙将手中的箫,藏在身后。悠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韦灏之走过来,尴尬地说:“本来,想学会了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悠悠含着泪水,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他,你做怎么多有什么用呢?”
韦灏之点头道:“我知道,我永远都比不上他,我只是想在你一个人孤单寂寞的时候,能够在你身边,在你想他想得泪流满面的时候,能够借个肩膀给你靠一靠,陪你一步一步往前走,这就足够了。”他其实只是想默默地陪着她。
悠悠慢慢走下台阶,幽幽地说:“你真傻,和他一样傻,我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一次又一次地为我付出,一个为我丢掉了性命,一个为我丧失了前途。”
韦灏之走到她旁边坐下,说:“没有理由,我心甘情愿,当年,他希望我可以让你忘记他,我做不到,我能做的,就是保护你幸福地生活下去。”
悠悠泪眼迷茫地望着韦灏之,他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给她吹起那首《子矜》。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早晨的司空府里,众人簇拥着司空晏昔话着家常,说得不外乎她的婚礼的事情。晏昔一个劲儿推拒说不用大肆铺张,心里却十分高兴。裁缝送来改好的嫁衣,玫瑰红的嫁衣上,绣着金线凤凰,煞是华丽,裙摆上缀满小珍珠,耀眼的光芒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忽然丫鬟匆匆进来禀道:“小姐,未来姑爷来了。”
司空晏昔羞涩地笑了笑。
司空夫人笑着道:“大家都散了吧,让他们小两口说说话。”众人笑着退下去。 孟君故走进房间,看见了坐在梳妆镜前的司空晏昔,她一身桃红色的高腰长裙,梳着迎春簪,两边插着金步摇,还有一支华丽的七宝玲珑珠钗,整个人光芒四射。
一见他进来,故意转过头去,却掩不住满脸的甜蜜。
孟君故笑着说道:“晏昔,怎么了,不理我?”
孟君故说完,司空晏昔依旧不理他说道:“你去找你那些莺莺燕燕,还来干什么?”
孟君故走上去,一把司空晏昔抱在怀里:“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醋坛子打翻了?既然你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那我走了。”随即放开手。
司空晏昔反手把孟君故抱住:“不要离开我,我相信你的。”
孟君故笑着道:“好了好了,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
司空晏昔笑着点点头。
韦灏之陪着悠悠到处散心,两个人坐着轿子,一顶在前,一顶在后,顺着大街到城郊去。
街道上,满是人群。悠悠透过轿帘往外瞧,东都的街上真是热闹,各种铺子沿街而立,往来的小贩吆喝着,忽然,风吹起了轿帘的一角,悠悠抬头,看到了一张和沈子矜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她愣住,以为是幻觉。揉了揉眼睛,往外看去,那个人还在,他正拿着一支珠钗和老板讨价,他分明就是子矜,悠悠的眼晴忍不住红了起来。
这时那个人付了钱转身离开,悠悠急了,大声喊道:“停轿——停轿——”悠悠踉跄着从轿子里出来,飞快地往前追去。前面的韦灏之看到,慌忙让轿夫停下来,可一转眼,悠悠已经不见,韦灏之焦急地在人群里找着。
悠悠奔进人群,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站在街上茫然四顾,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子衿,我看见你了,你回来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你出来呀,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四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想着你,你出来,出来——”
远处,那个身影似乎又出现了。悠悠见状,飞快地往前追去。
悠悠一口气奔到桥头,茫然四顾仍是看不见沈子衿的身影。她急了,放声大喊道:“子衿—子衿—”路过的人纷纷看向她。
有人议论道:“谁家的疯子。”
悠悠慢慢走到栏杆前,望着河水发呆。她的泪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掉,荡起了圈圈涟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你好记得吗?我们的约定,三年的约定,我还在等你。。。”她喃喃说着。
天上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桥上的人们纷纷躲雨离开,只有她神色恍然地往前走去。手腕上的火红色琉璃手镯依旧艳丽。被雨水冲刷后,更加夺目。
河面上,孟君故个司空晏昔正泛舟赏雨。
“君故,你在发什么呆啊?”司空晏昔看着他。
孟君故猛地回过神来,“没有,好象有人在喊什么,你有没有听到。”
司空晏昔摇摇头。
雨势渐渐停了,屋檐边,雨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韦灏之颓然地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一动不动。古七泠撑着伞走过来,他也没有看到。
古七泠叹了一声,走到他的面前道:“管家都跟我说了,也许筱悠只是有什么事走开了,过会就会回来了。”
韦灏之忽然站起来,飞快地往外走去。
古七泠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韦灏之道:“我要去找悠悠,我怕她出事儿了,她第一次来东都,人生地不熟的。”
古七泠叹了叹气说道:“表哥,你真的很爱她,对吧?爱得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你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古七泠悲伤地望着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你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总可以微笑如春风般对待,再大的痛苦,我都不曾看你摘掉过你的微笑面具,却单单为了她,你脸上不仅失去微笑,甚至露出担心的表情,四年前,你为她失去微笑,四年后,依旧是为了她,她早就取代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了吧,或者说,她才是真正在你心里扎根的人。”
韦灏之呆若木鸡。
古七泠轻轻地拍他的肩膀:“我本以为我和你只不过是因为家族原因不能在一起,现在我知道,并不是,是我们爱得不够深。你为了她,连韦家对你的期望,你对韦家的责任,都可以改变,韩筱悠,对你来说,已经是生命的一部分了吧,如果是这样,请你去追求你的幸福。”
“七泠,对不起。。。。。。。。。。。”韦灏之淡淡地说。
远处,悠悠一身湿碌碌到回来,韦灏之看到后,连忙跑过去扶住她,悠悠重心不稳跌进他的怀抱。韦灏之把她抱起,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好烫。
“子衿。。。。。。。。。。。”怀中的人低吟着,韦灏之叹了叹气,抱紧怀中的人儿。
好熟悉的怀抱,悠悠又好象回到了四年前的雪夜,那个人,那熟悉的怀抱,那熟悉的味道,是子衿你,对吧,不顾一切想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