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二十五偏袒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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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观之,年岁未长,怎较吾昔日那五十有余、正值更年之期的中年夫子尤为可怖。”方启愈言愈愤懑。
    彼时,吴清风甫归教职舍,连打二嚏,喃喃自语:“吾亦染恙乎?”
    “君且言,为何独独是吾?”方启续道。
    楚渊但摇其首。
    方启侧首瞥楚渊一眼,将欲言之语咽回腹中,与这木讷之人言何益?此刻念及赵旭倒觉甚善,虽平日聒噪,然于此时,定是难得之良伴。
    贴心小棉袄之名号非虚设,方启汗涔涔归室,赵旭即递上湿巾,“君往何处去了?”
    方启以湿巾拭汗,取杯饮之,“奔逐而去。”
    “哦,”赵旭似松一口气,“如此便好。”
    “好甚?”方启道,“君似有幸灾乐祸之意。”
    “非也,吾以为……”赵旭压低嗓音,“昨日之事为人告发。”
    方启哂笑,“惧之何用?彼等纵愚,亦不至行此损人不利己之事。”
    赵旭思忖片刻,颔首,“吾过虑矣。”
    “怯懦。”方启扯衣领扇风,面上潮红尚未褪尽。
    “吴君缘何唤君奔逐?”赵旭又问。
    “吾焉知。”方启念及此便恼怒,“平日彼亦如此待汝等乎?”
    赵旭摇首,“未曾,然常与吾等同嬉篮球,去岁尚组一场学府篮球赛,胜队可游乐三日。”
    “然今岁改之?擒人奔逐?”方启坐而斜倚于壁,伸腿展躯。
    “不知,恐仍会办篮球赛。”
    “哦。”
    言及赛事,方启尚有一场英文竞比待赴,此事于方启而言,仿若逼良为娼之感,虽此喻不甚妥帖,然皆身不由己。
    方启展英文卷,转笔凝视数刻未动笔,头昏脑胀,观诸事皆混沌难明,遂搁笔枯坐,目注室中虚处发怔。
    “动词不定式:此乃非谓语动词之一,于句中无人称与数……”赵旭前后晃动,抵方启案,捂耳诵语法。
    “与数之限。”方启撑颔推赵旭,“诵语法何须如此?勿撞吾案。”
    赵旭回首,苦脸对方启言:“吾甚难,不若此则难以诵出。”
    “君若此,吾将癫狂。”方启道,“语法有那般难诵乎?”
    赵旭颔之。
    “啧。”方启复拾笔视英文卷,“吾亦艰困。”
    待授课始,方启方知赵旭缘何诵语法,洛尘足蹬细高跟,面带浅笑入堂,手优雅置于台上,“前番未及格者,汝等预备若何?”
    “已备妥。”应者稀落,颇为敷衍。
    “既如此,从首组起始。”洛尘抬手示意。
    方启茫然,此何为?口语讲演乎?方启用笔戳赵旭背,赵旭未回首,仅轻摇其首,意令方启勿问。
    待十余息,首组无人立起,洛尘复指次组。次组中有一女起身,诺诺而言。
    方启遂明,原是前番未及格者皆须于课上诵语法,怪道赵旭似变了模样。
    “嗯,诵之尚可,然须学以致用,若不能用之于所学,又有何益?英文此门课业甚易,汝等但用些心思,亦不至言不及格。”洛尘抬颔,示意续行。
    前番言未及格者往班长处登名,方启以为不过数人,毕竟此乃重点班,岂料竟有二十余人立起,此龄之子身形渐长,立如墙垣,唯闻洛尘之声,不见其人。
    “方启。”洛尘忽唤之,方启方起之困意顿消。
    “诺,在此。”方启跃然而起。
    “哦,吾以为君已寐。”洛尘侧身于过道探首,望向方启。声不甚大,然语含情绪,显是心绪不佳。
    “未曾。”方启讪讪而言。
    “坐正,勿缩于案。”
    “诺。”
    怪哉,莫非有透视之能?明明遮蔽严实,竟知吾寐。
    方启正身展卷欲习时,案几晃动,赵旭背手于后招手。
    方启观其手不明所以,遂递笔与之。赵旭触笔如触炙物。
    方启:……
    卧槽,此何怪疾?方启欲问之,闻洛尘唤赵旭之名,“赵旭,板上之题汝且答之。”
    赵旭起立时微偏首,递求救之目与方启,方启方醒神,举首望向板,忍俊不禁。
    他人皆诵语法,至赵旭数人则易为答板上填空题。
    方启执簿撕纸书一词,以足踢赵旭凳,将纸条自书堆隙递过。
    赵旭背手于案沿摸索,方触纸条,闻洛尘言:“赵旭,磨蹭何事?”
    赵旭持纸条手抖,“吾正思忖。”
    “思忖?此题尚需思忖?”洛尘回首望板。
    赵旭趁洛尘回首间隙,速展纸条视之,面如土色,“先生,吾不知。”
    方启几欲坠凳,此呆子何为?
    洛尘抱臂倚于台,面众立者扫视一眼,叹曰:“汝等皆坐。”
    旋即转身至板前,“当主语后随以aswellas,asmuchas……to等所引之词组时,其谓语词之单、复数依……”
    终至下课铃响,方启挺腰,此刻方悟赵旭言慎对英文先生之意,整堂课屡发问于常错之题,直至错者明了方休。
    至于真悟假悟,方启亦不知,只己闻之欲寐,此强灌式解题之法实令人苦不堪言。
    “赵旭,君于课初何为?”方启戳赵旭。
    赵旭缓回首,“君尚言,书何缩写,吾竟未明。”
    “何事?”方启瞠目观赵旭数息,叹服竖拇,继而语出惊人,“就洛君授课之精详,吾若不及格实愧矣,君知否?”
    或因此言过响,前数位于座上言者皆止,回首望方启,有二者亦未及格,低骂数声。
    方启怔愣,吾方才声不大矣,彼等有顺风耳乎?
    赵旭对方启翻白眼,“君如此不凡,令堂可知?”
    “吾待致电告之。”方启抚鼻言。
    心宽而善忘乃此龄之征,然关乎颜面则至为紧要,彼等闻不得己逊于旁人,纵己知亦不容他人有异言。
    方启新转塾未久,课业优而诸师皆赞,且貌甚俊朗,平日于班中与同窗数言,女闻其言皆面红耳赤,致诸自认不及者心有不悦。忽出此语,令心有嫌隙者愈增偏见,真乃怪哉。
    下晚自习后,方启收赵旭连番微信。
    夏日小棉袄:“方启,有些言语私下与吾言即可,今日君之语实乃树敌。”
    夏日小棉袄:“亦非吾多嘴,吾班面上皆和乐,实则分派别矣。”
    夏日小棉袄:“君转塾未久,低调些可乎?”
    夏日小棉袄:“方启,君在否?”
    夏日小棉袄:“方启?”
    方启视屏良久方复,“知晓,下次慎之。”
    方启未料赵旭如此为己筹谋,实亦察之久矣,面上同窗平日嬉闹,然于关键处则分野立显,譬如,习题时互授心得,得佳题则私相交流。
    仿若一众友人,总有一二情厚者。
    夏日小棉袄:“知晓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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