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二十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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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也被送进了医院,家里一片狼藉,地板墙壁都沾了血,像极了凶案现场,医生进来抬女人时还问用不用报警,被李先生拒绝了,他们在里面生死不明,我们在外面心急如焚,李先生的脾气焦躁起来,还差点儿将人小护士拎起来质问,吓的小护士拿药的手直打颤。
    我大叫一声他的名字,他才恍若梦醒般的松开手,在手术室门口转来转去,眉头一刻也不肯松开,神情烦躁,如同那黑面阎罗,连带我都不太敢上前同他说话了。
    一是因为他此时过于严肃,二是因为我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女人一开始进门找张先生时我就准备给李先生打电话,但张先生没让,他说自己可以应付不麻烦李先生,我就没打,直到最后我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再去打电话时,已经晚了……
    思虑间李先生已经挂了电话,满面怒容,良久,他抚着头道:“我问过老头儿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百分百是当初她贿赂的那个人的,而且她检查出了癌症,晚期,时日不多了,她就是想让杰绎陪她一起死!”
    “疯的挺可怜。”我说了句无关的话,她这一生,活的可怜又可恨。
    几个小时后,俩人都平平安安的下了手术台,就在我们都以为这些荒唐事要彻底画个结尾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女人是HⅠV协带患者,劝我们最好做个检查。李先生冲入病房质问女人是什么时候感染上的,女人坐在窗边抽了口烟说她也不知道,然后做了个很天真的动作,李先生想动手揍她一顿,还没开始就被医生给制止住了。
    癌症晚期,HlV,女支,负心汉,小三,想弄死自己儿子的母亲……女人极尽悲惨又极尽让人恨。
    水果刀上有女人的血也有先生的血,女人说上面先沾的她那个未出世儿子的血,张先生没否认,他们的话无疑是给张先生大概率也感染了HlⅤ下的死令,原来还有百分之五十的侥幸率只剩下了那薄弱的百分之十。
    以防万一,李先生让我也去抽血做检查,抽血快,但是等待检查结果的过程焦急而又漫长,即便是催加急,最快的也要一周以后,这几天里张先生几乎不与李先生做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他害怕,我们都在害怕,李先生的情绪也因为张先生的拒绝接触变的更加糟糕,对于查尔理若有若无的心理引示更是直接拉黑,他整个人都易怒躁郁起来,让我由心底感到恐惧。
    “小析,你去买点儿吃的吧,我跟你成玮哥独自呆会儿。”
    “好,有事儿叫我。”我掩上病房的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埋头无声的哭了半天才离去买吃的。
    我提着满满一袋子的零食伫立于医院大厅,环顾四周人群来来往往,有人看着检查单笑,有人看着它哭,不多大的一张纸,却掌握了人类的悲欢。
    大厅里人声喧嚣,住院部寂静无声的让人发慌,我站在病房门口,透着贴满间隔条纹的玻璃窗向里面张望,见到李先生押着张先生的手同他接吻,张先生挣扎无果索然自暴自弃的由了他,我见过他们接吻无数次,温柔的心疼的责怪的吃醋的偏执的,但从未见过这种绝望而又疯狂的,血迹顺着俩人的嘴角淌下去,李先生舔过去,声音刚好让我听到。
    “我喝了你的血,咱俩也接吻过了,要是你得了病,我可能也会得,但那样没关系,我们俩得的同一种,还是可以拥抱、接吻、上床,然后一同死去,再拜托小析帮忙烧了我们,把骨灰撒进大海里。”他说的极慢,每个字都似上了秤砣,千斤重量,带有他那独特的偏执与疯狂。
    张先生急促呼吸几下,搂着他哭,“你怎么那么傻啊。”
    我敲开病房的门,故作轻松跟他们打趣,掏出包零食扔给李先生:“这忙我可不帮,赶紧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呢。”
    “就是,赶紧的。”张先生躺在床上应和我的话。
    李先生举着双手,做个讨饶的姿势,“我呸呸呸,行了吧。”
    “行,原谅你了。”
    “嘿你学坏了啊。”
    我们闹了一会儿,心里总算没那么沉重,但HlⅤ仍像块巨石压在我们心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跟HⅠV患者直接接触皮肤其实并不会感染,但我还是做了检查,只求个安心,张先生不一样,他们血液相融,很难不感染,当然,也有幸运儿的例外,我们都希望他是那个幸运儿。
    李先生专门戒斋三天,到庙里虔诚的烧香拜佛,求佛保佑张先生平平安安的,我不大信佛了,他不管用,不然怎么没有实现我当时的愿望?其实李先生也不信这些,但此时他已无路可走,只能把仅存的希望寄到佛祖的身上。
    结果出来头天,我们紧张的辗转难眠,我躺在家属床上,听先生的衣服在被子上擦过发出一遍遍兹的声音,他们互相依偎私语,声音在安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直冲冲的闯进我的耳朵,我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祈祷着那会是个好结果。
    到了第二天,我们仨全带着黑眼圈直勾勾的盯着医生,将医生着实吓了一跳,他不慌不忙的打开文件夹,扶着金边镜,悠悠然的念了起来,我们的心吊到了嗓子眼,我紧拽着衣角,李先生握住张先生的手腕,满是坚定。
    “你们很幸运儿,没有被感染上。”
    医生走了,留下我们对诊断书看来看去,这是个值得令人庆祝的好消息,在结果出来的当天下午,女人死了,她从医院的阳台上纵身跃下,面部朝下,昔日美艳的面容已经血肉模糊,五官被砸错位,张先生瞧着她曾呆过的病房门口久久未言,擦了擦他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然后笑着走向了李先生,他的爱人逆光走来,他的爱人刚刚新生……
    “哎我去,不是吧?杰绎哥上厕所你也跟着?”我含着牙刷,说话些许模糊不清。
    李先生收回抬出的脚,轻飘飘的瞪我一眼,然后哗的一声,把厕所与洗漱间的门关上了,留给我一面黑漆漆的门皮,我啧一声,咽下了嘴里的牙膏沫,等等?牙膏沫?!
    “岑小析你挺牛批啊。”张先生边笑边拍我的背,我一阵干呕,咽下牙膏沫没什么,但那是先生专门买的中药材牙膏,味道难闻又难吃,偏苦又带有松树上的松脂味。
    李先生蹲在垃圾半举手机,笑的不能自已,我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那股令人发呕的感觉卡在喉咙处,难受的厉害,后来的时间段中,李先生几乎对张先生片刻不离,绝不允许张先生离开他视线以外,一旦找不到人就要疯上那么几分钟,对张先生又啃又咬,脖颈上的咬伤不减反添,创可贴不知道换了几回。
    对于李先生如今的状态我们心知肚明,我是主张让查尔理看看的,毕竟没人受的了爱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对自己的掌控欲,查尔理表示过程会很累,张先生拒绝了治疗的建议,他说是他的病让李先生没有安全感才导致这样的,所以他会承担,他也不希望看到李先生那么累,他在尽全力给李先生安全感。
    几个月来我们的生活一团糟,也不大跟安沁联系了,女人的尸体停留在了医院的太平间,李父不会认领,我们更不会认领,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一年,李先生的情况在好转,张先生的药停停喝喝的,周而复始的走在家与画室的两点一线间,竟也从让寂苦的日子砸出甜味来。
    张先生坐在餐桌前,头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眼睑下带有一片乌青,言语带有不易察觉的颤抖脆弱:“我应该去见她吗?”
    “你觉得呢?如果不见她可以使你的心情好点,那就不要见了,她是无关紧要的,我们才是最重要。”李先生托着他的脸颊,让他把身体转向自己,头抵头,声音温柔的出水。
    “我不想见她,我只想见你。”张先生调整个姿势,把头埋在李先生的脖颈处,李先生被他头发扎的发痒,向后仰了仰头。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哼着小曲去厨房端饭,女人已逝,张父已死,李父已断绝了关系,于张母也已经释怀,那糟心的家庭事终于挂上了结局的勾,我们还特意做了场去疤手术,虽然不能完未袪除,但先比之前已经好上太多,张先生抱着束花朝李先生撒娇:虽然我的手不好看了,但是你个手控还是不能舔别人的手颜。
    李先生吻吻他的手,“我只舔你一个人的手颜。”
    今儿个是七夕节,我毫不意外再次听到那听了无数次的爱情故事,画室一片安静,李先生着好工具坐在画板前,张先生跳到画板后的桌子上,嘴里叼根棒棒糖跟我讲述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一讲一画一听,讲的入了戏,画的入了景,听的不嫌腻。
    末了,张先生托着腮帮低声感叹道:“哎呀,要是我能弹就好了,我把它弹出来。”夹杂着些许的遗憾。
    李先生收笔,眯眼瞧了会儿画稿,不知如何从手里变出杯奶茶,他用吸管敲敲张先生的脑壳,随后麻利的拆开包装给他、插、上,张先生低头含上吸管,接过奶茶杯满脸满足,啊!那里AA家的七夕限时限定款奶茶。
    “唉,好男友都是别人家的啊!”话音刚落,就有个派送员推开门进去,朗声问:“请问谁是岑小析?”
    “我!”
    “你男朋友给你定了束花。”他说着将花递给我,是束妖艳的大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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